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第二幕,白嫖
雨越下越大。
從一開始的微微細雨,變成瓢潑大雨。
徐白芷解下肩上的紅色披風,遞給身後的侍女。
她接過侍女手中的傘,停在廣順街徐福記的分鋪前。
只見她微微頷首,側著窈窕身子,攤出一條手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頗有大家女掌柜的氣勢。
身材臃腫,臉大腰圓的黃侍郎笑眯眯地看著徐白芷。
同時遞給身邊徐家二叔一個男人間的眼神,這才撩擺準備登上台階,進入鋪子查看賬冊。
徐家二叔心領神會,秒懂黃侍郎眼神中的意思。
『徐白芷,這可是戶部侍郎的意思,把你送出去孝敬,想必老不死的大哥也不會怪罪我,至於家裡,你那個快要病死的肺癆鬼丈夫,那就更沒什麼意見。』
徐家二叔的嘴角,忍不住咧到天上。
「啪嗒!」
街邊,茶鋪攤子上。
一位年輕人高舉自己的右臂,手指蜷曲,憑空打了一個響指。
聲音不大,被淹沒在嘩嘩啦啦的雨幕當中。
響指過後,一抹紅影突然從街邊衝出來,沖入滂沱大雨之中,跌跌撞撞地從人群中硬擠過去。
妓女春秀看準那個長相猥瑣的老頭,「哎呦」一聲,撲在他的腳邊。
「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個負心漢,你讓我好找啊。」
「嗚嗚嗚……」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眾人嚇了一跳。
徐福記鋪子前的錢大鐘看著腳下哭泣的女子,一張臉十分愕然。
他嫌棄地甩甩腿,想遠離這位穿著暴露的年輕姑娘。
大傢伙都看著呢,你給我搞這套?
錢大鐘活這麼一大把歲數,自然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露臉的時機。
更何況,這個露臉,最後的結果八成不大好。
見錢大鐘要跑,春秀充分發揮自己戲精本色。
她也不嫌棄地上臟,抱著錢大鐘的一條腿坐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起身,嘴裡還大聲喊著:「大家來給小女子評評理,評評理啊。」
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聞言,紛紛上前。
吃瓜?
我的最愛呀。
春秀痛苦流涕,滿臉淚痕。
言簡意賅地把自己的遭遇言說。
大致意思是這樣的:徐福記的酒保錢大鐘老不正經,逛窯子不給錢,白睡了她好幾回,還要求各種各樣的姿勢。
眾人聽聞,開始議論紛紛。
「咦,這不是徐福記的酒保錢大鐘嗎,怎麼能這樣?」
「早就聽說他是個色鬼,年輕時候就是個負心漢,沒想到一大把年紀還要去窯子里嫖。」
「人家老當益壯,精力充沛,你管的著嗎?」
「那也不能不給錢呀。」
「對對對,不給錢怎麼都不對,不能白嫖,反對白嫖!。」
「給錢,給錢,給錢!」
「錢大鐘,你怎麼睡人家姑娘不給錢呀,虧你還是這條街上的老人。」
「錢大鐘,趕緊把錢給人家姑娘,一把半截入土的老骨頭也不嫌丟人,人家姑娘都鬧到你們店裡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將錢大鐘渣男,嫖娼不給錢的行為坐實!
錢大鐘都快被氣昏了。
我我我.……我都一大把年紀,去逛窯子,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再說,我沒逛過窯子,我也不認識這個女人啊。
「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沒見過你啊。」
春秀抱著錢大鐘的大腿不撒手,聲嘶力竭,道:「就是你,就是你,你大腿根有顆黑痣,我記得一清二楚。」
錢大鐘大腿根有顆黑痣可是許舟花了二錢銀子,費盡心思,千辛萬苦才打聽到的。
為了這次報復,許舟把幾個月的俸祿全部都搭了進去。
勢必要把錢大鐘按死在這裡。
黑痣!
大腿根!
錢大鐘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伸手撓撓額頭:
難道,難道我真的睡了她?
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廣順街徐福記的劉掌柜眼見事情越鬧越大,不好收場,趕忙上前阻止。
他拉著錢大鐘背過身子,要他把話說清楚。
「你怎麼搞的?非挑這個時候?東家和朝廷的大人物可都在場看著呢。」
錢大鐘欲哭無淚,滿是皺紋的一張臉十分無奈。
最後他只得指著春秀,對劉掌柜大喊冤枉,小聲嘶啞道:「掌柜的,我老鍾實在是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不認識她呀!」
劉掌柜低頭看了楚楚可憐的春秀一眼,甩甩衣袖。
他蹲下身子,小聲對春秀道:「姑娘姑娘,別鬧了,現在不是時候。」
「姑娘姑娘……等日後,日後我定帶著他,親自上門給你賠禮道歉,你看這樣可好?」
春秀抱著錢大鐘的腿不肯撒手,搖搖頭。
「我不,我現在就要個說法,你們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起來。」
「大不了我就是被這個糟老頭子白睡,你們丟的可就是天大的面子。」
許舟坐在遠處,對春秀的表現很是滿意。
當初選這個去鬧事的人選,他可是專門研究過的。
這個人得不怕事,還得會鬧,而且還要蠻不講理。
綜合各方面因素,許舟就把目標瞄準了價格低,出身窯子的妓女身上,出身青樓的還不行。
窯子里的姑娘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跟她們玩心眼,那可真是遇見老祖宗了。
劉掌柜比錢大鐘還要急,站在原地直跺腳,像熱鍋上的螞蟻。
時間一長,來店裡視察的徐家二叔不願意了。
黃侍郎在這等著呢。
事情鬧大,讓黃侍郎怎麼看待徐福記。
讓黃侍郎認為徐福記的酒保都是一些白嫖黨嗎?
這樣的徐福記還怎麼入選皇商。
徐家二叔惡狠狠地吐了一口惡氣,瞪了身邊的侄女徐白芷一眼,小聲道:「侄女可真是好手段,不惜毀了徐福記,也不願意當皇商!」
恰逢黃侍郎來視察,門口就發生一件對徐福記聲譽極其不好的事情。
徐家二叔想當然的以為這是徐白芷耍的心機。
徐白芷稍抬美眸,面無表情,身上始終是一股淡淡的清冷感。
對於二叔的指責,她並沒有承認,也沒有不承認。
她心裡只是在想:這樣,似乎挺好,就是代價有點大。
商鋪的聲譽,可不是只靠賣出一兩罈子酒就可以挽回的,麻煩事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