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開蒙 第四十四節 前波未滅后波生(上)
「夫人在想什麼呢?」
「哦,沒事,我有點悶,要不你去把窗戶開一下吧。」水雲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到。
撫雲走到窗前,水雲的目光掃到窗外,還是一輪滿月。
「我想吃菊花糕!」
撫雲淡淡一笑,在水雲額角輕輕一吻,轉身去了小廚房。
「大概是這幾天沒睡好吧。」水雲看著撫雲的身影一陣安慰,坐在了鏡子前卸下了繁重的頭飾。
儘管開著窗戶,好像還是沒什麼風,水雲有些熱,脫下喜服換上了寢衣。
沒過多久,撫雲就端著一盤菊花糕從廚房出來了。
還是一樣的味道,水雲沒一會就將一整盤都吃完了,也沒覺得肚子漲,好像怎麼吃都吃不夠一般。
撫雲看著狼吞虎咽的水雲,不禁笑到,「要是別人看見,還以為我虐待夫人,不給夫人吃飽飯了一樣呢。」
「就你話多!」水雲一個白眼翻了過去,「以前一天也蹦不出一個字,現在一天天不停嘴。」
是啊,怎麼撫雲現在話多起來了?果然是男人成了親就會變嗎?
「夫人這幾日,怎麼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的?」撫雲開口打斷了正在出神的水雲。
「沒,就是老是覺得悶悶的。」
「嗯……」撫雲想了想說到「我給夫人彈一曲琴吧?可以安神,能舒服一些。」
還沒等水雲回答,撫雲已經起身坐在了琴前。
依舊是水雲最愛的那曲,宛若當初般的寧靜安然。
「現在是冬日,怎麼感覺都不冷呢?」
撫雲放下琴,走到床邊抱起了水雲,「有了你,我也不冷了。」
「不是啦!」水雲撇了撇嘴,「我是感覺還是有些熱,要不然我們去轉轉吧。」
「今天是洞房花燭夜呢,外面都是人。」撫雲有些為難的看著水雲。
「哎?哈哈!」水雲一下子反應過來了,看著撫雲笑了出來。
「要不,咱們走窗戶飛出去?」
「啊?」
還沒等水雲反應過來,已經被撫雲抱在懷裡帶出來房,沒一會功夫二人就到了舒雲谷。
「你說,你當時建這裡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和你在一起,這裡怎麼辦?」
「夫人說什麼傻話呢?」
是啊,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水雲有些懊惱。
撫雲看著水雲的傻樣,溫柔一笑,捏了捏水雲的臉,將唇慢慢的靠近了水雲。
就在二人雙唇不到半拳距離時,水雲突然感覺胃中翻騰,一陣噁心感席捲而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撫雲關切的問到。
怎麼了,怎麼突然會噁心?水雲有些奇怪,手毫無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小腹?為什麼會噁心?我又沒有身孕。
身孕!我有身孕!為什麼自己會有身孕!今日不是剛剛大婚?這是哪?舒雲谷?藏蘼谷!是藏蘼谷!
「啊!」
水雲突然全部都想起來了,猛地一下站了起來,驚恐的看著一臉擔憂的撫雲。
「夫人怎麼了?」
水雲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你別過來!你是誰!」
「夫人,我是撫雲啊!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不是!你不是!撫雲現在在瀾襄國,他在等我回去救他!」
「不是的,夫人,我就是撫雲啊。我在這裡永遠陪著夫人,不好嗎?」
「不好!我要離開!你讓我離開這!」
撫雲眼中突然露出一片心痛,「夫人答應過我,永遠也不離開我,就這樣一直陪著我,和我永遠在一起。」
「我……」水雲看著面前的撫雲真誠的眼神,有了一絲動容。
「在這裡,我永遠陪著夫人,小妹和天閑也和我們在一起,你的重緣哥哥也在,這樣不好嗎?為什麼要出去受苦?」
「我…妹妹…重緣哥哥…」水雲呢喃著,有些猶豫了。
「夫人相信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再也不會讓夫人有半點的不開心,好不好?夫人,別離開我…」
一陣噁心又翻了上來,水雲一揚手,紅綢順勢纏住了撫雲的脖子。
「你騙我!我要去救他!」
「夫人!這裡不好嗎?這裡的一切不就是你最想要嗎?」
「是…我最想要的?」
「別離開我!求你!」撫雲睜大了眼睛看著水雲渴求著。
「咔!」水雲一用力,撫雲的脖子應聲而落。
這個撫雲的最後一句話,讓水雲徹底的醒了過來。自己愛的那個撫雲,從來都不會卑微。
樹下的水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的藏蘼谷變了。
依舊是一片紅色,可是變的明媚至極。
柔美的紅葉被一陣暖風揚起,帶著一絲絲的明媚,旋轉著,輕舞飛揚,翩然落下。
整個谷就好像露珠一樣新鮮,太陽散發著溫靜的光輝,澄清又縹緲,清亮的鵲鳴時不時傳來,一剎那遍地紅花開放,一霎那絢爛至極。
