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殺戮之王的酒局

  陳侖與芙洛伊並未久留。

  在馬太四女王的盛情邀請下，簡單用了餐，隨後便於全城住民們的歌頌中離開了光之城。

  芙洛伊數天未曾露面，祂需要去一趟曙光大教堂，處理些許瑣事。

  與愛人依依不捨地吻別後，便前往了貓之城。

  黑光降落，徑直照射在曙光大教堂外院。

  身披主教長袍，高大魁梧的安東尼奧，正蹲在大教堂外的牆角，與一貓一狗一刺蝟說著悄悄話。

  「巴卜，你的花紋和安東的一樣，你要不是條狗就好了，我認你做乾兒子……」

  邊牧巴卜蹲坐在地上，吐著舌頭，眼神頗為無奈。

  這時，安東忽然察覺到動靜，回過頭去，連忙起身打招呼：

  「芙洛伊大人。」

  「安東，召集教會高層，準備徹底剷除歷史與儀式協會，以及海陵團……」

  安東尼奧憨厚的表情旋即一整，咧出一個笑。

  「是，教宗。」

  *

  *

  *

  彼界夾縫，蛛網地獄深處。

  沉醉酒庄。

  當陳侖再一次來到這裡，能夠感受到四周的環境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那籠罩整個酒庄的朦朧夢幻色澤，此刻成了猩紅之色，原本的花叢愈發旺盛，爬滿復古宅邸的葡萄藤也結出了更加圓潤飽滿的碩果。

  只不過這一切卻顯得更為老舊。

  彷彿經歷了上萬年時光的沖刷。

  依舊不變的，是二樓的窗口。

  那復古雕花玻璃內始終亮著燈光。

  他都沒敲門，酒庄的大門咯吱一聲，自行打開。

  陳侖扶了一下帽子，杵著手杖走了進去。

  穿過花叢徑直來到宅邸門口，掛在上面的風鈴款式變了，成了一串海螺，碰撞間能隱隱聽見海浪之聲。

  『海陵團的首席嘉迪絲，還有數名深海聖者……』

  陳侖仰頭瞥了一眼，頓時看出了什麼。

  這又是殺戮之王的新收藏品。

  『是我沉睡的五年間，慷慨議會出手了？』

  他一邊猜測，一邊走進了宅邸。

  一樓的大廳里，新增了十幾件新藏品，陳侖瞥了眼后，篤定了心中的猜想。

  順著階梯而上，來到了二樓。

  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他不由一怔。

  寬敞的大廳里赫然坐著三道人影。

  兩男一女。

  除了扎著短馬尾，一襲燕尾服的康拉德外，還有一位身穿深藍天鵝絨長袍的短髮男子，以及一位淺綠色長裙，頭戴小禮帽的女士。

  「歡迎，朋友。」

  康拉德輕笑一聲，舉起酒杯。

  「來得正好，傑克，安傑拉與米婭都在，過來喝一杯吧。」

  安傑拉？

  米婭？！

  陳侖不由心頭一跳。

  晶曜先生與聖樹小姐？！

  隨著康拉德邀請之語，一男一女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微笑，用一種欣賞的目光打量著他。

  陳侖連忙摘下帽子，遠遠地，朝著三人一禮。

  旋即，這才走上前去，在一個獨立的高背沙發上落座。

  座位呈四方形分佈，康拉德坐在主位，左右分別為晶曜先生與聖樹小姐，而陳侖則與殺戮之王相對。

  中間的茶几上放著酒杯與精緻的酒瓶，以及一些從未見過的，散發著黑玉光澤的葡萄。

  「傑克，祝賀你晉陞永恆。」

  晶曜先生手裡端著柱狀酒杯，盛著半杯琥珀色的酒水，以親和的聲線說道。

  「不得不說，你的表現讓我們感到了驚訝。」

  另一端，聖樹小姐笑道。

  小禮帽垂落著面紗，只露出下巴部分，陳侖能從那白皙的臉龐與嘴部判斷，自然母神絕對有著完美的容貌。

  且於耳部，還懸挂著一串半透明的黃金墜飾，閃爍著令人炫目的奇異光輝，更襯托出祂那高貴典雅的氣質。

  「過譽了，兩位冕下。」

  陳侖微微低頭，謙虛道。

  晶曜先生搖搖頭。

  「你作為克拉夫的後繼者，吾等一直對你有所關注……當年吾等有過共識，必須除去舊日侵蝕下的初代七神，方能延續這個世界的存在。」

  祂說著，抬起了浩渺如宇宙，充滿智慧的眼眸。

  「但這個方法不過是飲鴆止渴，想要真正得到救贖，唯有出現一位超脫序列之上的存在，亦如曾經守護這個世界的舊日，不歸鄉的原主人『喜劇之王』……克拉夫是先驅者，亦是殉道者，數個紀元的籌謀與布局，只為引導一位命運新神……我想，你應該已經根據祂留下的線索，找到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陳侖深吸口氣，不由心生敬佩。

