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失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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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香主手下的親信眾人陸陸續續來到大院門口,龐猛就等在那裏,來回踱步,麵色凝重,他的人裏不僅有叛徒,現在還被駱奎給扣了,以現在這情況,他龐猛什麽都說不了,再看眼前這幫自己信任的人當中,平日裏親如兄弟,可背後究竟有幾人忠心,他現在實在是說不好。
等了一會兒,人也來的差不多了,隻是耿天還沒回來,龐猛看了看時間,再等下去怕是堂主又要派人來催促了,於是開始安排各個親信人手替換院中守衛之人的位置,隻是耿天叫人實在拖得有些久,尚有兩三個人的位置沒有安排得當,好在這兩個人看守的位置就在正門附近,他便暫時叫之前守衛在那裏的人先離開院落,自己先站在那裏等耿天回來。
沒等到耿天回來,先回來的卻是卞卜兒,見到龐猛一人立在院外,便上來搭話道:“怎麽,龐猛,你怎麽站在這兒?被堂主罵出來了?”
平日裏卞卜兒與龐猛關係不錯,這句話龐猛隻當玩笑,說道:“沒有,堂主要我替換看守這裏的人,人還沒到,我先在這裏暫時站一會兒,卞兄弟,你安排的怎麽樣了?”
卞卜兒說道:“已經安排妥了,我帶著人巡查了一圈你的布置,問題不大,緊要之處也安排了一些我的暗哨,能確保沒有外人能進來。”
龐猛點點頭,卻突然把卞卜兒拉到身旁,小聲問道:“卞兄弟,你知道這次堂主是要查什麽事嗎?是不是堂主確定了我手下的人有問題,打算清除掉?我最相信的那批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過的兄弟,這些人不會都有問題吧。”
卞卜兒卻推了他一把,說道:“你問我,我哪裏會知道,要說你的手下,我還勸過你,少結交一些酒肉朋友,賣命是肯賣命,有沒有鬼就不好說了。”
龐猛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來以為,堂主安排人在這裏下套,是為了對付外人呢,還高高興興地布置,以為能看好戲,現在看好像戲還得我自己去演,哎……”
卞卜兒看著有些犯蔫的龐猛,搖了搖頭,說道:“這事吧,自從羅兄弟走了之後,堂主就一直記掛著,可別忘了,那次咱們滅了重山派,還正在慶功的時候,結果羅舟連帶著他的手下全都不見了,那天堂主臉有多難看,你總該記得吧。”
龐猛自然記得,看別人出事總歸很容易記得,現在事情落在自己頭上,可就是真的難受了,卞卜兒看他仍是有些悶悶不樂,說道:“得了吧,走,咱們去堂主那兒,雖然你手下可能有問題,但是你本人我還是信得過的,堂主都這麽安排了,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到時候清理出了咱們手下的叛徒,對你也是好事,想想,要是你知道手下藏了不少叛徒,你恐怕覺都睡不好。”
龐猛平日裏是個爽快人,這會兒雖然心情不好,但也不會太影響做事,說道:“我還得再等一會兒,等耿天來了,我讓他的人把這裏看好,再去見堂主。”
卞卜兒卻一把拉過他,說道:“別廢話了,這地方我安排人,你!”他手指自己一名手下,說道,“看住這裏,誰也別放進來。”
卞卜兒的那個手下聽命上前,卞卜兒對龐猛說道:“走吧,別多想了,你就當欠我個人情,到時候請我喝酒就行了。”
龐猛也不好再說什麽,兩人一道進了院子,院中,卻見兩套刑具相對而立,張堂主自己站在院子當中,身後不遠處站著莊瑞和蓮兒,刑具之上捆著兩個抓來的人,堂主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莊瑞一臉不解,而蓮兒卻滿是疑惑。
龐猛和卞卜兒走上前來,說道:“堂主,安排妥了。”
張堂主回頭看到二人,顯得有些不快,說道:“這麽久?”
話顯然是對龐猛說的,龐猛隻好說道:“人手早都安排在村中各處了,臨時調配,我還得安排人補上空缺,所幸有卞兄弟幫了忙,堂主,您多包涵。”
張堂主扭頭對卞卜兒問道:“龐猛布置的情況,你摸清了嗎?”
這話讓龐猛頓時覺得不對,也扭頭看向卞卜兒,但卞卜兒也是一幅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說道:“堂主,我的確安排了人手到我覺得龐猛人手的薄弱之處,但您這話的意思……”
張堂主點點頭,說道:“那便是摸清了,很好,待會兒駱奎會過來,駱奎之後,還會有一批人打過來,龐猛,到時候你去把這些人打退,明白了嗎?”
這回不光是卞卜兒和龐猛,連莊瑞和蓮兒姑娘都十分疑惑了,莊瑞上來直白地問道:“張堂主,你所說的這些打過來的人,是什麽人?”
張堂主卻搖了搖頭,走到一幅刑具之前,看著那個被抓的人,開口問道:“我問你是誰的手下,你不肯開口說,是吧?”
