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秀才的心病

  這秀才帶著賣牛的錢去參加了科舉考試。

  考試的前三天晚上，他開始做噩夢，夢到家裡的牛被剝開肚子，鮮血流了滿地，她哭著對秀才說，「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秀才被驚醒了，一看是夢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接著又夢到他走在村裡的大道上，大家都看著他笑，這笑聲刺耳，他爹也在人群里看著他笑，有人衝上前抓著他的手，「你是秀才，你一定會考上的，秀才！」

  這張臉越湊越近，仔細一看，竟然長了張牛的臉。

  秀才再也不敢睡了。這一夜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連著三個晚上，秀才都做了同樣的噩夢，白日里精神恍恍惚惚，走在路上要麼撞到東西要麼撞到人。

  考試那天，秀才在考場看著考題卻越發看不懂字了。

  一抬頭，看著考官長了張牛的臉，再看周圍的考生，一個個又長了牛臉，全都圍著他看著他笑，秀才一下精神失常，撕了考卷，衝出考場。

  第二天，秀才被人送回了家。

  一開始，村長還不信自己優秀的兒子竟然會瘋了.

  可秀才剛到家裡，卻徑直走向牛棚，躺在牛棚里，也不管牛糞臟和臭，就往身上塗。

  村長一看驚呆了，而村長老婆已經哭暈了過去。

  村長猜想兒子是中邪了，便叫人請來東門寺的張道長。

  道長來了以後，叫人把秀才綁了起來，給秀才燒了一幅辟邪符，又兌了水讓人喂他喝下。

  接著又在牛棚里貼滿了辟邪符，圍著牛棚念了三天三夜的經文。

  到了第三天，道長派人去村東門把小牛仔的屍體挖出來，可是人們去了以後，卻發現坑裡什麼都沒有。道長心想，壞了。

  立即算了一卦，然後他對村長說，「貧道無能為力了。」

  村長一聽，嚇壞了，哆哆嗦嗦跪了下來。

  「道長，求求您了，我兒還年輕，一定要救他啊！」

  道長心下一沉，「十年以後，自有仙人來解。」

  說罷，道長頭也不回走了。

  村長看著兒子哭到「是爹的錯啊，是爹的錯！」

  秀才雖然恢復了神智，卻不如從前般，總有些痴獃愚鈍。

  而且每逢初一十五，他就鑽進牛棚里，怎麼都拉不出來，村長看他這樣也由他了。

  但村長還是沒有放棄科舉，依然命他繼續上學堂。

  每三年的科舉考試，也繼續叫人送他上京。

  可是一到考試，秀才就做噩夢，就看到身邊的人都長了張牛臉。

  就這樣恍恍惚惚過了十年。

  一天夜裡，全家人都睡下了，秀才又做了噩夢。

  他夢到他不想去讀書，卻被村長追著打，他不想去考試，卻被村長拖著送上車，他還夢到村長逼他在祖宗牌坊面前發誓，這輩子一定會考上秀才考上狀元，會光宗耀祖。

  他又夢到全村人都圍著他，喊他秀才，秀才，快來考試咯。

  秀才在夢裡哭著大喊大叫「我不是秀才，我不要考試，我不是秀才，我不要考試!」

  一直到他哭醒了，這秀才突然頓悟。

  原來這十年，都是心病，並非邪祟上身，都是心病啊！

  秀才拿了一根繩子，踉踉蹌蹌地走進牛棚上吊。

  他踢翻了地上的凳子，瞬間窒息感傳到全身，他的臉頰憋得通紅，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眼睛馬上就要翻白過去，靈魂也逐漸掙脫身體。

  就在這時候，一隻小牛衝到了他的身體里，這便是那隻牛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