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誘餌
當誘餌,是屈於藺淮言淫威之下,出於無奈才被迫答應。但是怎麼個當法,藺淮言沒說,只是又將她關進了天牢……
「昏官,庸官!」沈初蜷縮在角落,手中抓著一把稻草,邊扯邊小聲咒罵,恨不得讓藺淮言粉身碎骨!
「砰——」
突然一碗飯放在了牢房中,沈初頓了片刻,聽見其他牢房內均響起走動的聲音,便也大著膽子走了過去,捧起碗……
這一看讓她愣了下,醉香雞?!她不相信的又聞了一下,清香的酒氣夾雜著雞肉的鮮香,這不就是豐登酒樓的醉香雞?
這這這……
她瞥了眼對面牢房,見那男童正抱著碗掰了一小塊饅頭,藏在懷中,然後又將剩下的大部分拿給了同牢房的什麼人。
顯然,她和別人吃的不一樣。
能指揮獄卒給她換了牢飯,除藺淮言外她想不出其他人。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憎惡藺淮言,藺淮言出爾反爾,一邊說不怪罪她,一邊又將她關在牢房,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沈初想的心煩,看著眼前的醉香雞,也沒個胃口,索性直接送給對面的男童。
她敲一敲牢欄,然後將碗從縫隙中推了出去,男童還沒明白她的意思,但那雙眼卻被醉香雞吸引了去。
「吃吧。」沈初悄聲道。
男童疑惑了下,「小哥哥……」
「我吃飽了進來的,這個你拿著。」
她話音剛落,突然瞧見男童眼中出現了不一樣的神色,她正納悶,對面同牢房中霎時又伸出一隻手,勾住碗,將裡面的醉香雞拿了出來,然後拽著男童將其拉進牢房暗處。
雖然他速度很快,沈初還是借著微弱的光看見了他,滿臉燒傷,竟是被毀了容!
沈初連忙收回目光,雙臂環膝抱住自己,方才那一眼讓她記起二十年前那場大火,久久無法平靜。
此時,夜色已深,但大理寺卻燈火通明,今日值守的侍衛們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大巡查頻率,不敢有絲毫懈怠。一直到丑時換班,輪守的侍衛搓了搓凍僵的雙手,小聲問,「少卿大人還沒走?」
來人看了眼那邊的廂房,呼出一口霧氣,「沒呢,今日估計要在大理寺休息了。」
兩人交頭議論,藺淮言上任也有幾日,卻因為他久未回宮,太后、皇上輪著召喚,一直未在大理寺露面,今日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入大理寺,侍衛們不敢怠慢,卻沒想到藺淮言一呆就是一整夜。
「新官上任三把火,別讓少卿發現你偷懶,不然有你好受的。」
交接完后,大理寺又陷入安靜中,除了一間明亮的屋內。
「大人,卑職已查到柳如月口中的張公子。」灰衣人潛入進房內,對著藺淮言道。
「說。」藺淮言合上的案宗已泛黃,一看便是陳年舊案。
「回少卿大人,此人名季生,祖籍江南,四年前科考入京,中了進士如今在城外書院當夫子。屬下打探過,案發當日,他確實在醉香樓內,被春桃拒絕後醉酒呆到戌時才離開,回家途中還和別人起了衝突,被打傷后一直在家養傷。」
「一個進士只當了夫子?」藺淮言若有所思。
「是,屬下也有同樣疑惑,便向人求證,他們說,張季生性格剛正,看不慣賄賂買官行為。」
藺淮言沉下眉,買官行為他也有所耳聞,除了科考前三甲由天子欽點外,其他考中進士留在京城之人,會陷入待選,等待官缺,這期間他們會拜入各路大臣門下,作為府上賓客,為自己尋一個靠山,得到舉薦的機會。
而這中間的引薦人至關重要……有利益關係牽連,貓膩自然就多了。
