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 不聞 窗迥侵燈冷(中)
琴弦快要做好了。紅妝沒有等來撫雲的回信。
等待是真的挺難熬的,索性,紅妝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做琴弦上。
沒什麼難的,也不會受傷,就是磨人了一些,需要耐著性子一點點來。
涅華國終欽門
「盟主!來信啦!瀾襄國的信!」艾迪娜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撫雲抬眸一看,淡淡的接過了信展開。
瀾襄國怎麼會來信?簡在旁邊用眼神詢問著艾迪娜。
艾迪娜眨巴了眨巴眼睛,雙手一攤,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嗯?盟主居然……笑了!?簡震驚的看著撫雲,雖然笑容極淺,可那樣的眉眼,已經是讓簡大開眼界了。
「盟主?」簡疑惑的看看撫雲又看看信,突然就特別好奇裡面究竟寫了些什麼。
「去瀾襄國。」撫雲收起了信,悠悠開了口。
「啊?」簡和艾迪娜同時大驚,艾迪娜急著開了口,「這不是才回來嗎?怎麼又有事情啦?」
「盟主,我去通知她們。」簡向撫雲詢問著。
「不必。」撫雲忽然又開了口,「我自己去。」
「什麼!?」依舊是二人異口同聲,這次比剛剛還要詫異。
「盟主!好端端的,跑去瀾襄國幹嘛啊!」艾迪娜越發皺起了眉頭,「而且還自己去!你這個樣子,一個人坐馬車都不方便,我們怎麼可能放心你自己去嘛!」
「是啊。」簡有些無奈,「盟主,你要告訴我們去幹什麼才是。否則,就是恰莎問起來,我也不好交待。」
「與瀾襄國國主有事相談。」撫雲被艾迪娜咋呼的有些頭疼,只想快點打發走她們,好得清凈。
「那也不用自己去啊!」艾迪娜跳到了撫雲面前,「盟主,我們陪你去吧!萬一這一路上有什麼閃失怎麼辦!」
「要我自己去。」撫雲平靜的開了口,「一個人。」
「啊?!這怎麼可以!」艾迪娜一下子叫了出來,「盟主你怎麼知道那城主安的什麼心?這萬一是請君入甕,再來個瓮中捉鱉!」
「說什麼呢!」簡哭笑不得的打斷到,「有這樣說盟主的嗎?」
「哎呀!」艾迪娜吐了吐舌頭,「我就是那個意思嘛!有什麼事要談,還不能帶人的!」
撫雲被吵得心煩,搖了搖頭,搖著輪椅出了冰窟。
最終,簡決定,帶著百花夭跟著撫雲。等到了撫雲進城,再在城門口等著撫雲出來也不遲。
最起碼,進了城,想來那無夜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上了馬車,撫雲耳邊終於清凈了下來。
為什麼紅妝會和無夜在瀾襄國,撫雲不知道。
不過細想想,恐怕是無夜拿到了想容的雪蠶絨絲,紅妝才會跟著無夜回瀾襄國。
為什麼要讓自己去接?是無夜的意思,還是紅妝的意思?撫雲不知道。
為什麼會去,撫雲也不知道。
就是想去。僅此而已。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好幾日,琴弦已經做完了,紅妝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忽然有些失神。
他.……不會來了吧.……已經過了這麼多天……
「寶貝兒~」無夜忽然沒敲門就推門進來了。
「幹嘛!」紅妝猛地一驚,對於無夜這種沒有禮貌的行為有些不滿。
「要出來嗎?」
「去幹嘛?」紅妝趴在了桌子上,試圖重續剛剛的思路。
「你贏了。」無夜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只能聽出,聲音很低。
「什麼?」
「他來了。」
紅妝不敢相信的看著無夜,「你說什麼?」
「他來了。」
還是不敢相信,紅妝再一次確認著,「誰來了?」
「他來接你了。」
「砰!」紅妝想都不想就捏著琴弦衝出了門,一秒也不停的衝到了大殿前。
是了,沒錯了。
是撫雲,雲淡風輕的搖著輪椅,一點點從宮門口靠近著大殿。
一襲白衣,不溫不火,帶著那與生俱來的清冷和疏離。
紅妝覺得,他好像在看自己,卻又好像是在看風景。
他竟然真的來了!他為什麼來!