那人一臉怒意,隻說了聲“呸!”,便閉口不言,從審問一開始,所有的俘虜都是這同一個表現,什麽都不肯說,哪怕是罵上一句都不肯。
張堂主卻並不生氣,說道:“你們大概是覺得,隻要閉上了嘴,不管我問什麽都是白費勁,對吧,你們是覺得,哪怕是被我上刑,鞭打,就算是死,也比說出來好,是嗎?”
卞卜兒和龐猛互相看了看,又看看莊瑞和蓮兒,蓮兒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麽的樣子,其他幾人都不太明白張堂主在幹什麽。張堂主扭頭離開俘虜,回到莊瑞身旁,說道:“莊校尉,我今日問了你不少問題,你每次說的都很好,我想再問你一句,你覺得什麽人會如此死硬不開口呢?”
莊瑞看了看那個俘虜,搖了搖頭,說道:“慚愧,張堂主,在下見識有限,隻見過痛罵敵人的俘虜,沒見過死不開口的俘虜。”
張堂主點點頭,說道:“是了,莊校尉在戰場上抓來的人,那時明明白白的為家國打仗的人,自然可以無所顧忌的去罵。隻有知道自己開口便會泄露機密的人,才會如此閉嘴,對吧。”
莊瑞卻說道:“不對吧,張堂主,開口罵個一兩句,怎麽會被當作泄露機密呢?”
張堂主卻笑了,說道:“正是如此,為什麽呢?”
他反過來把問題又扔給了莊瑞,但這也是一種回答,莊瑞馬上便明白過來了,說道:“張堂主你的意思是,有人早早地告訴了他們,要他們不要說話,說話了便會被當作泄露機密?”
張堂主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兩個俘虜,果然,兩個俘虜此時都抬起頭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趕忙把頭低了下去。張堂主對他二人說道:“你們也不必如此了,今日你們什麽都不需要說,我知道你們被人脅迫,不敢開口,無妨,不需要你們開口,事情也能弄明白。”
龐猛仍有些不解其意,看向身旁的卞卜兒,卞卜兒對他小聲說道:“堂主的意思是你安排的看守裏麵,有人不讓他們說話,而且剛才這些人不敢出聲說話,說明不讓他們說話的人可能就在監視著他們。”
蓮兒姑娘卻開口說道:“張堂主,你說能查明白,那也是你的猜測罷了,你今日安排這麽一場戲,豈不是可以隨便栽贓任何人?”
張堂主說道:“不錯,的確是猜測,不過很快便會得到驗證,龐猛。”
龐猛突然被點到名字,愣了一下,說道:“在,堂主,有什麽安排?”
張堂主說道:“你剛才是派誰去召集的親信人手?”
龐猛自然說道:“是耿天,堂主你也認得他。”
張堂主點了點頭,說道:“他現在回來了嗎?”
龐猛不禁向門口望了一眼,又看看卞卜兒,搖頭說道:“還沒有,還差一兩個人沒過來,我讓卞兄弟的人暫時頂的位置。”
張堂主果斷說道:“待會兒若是有人打來了,卞卜兒,你讓你的人把所有的位置都換掉,除了剛才看管院落的人,其他人都控製起來,若是沒人打過來,龐猛,你把那個耿天給我抓過來,若是被他跑掉了,我拿你是問。”
龐猛當即愣在原地,卞卜兒愣了愣神,說道:“是,屬下這就去辦。”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莊瑞上前問道:“張堂主,我有些不太明白。”
張堂主說道:“莊校尉,我給你講個故事,你知道我滅了重山派的事,但你知道嗎,重山派背後,還有一個重山派,這些人,就是那個重山派的人。”
“什麽意思?”莊瑞不太明白,“張堂主能講明白一些嗎?”
張堂主說道:“重山派能在江州立足,能做大,不僅有朝廷裏的人支持,更重要的是有本地豪強大家支持,我早有調查,相信蓮兒姑娘也知道,江州府在這地方說話可沒重山派的人說話管用,這才是重山派得以立足於此地的根基。”他手指俘虜,說道,“他們便是本地豪族的人,我翠煙閣做事,向來是殺人不眨眼,這些人卻怕他們背後的人更甚於怕我,莊校尉,你覺得是什麽原因?自然是自己死比全家一起死要好,你覺得什麽人能做出如此威脅?自然是能真正控製一方的人。”
莊瑞想了想,說道:“可張堂主你剛才的布置是?”
張堂主說道:“我抓了他們,他們自然要救人,還一同串通我藏在我素色堂內的人,若是當真攻打過來了,那便是覺得所有的布置都在他們的掌控之內,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把人奪走,那麽所有龐猛布置的人都有問題,自然全部要抓住。若是沒有攻打過來,那便是有人把我設好陷阱的消息傳出去了,”他一指龐猛,說道,“龐猛,你聽明白了嗎?村子就這麽大,召集你安排好的人手,用得了多少時間?”
龐猛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說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把耿天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