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 席間花影坐前移(中)
再一次親自披甲上陣,紅妝發覺,其實自己並沒有那樣想象中那樣不堪。
沒想到,沒有了後盾的感覺,竟然會是充滿了力量,這就好像是鳳凰涅槃,也可能是釜底抽薪。再也沒有重緣在身後保護自己了,這樣未必是壞事,最起碼,這讓紅妝帶著蕪漠軍連破了涅華三關。
攻下了鎖琥關,紅妝在關內紮營修整,等著攻下第四個關口。
不用旁門左道的涅華國,實力實在是讓人汗顏,紅妝的江湖門派當真是驍勇異常,放在戰時更是如有神助。
紅妝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普普通通的,在鎖琥關修整的早上,耳邊會傳來一陣清悅的鳥鳴,緊接著,就在紅妝迷迷糊糊間,聲音傳來的如夢一般。
「怎麼還不醒呢?同游練兵,你就會偷懶。」
這個聲音熟悉至極,紅妝猛地睜開眼,床邊的正是一襲金線綉桃花團簇白袍的月生,墨發隨著懸在紅妝正上方的面容垂下,落在了紅妝肩頭。
「你……你怎麼……」紅妝揉了揉眼睛,企圖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月生見紅妝沒有怪罪,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眼底里蘊滿了笑意,「想我了嗎?」
紅妝臉上驀地一熱,這才反應過來不是做夢,連忙拽著被子縮到了床腳,「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了。」
哪裡是想自己,紅妝知道,月生雖然年齡小,可是心性卻不似楠松那般,斷不會在這種時候胡來的。此次過來,必然是有事。
「可是有什麼不妥嗎?你看出什麼了?還要特意跑來告訴我?」
月生深深的望了紅妝片刻,忽而笑了出來,「沒想到,原來你見了我,居然這般正經,我便當真是想你,你不信?」
「自然是信的啊,不過你不是莽撞壓不住性子的人,來了必然是有事的。若是是想,我倒也……」
見紅妝沒再說下去,臉上還帶起了緋紅,月生只管調笑著,「倒也什麼?」
「沒……沒什麼.……」
「我知道了。」月生扶著紅妝做了起來,湊近了紅妝的面容,「你也想我了。」
紅妝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了月生,又覺得尷尬,做事氣沖沖的跳下床收拾,「胡說八道!你有什麼事,快說吧。」
月生沒再不饒人,想了想道,「已經得了三城,可是還要再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連勝,若是斷了,多少損了將士們的士氣,他們摸不準聖意,下次恐怕不能再如此盡心了。」
「當真不可停?」月生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紅妝難得見月生如此認真一次,「再戰不妥,恐怕有詐。此次戰報我都細細看了,三戰之勝乍一看倒是沒什麼,細細斟酌卻是實在容易了些。涅華雖敗,加之第二關主將臨時做了逃兵,實在是有些突然了。再往後,我尚猜不出涅華安的是什麼心,只是看現在情形,不敵兵敗是假,誘敵深入請君入甕才是真。」
「誘敵深入請君入甕?」紅妝有些不解,「你看了戰報?看了戰報便能得知?你也會兵法?」
「不會。」月生淡淡道,「不過我覺得,我大概知道。」
紅妝想了想,覺得月生實在有些多慮了。若涅華當真有能力戰贏,那有何苦要丟了這三關?況且此次蕪漠只是出兵三十萬,尚不能動搖根本,那神涅將軍如此算計,為的又是什麼?