  他點頭承認。

  「吾等誕生於不歸鄉，屬於這個世界最初的神明，可也正因如此，難以擺脫它的影響，無法完成超脫……當初，吾等都願為此犧牲，集合悲歡三途徑的力量令克拉夫完成舊日儀式，可這件事從一開始就無法進行……不歸鄉在抗拒。」

  晶曜先生嘆息一聲。

  「這個世界不能缺少吾等的運轉，吾等從誕生開始，便是為它而生……」

  「所以唯有你，才能完成克拉夫的遺願，亦是完成吾等共同的夙願。」

  聖樹小姐輕聲道。

  陳侖怔怔出神。

  『難怪……環公正因為無法成為舊日，才會另闢蹊徑尋找出路，不論是借鑒聖火途徑特性開發出「動物模仿」，還是偷渡虛構化身前往湛藍聯邦，都是無奈之舉。』

  「眼下，初代七神只剩下烈父、璀璨女皇、薔薇夫人、泥翁與永眠者五位……吾等會盡量幫助你，爭取更多的時間，讓你登臨命運新神的神位，最終尋找超脫的契機。」

  聖樹小姐溫和的聲音如流水般響起。

  「謝謝，米婭冕下。」

  陳侖沉聲道。

  「傑克，如果需要幫助，我隨時可以出手。」

  這時，康拉德輕笑一聲，拎著酒瓶為在場三人倒酒。

  「另外，以烈父目前的狀態，恐怕撐不過二十年了，一旦祂失控，不但會造成整個世界的崩壞，還將破壞環公曾布置的環島儀式……屆時，缺少了屏障的阻擋以及這位最強真神的威懾，舊日與外神將暢通無阻地投下侵蝕……恐怕只需要數月，這個世界便徹底消失。」

  「所以我必須在二十年內成神？！」

  陳侖面露震驚。

  「可以這麼說……唯有你成為命運新神，才能維繫環島儀式，並作為新的『威懾』。」

  晶曜先生鄭重道。

  「否則，除了永恆存在，所有人都將死去。」

  陳侖垂下眼帘。

  他知道晶曜先生的說法其實委婉了，因為失去了太陽大陸，即便是永恆存在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缺少了理智與錨點，早晚陷入沉睡，永不蘇醒。

  知道了這些信息，陳侖原本晉陞天使后的些許自得蕩然無存，心中湧現出強烈緊迫感。

  「三位冕下，請問關於外大陸，你們知道多少？」

  陳侖沉默半晌后，問道。

  聖火途徑是他偉大構想中的關鍵，他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報。

  康拉德卻聳聳肩，投來怪異的目光。

  那意思彷彿是在說，我才剛成神，哪知道那麼多。

  「安傑拉比我更了解，祂以前經常會去那裡。」

  聖樹小姐道。

  「準確來說，你應該是想了解外神途徑，對嗎？」

  晶曜先生喝了口酒，瞥了眼陳侖。

  看到他略微驚訝的表情，晶曜先生繼而笑道：

  「克拉夫對此很有研究，我也不例外……疫病途徑的特性是『病化』，聖火則是『融合』，喧囂為『喚醒』，冬鍾為『寄生』。」

  祂浩瀚的雙眸閃過凝重。

  「這四條途徑的真神，我都與之有過交手，『蛾主』、『燭台女神』、『奏哀女』和『霧中人』……祂們的實力都很強大。」

  陳侖微微皺眉。

  從晶曜先生的語氣來看，這四位外大陸真神的實力不容小覷。

  「安傑拉冕下，外大陸的『漣漪帝國』又是怎麼回事？阿巴斯耶教團為其國教，信奉深海之神『阿巴斯耶』，所走的卻是深海途徑。」

  陳侖又問。

  晶曜先生放下酒杯。

  「實際上，那就是永眠者……祂是初代七神中最不簡單的一位，舊日『永恆夢魘』早已侵蝕了祂，甚至在祂體內降臨了一縷殘念，試圖通過祂，徹底進入太陽大陸。」

  「舊日已經滲透進來了……」

  陳侖不由一驚。

  也難怪環公最為重視永眠者。

  祂的危害程度，不亞於烈父。

  「夢界，由源罪『夢之冢』的投影而創造，這個源罪的投影正是那一縷舊日殘念帶來的……所以實際上，夢界就是永眠者的夢。」

  晶曜先生淡淡道。

  「泥翁的正身便藏在夢界深處，連我也不好出手……永眠者在被封印前遭受到克拉夫的力量影響，以至於夢境里誕生出自然、魔法與命運的悲歡區域，用以中和污穢與星空區域，達成某種微妙平衡。」

  祂語氣流露出欽佩。

  「傑克，你難道沒發現，夢界里唯獨沒有螺湮兩途徑的區域嗎……這正是永眠者最後的理智，若是祂的夢中出現了這兩個區域，一旦被毀，祂再無蘇醒之日……而克拉夫之所以要讓夢界維持平衡，便是為你所準備，唯有穩定的夢界，才方便你未來暢通無阻地前往深處，一舉殺死泥翁蒙哥馬利！順帶毀去這個夢，重創永眠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