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開蒙 第三十八節 從此蕭郎是路人(下)
等水雲再清醒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換好了乾淨的衣裙,無夜坐正在床邊打著瞌睡。
水雲運氣一試,發現自己的內力竟然如同海水一般渾厚洶湧,困頓疲乏已然消失,周身精力充沛。
「你醒了。」無夜猛地抬起頭,對上了水雲的眼睛。
「仗……」
無夜看著水雲的臉色,難得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炎懿國撤兵了。瀾襄國十二萬大軍死傷六萬,國保住了。」
「撫雲呢?」水雲機警的坐起了身,四處打量著。
「他…」無夜猶豫了片刻說到「他在查看戰士傷亡情況。天閑在戰事中受了傷,現在還下不了床。」
「為什麼我一醒來就會變成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重緣哥哥呢?為什麼我一直都沒有見到他?」
「你自己去看看他吧。」無夜伸出手想去碰碰水雲,又覺得有些不妥,悻悻的將手收了回來,「他在你昏迷時受了重傷。」
「受傷?」水雲眯起眼睛,仔細的回想自己受傷和這次大戰間的關聯,卻怎麼也聯繫不起來。
「想什麼呢?是傷到腦子了嗎?」無夜挑了挑嘴角,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玩味。
「到底是誰?」
「看來這愛情當讓你忘了自己是誰了?殺人不眨眼的無心妖女,竟然忘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無夜眯起眼神,試探的打量著水雲。
水雲沒有生氣,攥著拳頭仔細的回憶,突然一下恍然大悟,「復思!」
無語笑而不語。
一眨眼水雲的紅綢已經纏住了無夜的脖子,比以前更快了。
「復思在哪?」
無夜拉開了紅綢,無奈的說「南邊閣樓。」
「回來再找你算賬!」
水雲說著,起身飛去了南邊的閣樓。
看著水雲沒有懷疑,無夜戲謔的神情終於掙脫了偽裝
誰能想到,即使沒猜到炎懿國突然出兵一事,無夜依舊是最後的贏家。這一盤棋,本就是天衣無縫的。
從最開始的利用不離的私心,透漏給不離牽心蠱一事。再到暗中指引酒塵,成功的將酒塵引入軟玉香,以自己能解蠱為名控制了酒塵。再利用重緣為了幫水雲清理門戶殺的那些人的屍體製作了解藥,又用千面魔一事完美的處理了屍體。一步一步,用心良苦。
此次利用復思,名正言順的除去了酒塵,成為了瀾襄國的國主。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
而自己無法的得到的那名女子,她身邊有太多的人,真的是十分討厭。
無夜堅信,撫雲一定會用自己的身體救水雲,即使不救,無夜也有解藥救活水雲。
而重緣,這個冤大頭,只要有他在,水雲就永遠有了一重避障,若是沒了他,自然一片清凈。
在閣樓最頂層,水雲看見了帶著面具的復思,正在屋裡運功療傷。
「砰!」水雲的紅綢趁復思不備,重重擊在了復思的心口,緊接著纏住了復思的身體,將復思拖倒在地。
「谷主可真是一盤大局!」
清醒過來的復思,看著輕蔑的踩在自己身上的水雲,依舊是一份高高在上的樣子「大司命謬讚了,復思倒不知,何時布過局。」
「呵。」水雲蹲下身,眯起眼睛回憶到「你父親李年被人陷害,那時你帶著妹妹復閑吟已經開始謀划復仇了。」
「谷主先將年齡還小的妹妹復閑吟送到千秋歲,自己去了攏蛟國建立釋影谷。等釋影谷成型,你便開始用復閑吟作為內應,千秋歲的情報網幫助你準確的獲得了那些殺父仇人的信息。」
「所以呢?」復思聽得津津有味,滿不在意的問到。
「當時義賦宗的宗主天葉白正在修鍊,是最好的人選。你利用洞天客棧讓天葉白拿走了假的武功秘籍,讓他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秘籍本就是我父親所著,並無人說過我就不能更改。」
「不錯,你本想用此事作為引子,撤出當年的舊事。可是沒想到義賦宗卻並未張揚,硬是扶了天閑做宗主,將此事壓了下來。」
「挺聰明的,我妹妹輸的在大司命手裡,復思無話可說。」
「哼。」水雲繼續回憶著「之後,你不好出面,便利用復閑吟吸引欲無,讓欲無心甘情願的聽你的話。」
