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生命的溫熱
草原上的風勁，伴著細雨，打到人身上冷嗖嗖的，黎雪孜縮了縮脖子，頂風冒雨的前進。
他們又走了大概十里地，就能依稀看見馬場的房子了，黎雪孜鬆了口氣，一路走來很順暢，並沒有遇見想像的危險，看來白天還是相對安全。
這時，馮項提議休息一下，他的體力同樣下降到百分之三十，體力不充沛的情況下，會影響行進速度。
他們又是背靠背坐著，誰都沒有說話，馮項擺弄著匕首，不時和他的機器人耳語幾句。
那邊過來一個人，很突然的，黎雪孜看見一個人也在草地上行進，她有點不敢確定，盯著看，同時喊馮項：「那是不是一個人？」
馮項立刻轉身，在他們前方百米距離，有一個人急匆匆的向前趕路，他穿著鮮艷的衣服，後面還有一個黃色的小東西跟著。
「是人。」
「什麼人？」
「跟你我一樣。」
「玩家？」
馮項點點頭，系統把他們散落在主城庫爾周圍，一千多人同時奔向主城，碰到玩家很正常，倒是這裡的人見不到，活的死的都沒蹤影，這點很奇怪。
「我們要打招呼嗎？」
「看你心情。」
「哈，這一點都不幽默。」
馮項轉過頭看她，那個人以經漸行漸遠了，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
「走了。」
即然有人走在前面，那還是抓緊時間。
又走了大約五里路，他們踏上了馬場的磚道，這裡四外用鐵絲網圍著，但是破敗不堪，馬棚都倒了，還有水泥電線杆把鐵絲網砸的趴在地上，黑漆的鐵大門也扭曲變行，就是還起著攔擋的作用。
他們從鐵絲網上小心的邁過，馬場里一片寂靜，只有一匹小馬在柵欄邊吃草，黎雪孜簡直覺得幸福了，她頭一次看見這裡活的生物，是一匹棕色的小馬，它的皮毛很光亮，忍不住上去摸兩下。
「哈哈，這感覺真好。」
手感不錯，絲絲光滑，帶著生命的溫熱。
可是它被馬繩拴著，黎雪孜看了一眼，搖下頭，把馬繩解開。
小馬也許還沒意識到自己解脫了，依然悠閑的吃草。
馮項顯然也很喜歡馬，牽著它往前走兩步，眼裡放出喜悅的光芒，說：「我們當時也養馬，還有騎兵，不過我在射擊班，和他們接觸不多。」
「那你會騎嗎？」
「會，我在家時就會騎。」
「哇，那你好厲害，我第一次摸到馬背，哈哈。」
「我們那就是XX大草原，我在草原長大的，沒兩下子都不敢說自己是草原的孩子。」
黎雪孜笑了，給他豎個大拇指。
馮項把繩套解下來，拍拍馬屁股，看著它歡快的跑了。
兩人開心的聊了一會兒，就又向前方走去，馬場對面是一個競技場，太陽能的鋼化屋頂，流線形的建築設計，這個賽馬競技場在地震中完好無損，它的外觀看起來依然很漂亮。
進到賽馬場，視野非常開闊，交替的綠色跑道像畫筆的肆意描繪，許多設施東倒西歪的，才看出這是個災難場景，這不知道算不算庫爾主城的範圍內。
黎雪孜詢問石心。
「這裡不行，要到祈立塔下，那有個祈立廣場，到那才算。」
「還有多遠？」
「我不提供這方面的服務。」
「你提供哪方面的服務？」
黎雪孜不等石心說什麼，又把它擰成麻花，放進口袋。
綠石龍在裡面跳來跳去，很快蹦出來，滾到草地上，恢復了身形大喊著：「你不能這麼對我！我要投訴你！」
「……」
還可以投訴的嗎？那下回要狠點了，直接讓它發不了聲兒。
「我們到那裡躲雨。」
馮項說著先前一步走過去，在大廳的屋檐下有很寬敞的地方，還有椅子。
他們坐下，看著綠色的跑道，似乎又見到了那萬馬奔騰的景象，觀眾的歡呼聲吶喊聲，聲聲在耳。
又出現了，這回很近，因為他剛進到賽馬場，黎雪孜一眼就認出是先前看到那個衣著鮮艷的人。
原來他穿了一件彩格的線條交錯的時尚風衣，裡面也是閃著銀穂的小西裝，露出腳踝的馬褲，鋥亮的短筒皮靴。
黎雪孜只在舞台上看過這種裝束，那種大明星都愛這麼穿，想到這兒，她向這個人臉上看去，帥嗎？帥！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帥的人，確實和平常見的人不一樣。