「你說的,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紅妝有些敷衍的應著,眼下,倒不如看看月生的面容慰藉這段時間的疲憊來的要正經些。
紅妝這個漫不經心的模樣,月生也是早已猜到的,此事急不得,先順著她倒也無妨。若是紅妝當真會像自己想象中這般聽話,月生也不必非來不可了。
「戰報上說,國主受了傷?可好些?給我看看。」
「哎哎!你幹嘛!」紅妝剛剛收拾完,便被月生架住了胳膊帶倒在了床上。「你放肆!沒什麼事!你被亂動!」
「我要看看。你受過很多傷,身子不好。這裡的軍醫對你怕是不妥。」
「你!你怎麼知道?」紅妝吃了一驚,想想自己的確從未與月生說過自己的從前,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就是前段時日的事了。那日因為重緣之事,紅妝吐了血,月生見了恐怕會傷了紅妝的心神,趁著紅妝睡了才替紅妝診了脈,沒想到竟是奇經八脈皆有殘損之態,可偏偏又不知被什麼續好了一般,竟沒了什麼大礙。
月生一來擔心此為異狀,二來,又心疼與紅妝的過往,又想起紅妝曾說過自己是個人人懼怕的女魔頭,這才專門特意找了仇無淚問起。
仇無淚當然不是傻子,知道紅妝對月生的不同,自然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如竹筒倒豆子般的吐了個乾淨,就連撫雲之事,也都直言不諱的道了個明白。
「你說過我對你一無所知才會動心,我自然該知道知道。」月生壓著紅妝的肩頭,將紅妝固在了床上,「如今我知道了,還是動心。你說,這該如何算?」
紅妝只覺得月生的手好像著了火,碰在身上就是滾燙,「你別碰我!你知不知道我傷在哪?快些鬆開!」
「我怎麼會不知道?左腹盡六寸的刀傷,若不是你那仇無淚的鞭子劈開了那人,怕是我當真再也見不到你了。」
紅妝有些匪夷所思的瞪著月生,「你既知道,還不快些鬆開我!」
月生這下終於明白了紅妝此狀所謂何,心裡覺得好笑,「你不是答應了我,會嫁給我嗎?那我看看自己未婚妻的傷,怎麼能算逾禮?」
說著,月生並再沒給紅妝回嘴的時間,解了紅妝的腰帶便盯住了紅妝腰上纏的白紗。
大概是心理作用,月生就是覺得那白紗里依稀透著殷紅,心疼至極,手竟也開始有些顫抖,一點點的將那白紗松解開來。
「不礙事的,已經好多了,不疼了的,你解便是了。」見月生這個緊張兮兮的樣子,又當真只是沖著自己的傷口而來,紅妝也鬆了下來。又一想到月生本不是江湖中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畫師,自己沒見過打打殺殺,見了這樣的傷口自然會大驚小怪些,這才主動的安慰了起來。
月生聽著紅妝這樣,心裡越發內疚,「你是不疼了,且是疼到我心裡去了!你莫亂動,我替你上藥。」
傷口長了新肉,也沒了血跡,如今露著淡淡的粉紅,正是紅妝夜裡覺得長新肉了癢,這才是在夢中將疤都撓了開來。
掏出懷中的藥粉替紅妝上了,月生來了氣,十分不理解為何紅妝口中的自己受過這麼多傷,卻還是不曉得疤撓不得這樣的道理。
「你竟還會上藥的?」紅妝伸出手朝著月生手中的藥瓶夠去,月生瞧著那撓去疤痕的始作俑者纖細白皙,哪裡就像是沾滿鮮血的女魔頭的手了,一時動情,忍不住握在了自己掌心。
「我想試試。」月生出了神,「手怎麼這樣涼?」下意識朝著火爐一望,才發現裡面烏漆墨黑的一片,裡面已經不知熄了多久。「昨夜沒有添炭火的嗎?」
紅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昨夜喝了葯犯困,衣服都未換便睡了過去,一覺到了今日早上月生來。
月生想了想,該是紅妝雖是舊傷癒合,可是到底是藥材續接的,比不得自己長好,自然體弱些。「我去添碳火,你莫動,讓這葯敷一會。」
這葯是治傷去疤的,來前月生特意找了宮裡的掌葯大人要來了藥材,自己製得。若不是其中幾味藥材難得,月生恐怕三日前便已經能到了。
這葯涼絲絲的,比軍醫的草藥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一點也不痛,甚至還有點舒服,這一愜意起來,紅妝又覺得有些困了,乖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就好像小貓咪一般。
月生添了碳火回來,紅妝已經閉著眼睛享受的睡著了。
「別睡了,這樣晚上休息不好,傷身子。」月生無奈的附下身捏了捏紅妝的臉。
紅妝不大情願的將眼睛睜了一條縫出來,瞧見湊近自己的月生這樣好看,一時不受控制,伸出了胳膊,兩手交疊攬住了月生的脖頸告著饒,「你讓我再睡一會吧,我好睏啊!」
月生微微一愣,這是紅妝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很困嗎?」要命的就是,紅妝身上帶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氣息,就讓月生沒有任何辦法的為之神魂顛倒,不自覺的湊近了紅妝的臉,在額角上落下了輕輕一吻。
紅妝沒什麼反應,約莫還是困著,可這越矩的一吻,卻是讓月生一瞬間清醒了過來。眼下,紅妝衣裳半解的攬著月生的脖頸,屬實是曖昧的過頭了些。
月生目光輕輕一掃,落在了紅妝鎖骨下的細膩雪白,與那頎長的脖頸好似渾然天成,唯一不和諧的,該是心口上露出的一處疤痕,一頭露出三寸,另一頭隱進了紅妝露出的素紅肚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