「大司命說笑了,復思哪有本事讓江湖第二大宗門仁曲教的教主欲無,心甘情願的聽我的話呢?」
「你當然有。」水雲不屑的一笑「你父親留下的屈龍典,不僅引去了欲無,也騙了我。谷主的面具片刻不離,恐怕就是怕人看出來,您這張與李年相差無幾的臉吧?」
「當日,你讓早已與欲無說好的復閑吟將他引到瞭望舒瀑布,殺人放血。緊接著你便將屍體帶回欲無的房間分屍布置現場。故意讓我們對此事重視,這才翻出了李年的事,借我們的手,替你父親報了仇。」
「不錯。」復思臉上出現了一絲複雜的神色「只是算錯了一樣,我本想嫁禍千秋歲,沒想到閑吟居然落下了一枚千秋歲的飛鏢,害的計劃暴露,落在了你的手上。」
「她不是落下的,而是故意留下的。」水雲淡淡的說「她不能阻止你嫁禍千秋歲,既不能讓重緣哥哥做替死鬼,也不能讓自己的哥哥伏法,所以她早就做好了選擇,替你們承擔一切。」
「什麼!」
「看來,谷主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也一點都不了解愛。」
見復思沒有回話,水雲繼續說到,「緊接著,谷主買通了百鬼行,用屈龍典引我過去為你妹妹報仇,沒想到我命硬,居然逃了出來。」
「一計不成,谷主這才又布了一篇大棋。」水雲眼中閃出了一抹凶光,「谷主先利用自己瀾襄國皇室的身份,煽動轅岳國出兵,以此引我來,欲先報復待你父親不公的瀾襄國,再對我下毒。一箭雙鵰。」
「大體不錯。」復思意味深長的一笑,「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你們竟然真的有能力讓轅岳國退兵。不過天不亡我,莫識愁這一趁火打劫,也沒讓我白跑一趟。」
水雲眯了眯眼睛,不願再與復思糾纏,正欲扯動紅綢殺了復思時,復思又氣定神閑的開了口「你算錯了一件事。」
「哦?」
「大司命就不好奇,為何如此輕易就能要了我的命?」
水雲微微一愣,審視著復思。
「大司命的毒,並非我所下。轅岳國的大戰足夠將你們一網打盡,用毒這種小巧心思,我不屑一用。」
「是誰!」
「大司命也不想想,給你下毒,卻又能讓你治好,真正目的是什麼?大司命就沒想過,自己是如何好的嗎?」
水雲有些慌了,右手鎖住了復思的咽喉,「說!」
「恐怕大司命的愛人,此刻也不知道為您,解了蠱,自己會中蠱吧?最多兩個月,大司命,節哀。」
「怎麼解蠱!」水雲低吼著,尖銳的指甲已經刺破了復思頸上的皮膚,染上了猩紅的血液。
「藏蘼谷的藏蘼花,將大腿剪開一個口,蠱蟲就會爬進藏蘼花,蠱毒自然解了。」
「是誰下的!」
「大司命也不想想,何人想殺你的愛人,將你佔為己有,又嫁禍給我?」
水雲猛地一回神,想起了無故受傷的重緣。
「你為什麼告訴我?你不是很想我死嗎?」
「此人嫁禍於我,又欲殺我滅口不成,將我重傷,最後害我死在你手上,我為何要替他隱瞞?」
「咔!」水雲沒有再聽下去,頃刻間扭斷了復思的脖子,取出手怕清理著手上的血跡,朝著重緣的房間走去。
重緣身上纏著紗布,從昏迷中剛剛醒來,看起來臉上沒有了血色,顯得十分虛榮。見水雲醒了過來找自己,有些欣喜的坐起了身。
「嘩!」水雲的紅綢飛出,直衝重緣的面門而去。
重緣條件反射一閃,躲過了水雲的紅綢。
「雲兒!你怎麼了!」
水雲並沒有停下,紅綢不斷飛舞,「我問你,你為何受傷?」
重緣心裡一緊,沒有回答。
「我問你!為何受傷!你要殺誰!」水雲撕心裂肺的吼著。
這麼多年,幫水雲清理所有後事的重緣,此刻依舊不願意讓水雲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重緣只想,用自己鮮血淋漓的手,保護水雲心中最後一片純凈的樂土。
「我問你,是不是復思!」紅綢纏住了重緣的脖子,水雲緊緊拽著手中的紅綢問到。
「我問你!是不是復思!你是不是見過復思!」
重緣沒有再反抗,不知是傷口裂開了,還是怕還手會傷到水雲。
「下蠱,還是大祭司和識愁姐姐教我的,對吧?」水雲面無表情的問到。
重緣皺了皺眉,不明所以的看著水雲。
看到重緣的眼神,那一刻,水雲心中有了片刻的遲疑,想了想還是繼續問到「給我下蠱,水到渠成的讓撫雲解蠱,除了水雲。再美其名曰幫我報仇,殺人滅口。大祭司真是一盤好棋。」
重緣終於明白了,水雲此刻竟然會這樣認為。
重緣沒有開口,水雲的紅綢也沒有鬆開,二人就這樣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