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相（二合一）

  在菲利普應允了圓桌騎士們的提議后，賓度騎士便親自出手，將吊在半空中的茶會眾人統統殺死。

  只見祂抬手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陰影編織的「黑色蠶繭」便逐漸向上蔓延，覆蓋到茶會成員的面部，旋即在他們驚恐的喊叫聲中，徹底包裹成一團。

  隨著一陣激烈蠕動，所有的「黑色蠶繭」都歸於平靜。

  菲利普雙手抱肘，微笑著目睹了整個過程。

  「閣下，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待圓桌騎士會召開后，我們會將您的意願傳達給其餘圓桌騎士和騎士長，屆時將由騎士長大人親自出面與您密談。」

  穆倫加面露微笑，抬手撫胸，朝著菲利普微微躬身。

  後者輕輕點頭，沉吟了一下，補充一句：

  「嗯，不過請儘快，我的時間相當寶貴。」

  「當然。」

  穆倫加笑道。

  「此事重大，我們幾人也很樂意促成這項合作。」

  五名圓桌騎士離開之際，將一旁默默佇立的陳侖叫到了身邊。

  祂們用一種滿意的目光打量著這位優秀幹部，顯得極為欣賞。同時也很清楚，如果俱樂部最終能夠與黃昏茶會達成合作，那麼此次正神教會的席位之爭，便有了更大的把握。

  這其中，傑克起到了關鍵作用。

  畢竟剛才茶會的代理會長菲利普先生很明確地表示，祂是看在了傑克的份上，才會願意率領茶會終止與黑刀兄弟會的合作，轉而投向俱樂部的陣營。

  如此大的功勞，自然少不了傑克的一份。

  「你真的很不錯，傑克。」

  金斯伯格親切地抬起大手，拍了拍陳侖的肩膀。

  這是祂第二次這麼說。

  「從任何方面來看，你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旁的雅思敏同樣給予了高度評價，面露善意的微笑。

  穆倫加和賓度兩位騎士同樣點頭示意，而佩吉則咯咯一笑，拿起陳侖手中捧著的黑色禮帽，親手為他戴上並扶正。

  「嗯，如此優秀的男人，讓我更加喜歡了……」

  佩吉順勢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陳侖的臉頰，略帶挑逗意味地說道。

  陳侖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低頭。

  「感謝騎士大人們的讚譽，這隻不過是在下應該做的。」

  金斯伯格對他謙遜的態度很是滿意，旋即用那雄渾的嗓音笑道：

  「傑克，你所做的一切都被我們看在眼裡，如果事情順利……其餘的圓桌騎士都將對你刮目相看，而屬於你的嘉獎也少不了，當然，我們也會盡量為你爭取晉陞所需的超凡知識。」

  緊接著，金斯伯格、賓度和雅思敏三位圓桌騎士紛紛贈予了屬於祂們的個人信物，陳侖壓抑著內心的喜悅，雙手接過後，沉穩地撫胸躬身，再次表達了恭敬和謝意。

  同時，他也收到了面板傳來的提示。

  五名圓桌騎士對他的好感度，齊刷刷地達到了「親近」階段。

  祂們又轉身看向菲利普，雙方對視一眼。

  圓桌騎士們看得出，對方似乎還有什麼話想和傑克交待，所以很識趣地頷首示意后，先行離開。

  只見五人化作陰影，消散在了原地。

  這片處於靈界的別墅客廳中，只剩下了菲利普和陳侖兩人。

  頭頂二十多個「影子蠶繭」逐漸化開，裡面遺留的詭物緩緩落下，飄到了菲利普的手中。

  祂回過頭看了一眼陳侖，笑著說道：

  「坐著聊會？」

  陳侖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好。」

  *

  *

  *

  兩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

  菲利普將那些詭物進行了一番挑揀，最後留下了兩樣，放在了茶几上。

  分別是一枚生鏽的鑰匙，以及一個巴掌大的木頭人偶。

  「這是馬諾蘭和安德松兩位副會的遺留物，應該對你有些作用，就送給你吧。」

  菲利普一邊說著，又不知從哪裡取出了兩個高腳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後，還為陳侖倒上了一杯牛奶。

  陳侖默默地注視著對方，心中的疑慮更甚。

  這個金髮大背頭的男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算是自己的引路人，不但幫助自己走上了命運派系的道路，還留下了諸多「遺產」，令自己飛速成長。