水雲扶著樹榦站起了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沒想到,是你這個福大命大的小傢伙救了娘親啊。」水雲感嘆著,心中泛起一絲暖意。
「乖乖的,娘親這就去救爹爹了!」
水雲放眼望去,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石碑,急忙走上前去看。
「心血入花,藏蘼不萎。」
這個意思是,要用心血滋養藏蘼花嗎?水雲琢磨著,看見石碑后一片的紅花,和碑上雕刻的圖案一模一樣。
「想必這就是藏蘼花了!」
水雲衝上前去,摘起來一朵藏蘼花。不過片刻,藏蘼花的花瓣就開始發黃變皺,一柱香的時間,已經乾枯了。
「嗯……」水雲想著石碑上的話,重新拔下一朵藏蘼花,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那朵藏蘼花好像吸收了生命力一般,開的越發絢爛了。水雲拔出了花莖,自己心口的傷已經慢慢癒合了。
果然是這樣,水雲將花收在了懷中,轉身向瀾襄國皇宮飛去,一刻也不敢再耽擱。
水雲前腳剛走,後腳重緣就到達了藏蘼谷。
和水雲看見的場景一樣,重緣第一眼看見的也是夜晚的藏蘼谷外圍。血腥味的風,濃霧籠罩著暗綠色枯葉和殷紅的花瓣。
重緣走進了霧中,審視著毫無生氣的谷。
「哼!」重緣冷笑一聲,眯著眼睛向前走去。
「嘩!」
沒走幾步,重緣便感覺到了周圍的異常,手起刀落,一片枯枝已經被重緣的匕首盡數砍斷。
「就這個結界嗎?」重緣勾起嘴角,縱身一躍。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護衛世土,保合生精!」
繼而,重緣單腳點在樹枝上,翻轉而下。
「歲君猛將,統領眾神。黃幡前引,豹尾后隨!」
「天帝神威,誅滅鬼賊。六乙相扶,天道贊德!」
「嘩啦啦!」
這個谷開始在重緣面前翻湧,看起來好像是人一般在痛苦的呻吟掙扎,一陣陣厲風不斷呼嘯著。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破!」
隨著重緣最後一聲,陣法應聲而破,壓抑的昏暗褪去,露出了真實的安寧溫馨的藏蘼谷。
重緣走到了石碑前。
「心血入花,藏蘼不萎。」
果然不錯。
看了一圈,重緣沒有看見水雲的身影,應該是已經取到花回去了,回去就好,好在沒有在谷中出事。
重緣走到了藏蘼花群中,一揚手取下了一把藏蘼花,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自己的心口。一陣疼痛席捲而來,重緣臉色有些發白。
「這些應該夠了吧。」
重緣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摘了一大把,再一次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水雲回到了瀾襄國皇宮,走進了之前和撫雲的那間房。
躺在床上的白衣男子杳無生氣,而真正讓水雲心寒的,是另一個白衣女子。
進門的那一刻,水雲意外的看見,雪蓮女正抱著那個白衣男子,二人雙唇相覆。
藏蘼谷帶給水雲的感覺,這一刻終於反了出來。
漫無邊際的冷,好像無數的寒冰在拚命的往水雲的身體里鑽著,彷彿冷到骨頭裡去。
全身的皮膚和血管都凍得脆了,每一次的呼吸都疼的鑽心。陰寒的冷不一會又變成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好像是要把水雲吞噬一般,比起玉屍蠱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水雲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只希望這是在做夢,等夢醒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你回來了。」雪蓮女看見狼狽的水雲,突然一驚,坐起來身子,放下了手中的葯碗。
「你沒有回來,所以他需要喝葯延緩蠱發。」雪蓮女淡淡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水雲面前,朝水雲伸出了手,「藏蘼花呢?」
水雲緩過了神,有些顫抖的從懷著掏出了藏蘼花遞給了雪蓮女。
雪蓮女沒有再說話,接過藏蘼花就拿起剪子,剪開了白衣男子大腿上的一塊皮肉,將藏蘼花覆了上去。
過了沒多久,雪蓮女感覺到了藏蘼花里的異動,利落的隔著手絹抓起了藏蘼花,丟進了旁邊的火盆中。
「我,我來照顧他就好。這幾日謝謝你了。」水雲說著,順理成章的坐到了床邊。
「你……」雪蓮女頓了頓,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轉頭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