張季生若真因不恥上貢而選擇不入仕途,倒也算有風骨之人。
「找人喬裝入醉香樓打探春桃生前事。」
灰衣人領命,卻沒有急著離開,「大人,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藺淮言掃了他一眼,「才回京幾日,竟然就學會這副做派了。」灰衣人一驚,隨後就聽藺淮言道,「想問什麼?」
灰衣人將視線從腳上挪開,此時藺淮言已收回目光,繼續翻閱那本泛黃的案卷,他想了想說,「京耀酒館盜竊一案和春桃被殺都與沈初有莫大關係,大人為何一直沒提審沈初。」
「你如何認為和她有關?」
灰衣人擰著眉頭,好似覺得這句話不該從少卿大人嘴中問出,「大人,沈初昨夜特地去京耀酒館,詢問要飯的有沒有看見黑衣人,這明擺著她是遇上黑衣人了,而這黑衣人出現的也過於蹊蹺,前有春桃被殺,後有酒館被盜。再者沈初明明見過黑衣人,那日卻說未發現異常,種種跡象都表明沈初在包庇黑衣人。」
他說完卻見藺淮言正對著案卷沉思,半晌又道,「大人.……」
藺淮言淡然道,「你既認為黑衣人是兇手,那便去追查黑衣人的下落。」
適才灰衣人說的理直氣壯,可這一下,卻將他難住,頓時犯了怵。不是他不想查,而是無從下手,唯一和黑衣人掛上鉤的沈初,又被少卿大人關在天牢內,還不準任何人探視,這讓他如何是好?
「大人,是卑職無能。」
藺淮言聽出他語中自責,抬眸,「你今日來可有被人發現。」
灰衣人一愣,搖搖頭,一臉不解。
藺淮言笑了笑,「季開,你對自己的功力可有把握?」
季開張了張嘴,半晌也未發一言。他對自己的功力向來自信,但在少卿大人面前,又不值一提。
藺淮言掃了眼不知如何開口的季開,抬頭看向屋外的星火之光,正是巡查侍衛舉的火把,幽幽道:「你能躲過大理寺眾多侍衛的耳目,卻沒有躲過一名乞丐的眼睛。」
季開雙眼大睜,瞬間被點醒,「大人……您是說,乞丐才有問題?」
藺淮言目光深沉莫測。
季開自言自語道:「沈初昨日向乞丐打探黑衣人下落,今日京耀酒館便來報案,可兩日前就已出事,也就是說如果沈初沒問,那酒館便不會報案?」
季開越分析越糊塗,「不對啊,京耀酒館背後人地位顯赫,怎麼可能因為沈初的一句話,就來報案,這實在是說不通。」
藺淮言負手而立,看著屋外半輪殘月,「聽說陸小將軍也回京了。」
「少將軍比您早到一月。」
「季開,對上他,你有幾分勝算?」
「少將軍常年征戰沙場,百步穿楊,卑職遇上他毫無勝算。」
藺淮言微微挑了下眉,「陸景州的命令,京耀酒館不敢不從。」
「少將軍?!」季開大驚失色,「少將軍為何要這要做?若是沒有理清兩件案子的關聯,突然殺出來的黑衣人,只會擾亂視線,這樣定會阻礙徹查春桃案!」
「莫非……」季開不敢再言。
「陸景州和春桃案無關,至於為什麼要讓酒館報案,就得問他了。」
「大人,」季開抓了抓頭,「有沒有可能酒館被盜案是真的?只是因為丟失的東西過於重要,才一直壓著沒報?」
藺淮言笑了笑,「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少卿大人和少將軍關係微妙,非敵非友。季開謹慎的詢問道:「要不要兵分兩路,同時查探京耀酒館丟失案是否屬實?」
「不必,你去看好醉香樓,京耀酒館一案不日可破。」
季開有些茫然,「如果京耀酒館真被盜了,聖上定會追問,而少卿大人又是主審官,豈不是會受罰?」
藺淮言聽著這話,不知想起什麼,嘴邊竟浮起了笑意,隨後聽他道:
「沈初的牢不會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