  自己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可以說離不開對方的相助。

  然而，陳侖從始至終都沒見過菲利普的真容，只是通過對方的日記，以及旁人的隻言片語，側面認識了這個亦師亦友的「主角式悲劇人物」。

  直到今天初次見面……

  陳侖卻總感覺不對勁，腦海中的困惑攪成一團，讓他怎麼都想不通。

  首先，不論是菲利普在日記中親自寫下的留言，還是瑪姬冕下轉述的事實，全都證明祂應該已經死了……其次，對方是怎麼認識自己的？還跨越那麼長漫長的時空，引導自己一步步成長。

  甚至剛一見面，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喝酒，偏愛牛奶。

  還有那本《菲利普夢遊仙境》，復刻夢界而在書中誕生了一個獨立世界，祂又是憑什麼做到的……以及當初，祂與霍華德聯手，向兩人共同的老師克拉夫先生髮起挑戰，最終成功與否？

  種種疑慮，讓陳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然而，菲利普卻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很自然地嘆了口氣，出聲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傑克。」

  祂端起酒杯朝陳侖示意。

  「而這也是我恢復了短暫的自由后，第一時間找到你的原因……放心吧，我會將這一切慢慢向你解答的。」

  陳侖長出一口氣，點點頭。

  旋即端起了盛有牛奶的高腳杯，與菲利普輕輕碰杯。

  叮噹！

  待兩人喝下各自的飲品，菲利普噗嗤一聲大笑了起來，這不禁讓陳侖為之一愣。

  「哈哈哈……」

  菲利普靠在沙發上，仰頭笑著。

  「終於能和你坐下來像朋友一樣聊聊天，喝上一杯了，傑克……你不知道這一天我盼望了多久。」

  祂搖搖頭，語氣唏噓。

  「自從當初命運的指引降臨，我就預見了十幾年後的你……你將會是我的摯友，我的學生，我的希望……然而，這一切卻相隔了漫長時空，我只能在神之途徑上一邊掙扎，一邊為你留下線索和信息。」

  「命運的指引？」

  陳侖再次聽到了這句熟悉的話。

  雖然他一直在利用這句話去忽悠玩家，但他也很清楚，在這個擁有真神的世界，命運的指引並非玩笑，而是真實存在……就好比亞力士當初給他的警示，就來自對方在夢境中得到的啟示。

  「是的……」

  菲利普點點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這種指引，它虛無縹緲，卻又十分強烈，以我目前的序列和權位，都無法追根溯源……但我知道，它來自我們命運途徑的盡頭。」

  「你是說，命運之神？」

  陳侖也不禁打起了精神，心跳加速。

  菲利普輕笑一聲，搖搖頭。

  「命運之神……我們並不這麼稱呼祂，就像其餘九條途徑的真神，都有現世生靈為其賦予的尊稱，命運途徑同樣如此，祂之名諱為『環公』！」

  陳侖屏住了呼吸，認真聆聽著菲利普所講述的隱秘情報。

  菲利普又喝了一口紅酒，繼續說道：

  「除此之外，還有命之主、無上運勢、始末原點等尊稱……這些都可以指向祂，而在過去數個紀元當中，環公便一直存在於世界的某個角落，但無人可知，無人可測，唯有眾天使及以上存在，方能從歷史性的大變革和節點中，間接窺探到祂出手過的蛛絲馬跡。」

  『命運真神……環公。』

  陳侖僅僅聽到了這個隱秘的名諱，便彷彿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宿命感撲面而來，似乎有一片灰濛濛的滔天迷霧，從遙遠的彼端湧現，將其淹沒。

  這時，菲利普故作神秘，微微躬身，小聲地說道：

  「就拿崔蘇爾帝國來給你舉個例子，據說第四紀元的結束，第五紀元的開始，這個關鍵歷史節點，便是環公在幕後推動導致……換而言之，太陽紀元開端，即崔蘇爾家族統一大陸，建立起帝國，其實就是接受了命運的指引。」

  陳侖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崔蘇爾帝國的建立，是因為環公的推波助瀾？祂……為什麼要這麼做？那麼崔蘇爾王室所信奉的太陽神烈父呢？又是怎樣的態度？難不成兩位神祇之間，是達成了什麼默契的共識？』

  他對此感到了震驚，旋即又自嘲地搖搖頭。

  這種事情離自己太過遙遠，現在的猜測毫無益處，只是自尋煩惱。

  「不過四千多年過去了，自從第五紀元開始，環公便再也沒有回應過信徒，也不見任何神跡降下……彷彿祂從未出現過一般，這間接導致知曉祂存在的人，越來越少，而關於祂的記載，也在逐漸消失。」