紅妝顧不上想,就要衝撫雲衝去,卻被無夜一把拽住了袖口。
紅妝被攔住了,撫雲停了下來。
「既是要將人接回,盟主想來也不在意多走這麼幾步吧?」無夜似笑非笑的開了口。
撫雲頓了頓,繼續搖起了輪椅,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啊!不要!」紅妝突然驚呼,拽住了無夜的衣袖。
可是紅妝速度慢了,眼見著一枚飛鏢已經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朝著撫雲呼嘯而去了。
紅妝幾乎是用儘力所有的力氣朝著撫雲跑去,心已經跳了出來,氣都沒有時間再喘。
「哐當~」
飛鏢在撫雲身側突然停住了,無力的落在了地上。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功力,才能將暗器控制到這種爐火純青的程度。
撫雲笑了。這是紅妝第一次見到,撫雲竟然笑了。笑的,讓人心裡發涼。
撫雲淡淡的從身旁撿起了那枚飛鏢,靜靜的端詳著。
「你!你沒事吧!」紅妝喘著氣跑到了撫雲面前。
撫雲迅速的收起了笑容,淡然的朝後退了幾步距離。
呃.……紅妝停了下來,差點忘記了,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
「大司命,既已有城主相護,在下的確不便久留。」
話音悠悠,伴隨著撫雲轉身的背影。飛鏢還捏在手裡,隨著輪椅把手的摩擦,割出了冉冉血跡,留在把手上大片紅痕。
「不是!不是的!」紅妝急忙跟在撫雲身後,「不是的!他不是要傷害你的!」
「哐當!」撫雲毫無停頓,頭也沒回。只有剛剛那枚暗器掉在了紅妝面前。
紅妝看著那染上了斑斑紅跡的飛鏢,突然心裡抽著一疼,「對不起……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我不是要傷害你的!」
會不會來?
「大司命已經知道了。」撫雲加快了速度,絲毫不在意跟在自己身後的紅妝。
撫雲知道,只要出了城,自己的人就可以攔住紅妝了。
「你幹嘛!你放開我!」紅妝一把推開了攔在自己身前的無夜。
「你等等!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
撫雲突然停住了,似乎在等著紅妝解釋。
「我……」紅妝趕忙跑了上去,「你……我以為你不會來的……對不起.……我不是要傷害你.……」
「盟主~」無夜的聲音飄了出來,「我看看盟主究竟有沒有照如約只身前來,以鏢一試無可厚非,盟主何苦遷怒旁人?」
試?
「並非赴約。我也不是來接大司命的。大司命本與我無關。」撫雲始終沒有回頭,一路出了城門。
「玉光影!我的玉光影!」紅妝忙不迭失的回去尋找著玉光影。
紅妝後悔了,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大錯特錯。
他來了,不論因為什麼,撫雲都來了。
那樣一個對什麼事都好像雲淡風輕的人,真的坐著輪椅從終欽門千里迢迢的來了。
可是迎接他的是什麼?是飛鏢,是輕而易舉就能要了他命的利刃。
為什麼會相信無夜!紅妝懊悔至極,她早該知道無夜對撫雲不會有善意的。
玉光影似乎已經與紅妝心意相通了一般,不需要紅妝開口,一上馬背,玉光影就加快了速度,帶起一陣清風朝著城門馳去。
紅妝並不知道撫雲會走哪條路,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回仙逸谷,她要在第一時間,讓撫雲原諒自己。
賭注嗎?撫雲在飛鏢落地的片刻間就明白了。
可笑。撫雲發現,自己真的特別可笑,居然真的會覺得,有一個人會不一樣。
「盟主!你的手!」簡一眼就看見了撫雲還在淌血的手。
上了馬車,簡靜悄悄的提撫雲包紮著,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啊!」玉光影突然停下了。
無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攔在了玉光影身前。
「你讓開!」
「寶貝,你沒聽見他說,他不是來接你的嗎?」
「那又如何!」紅妝急得額頭上浮出了細密的汗珠,「跟你有什麼關係!讓開!」
「呵~」無夜忽然自嘲一笑,冷下了眼眸,「寶貝,當真這麼喜歡他?」
他這樣對紅妝,甚至連一句解釋也不願意聽。這樣冷言冷語,為什麼紅妝還要這樣?無夜想不明白,撫雲究竟有什麼好。現在不過是廢人一個,站都站不起來,憑什麼值得紅妝這樣?憑什麼能對紅妝置若罔聞?
「我說了!與你無關!」
「寶貝兒~你這麼著急幹什麼?」無夜眯起了眼睛,「沒看見他根本不想搭理你嗎?現在追去,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嗎?」
「那也總比你這個冷心冷肺的人強百倍!」紅妝真的生氣了,心裡的怒火一股腦的爆發了出來,「你這個騙子!你滿意了嗎?讓開!」
「嗖!」
眼前一黑,怒火和內疚一起消失了,紅妝閉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識。
無夜閃身到了玉光影身跑,抱起了軟綿綿正滑下馬背的紅妝,大步朝著寢殿走去。
玉光影看了看,沒有攔著無夜,也沒有去追撫雲,只是靜靜的回了馬廄。
有趣的是,人世間的事,有事,一匹馬尚能看清,可人,卻深入迷局,無法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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