但是他的臉目陰沉，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黎雪孜要是知道他剛拿完最佳男主角獎盃就被送到這個鬼地方，就理解他為什麼不高興了。
何止不高興，簡直太難受了，他和黎雪孜一樣，接過那個獎盃時，命運就註定了，只不過他是那幸運的六分之一，不用急的直跺腳。
在人生最巔峰的時候，萬眾矚目，星光璀璨的時刻，來到了一片狼藉的末世，還要被逼著去做各種任務，一個人行進在雨中，他的心情無比落寞。
他很快發現屋檐下躲雨的兩人，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過來，並且打招呼。
他看到了綠石龍和小變形金剛，就知道他們和自己一樣是玩家，也許心酸，它鄉遇故知，那種難受又委屈的樣子，黎雪孜幾年以後還記得。
「你們好，我是……」
他顯然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認識自己，畢竟經常在銀幕上露臉，知名度也很高。
可惜碰到兩個並不關註明星的人，黎雪孜倒是覺得他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也許看過他的電影，這都沒準。
「我是袁勤，有幸遇見。」
馮項起身，和他握了手。
黎雪孜也不落俗套，同樣握了手，冰冰涼的感覺，帥哥好冷。
黎雪孜這時才看清了他身後跟著的小傢伙，一個毛絨絨的達可鴨，金黃色的身子白色的腳蹼，走起路來跩跩的，非常可愛。
他顯然更喜歡靠的黎雪孜近一些，挨著她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都互相報了姓名，也知道來幹什麼的，大家探討的都是這個遊戲的內容。
當了解他們真的住在黑漆漆的洞里的時候，黎雪孜就覺得自己還算幸運，雪花紛飛也好過一片漆黑，不知道他們要怎麼過，也會有房子嗎？
「會的，資金充裕了，我先買房子，就是在黑夜裡生活，屋裡有燈就行了。」
袁勤多希望有自己一個安靜的小地方，他就想歇歇，他心累。
「我也要先買房子，不然會被凍死，哈哈。」
有了兩個同樣的玩家做伴，她覺得心情好多了，黎雪孜難得開心的笑，主要她感覺他們都和自己一樣平凡，也有一份親切感，雖然還有一個大明星，但他一點架子都沒有，黎雪孜甚至覺得他楚楚可憐。
「你的空間很冷嗎？我的還好，溫度不算低。」
黎雪孜迴避了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該不該暴露自己的與眾不同。
「還好，我會讓它變得暖和。」
袁勤把頭埋進懷裡，痛苦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有什麼意義？為了什麼？」
他很迷茫。
「你會成為英雄。」
黎雪孜不知道這算不算鼓勵，人生有多少意義呢？
「何必糾結這個，即來之則安之。」
她又補充到，袁勤看起來明顯多愁善感，戲演多了，就想的多了，情感過於豐富。
「我不是不想做英雄，可是……」
他想說什麼，又停住話頭。
「你需要吃苦耐勞，好了，我們出發了。」
這是馮項的行事風格，他起身，走進濛濛細雨中。
「是的，得出發了。」
黎雪孜也站起來，她不覺得明星就不吃苦耐勞，能拿到最佳男主角獎，也是要通過奮鬥的，各行各業的精英，他們都不會差，哪怕一個平凡的人，能活著就不容易。
黎雪孜現在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她沒有立刻走，而是看著袁勤。
袁勤無奈的神情，但是他也有一份堅決，說：「我沒事，需要一點時間。」
黎雪孜笑笑，邁步走進風雨里。
袁勤趕上，和她並排走著，心中似乎也燃起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