  菲利普感慨道。

  「但我知道，祂一定還在世間的某個角落，靜觀歲月推移，坐看時代更迭，偶爾予以那些能夠影響世界軌跡的關鍵之人命運的指引……」

  祂抬起頭看著陳侖，微笑著說道：

  「就比如你，還有我。」

  *

  *

  *

  陳侖在聽完菲利普對命運之神的簡單概述后，大致了解到了自身途徑的盡頭，究竟是一位怎樣的無上存在。

  但他並不認可菲利普的最後一句話。

  陳侖很有自知之明，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天選者，救世主，也並非什麼影響世界命運的「關鍵之人」。他除了在忽悠玩家時編造的借口，實際上從未接收過什麼所謂的「命運指引」，這也是最能佐證的一點。

  兩人又閑扯了幾句后，菲利普將話題拉回了自身。

  「你應該很疑惑我為什麼還沒死吧？傑克。」

  菲利普哈哈大笑。

  「其實我也一直很期待，當你看到我還活著時，會是怎樣的表情……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感受到了你那種震驚和不解的情緒！」

  「嗯，我確實很驚訝。」

  陳侖並未否認，點了點頭。

  「從你留下的日記來看，你應該是死了才對……就連瑪姬冕下也告訴過我，你挑戰命運失敗了。」

  「瑪姬……」

  菲利普突然變得沉默了起來。

  陳侖注意到，祂原本就憔悴的臉上，流露出了思念和痛苦之情，深深的黑眼圈上，那雙眼睛變得有些黯淡。

  「傑克，我拜託你一件事。」

  菲利普的聲音有些低落和沙啞。

  陳侖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引起了祂的感傷，於是說道：

  「抱歉菲利普……」

  對方卻搖了搖頭，抬起疲倦的眼眸盯著他，似乎在等待著回應。

  陳侖深吸一口氣。

  「什麼事？你說吧。」

  「不要告訴瑪姬，我還活著的消息……」

  菲利普咧出一個笑容。

  但陳侖從祂的笑容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歡樂。

  「當初我和至交霍華德，一同向老師克拉夫發起挑戰……最後成功了，老師在我們的聯手之下而隕落，祂的靈性化作了一件【超A級詭物-人間喜劇】……那是一支黑色的鋼筆，具備操縱他人命運的力量，可我與它並不契合，最終留給了霍華德。」

  菲利普緩緩說道。

  「另一方面，其實我們又並未完全成功，因為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霍華德身負重傷，且整個人開始變得有些陌生，而我滿心期盼著挑戰命運后，可以擺脫夢界的糾纏，也未能如願……甚至越來越嚴重！」

  祂的語氣開始變得無力。

  「每一次的睡眠，我都會被強制拖入夢界，而每一次進去，出現的地點都不相同……從自然之森到陰霾平原，從鮮血之河到水晶山脈，我不受控制地離夢界最深處越來越近，彷彿有一張無形的手在將我往裡推，終有一天我會直接抵達盡頭。」

  菲利普深吸一口氣。

  「我有一種強烈預兆，在夢界盡頭居住著真神，一旦那一天到來，我將會萬劫不復……所以我這些年來一直抗拒著入夢，而每次入夢，又抗拒著醒來，儘可能延長時間，等待希望降臨。」

  祂直視著陳侖，一字一句道：

  「而這個希望就是你，傑克！命運的指引告訴我，只有你可以救我！」

  陳侖頓時明悟了這一切。

  他對菲利普所說的話，產生了強烈的震撼。

  消化了片刻后，陳侖沉聲問道：

  「所以你對我的引導和幫助，其實也是自救的一種方式？」

  「可以這麼說……」

  菲利普點頭承認，卻又搖頭表示：

  「但我對你並無惡意，更沒有利用你的心思，傑克……我只是盡我所能地幫你，同時也將賭注全部放在你這位相隔十幾年的『朋友』身上，如果最終你選擇袖手旁觀，我也不會責怪你，畢竟這件事……」

  祂說到這裡，又陷入了沉默。

  陳侖同樣沒有說話。

  他意識到了這整一件事的難度，究竟有多高。

  同時也理解對方，為什麼不讓自己將他活著的消息告訴瑪姬冕下，如此近乎絕境的情況，與其讓相愛之人擔憂牽挂，不如就讓對方接受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實。

  「你不用現在就告訴我你的選擇，傑克。」

  菲利普突然又展露了笑容。

  「因為我知道，這對現在的你來說，還太難了。」

  陳侖微微愣神，旋即輕聲道：

  「謝謝。」

  他想了想，深吸口氣又補充了一句：

  「我會盡我所能，菲利普。」

  「好，那我也會拚命堅持到那一天。」

  菲利普的笑變得燦爛了起來。

  亦如陳侖在黑暗盡頭，見到阿諾臉上的笑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