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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驅鬼(四)

  煙雲鍛俠錄最新章節

  與進入山穀的山道相比,道觀後麵這條上山的小路十分平緩,一條直路斜線向上,拐向山上,不過卻不是往龍安山深處的方向,而是通往山穀的穀口之處,似乎就通往顧儀等人從龍安縣向山中進發時經過的那座木橋所在的方向。


  剛走出門沒幾步,山上那陣怪叫聲又起,不過卻沒那麽淒厲,反倒是十分焦躁,發出一陣短促的咆哮,與之相伴的,是苗老四高聲求救的聲音。


  兩種聲音十分接近,苗老大等人的臉色越來越緊張,但剛開始聽到呼救聲的那種急切感似乎少了幾分,隻是在顧儀聽來,兩個聲音雖然十分接近,但苗老四呼救的聲音卻沒那麽恐慌,即便怪聲就在自己附近,他仍是敢大聲喧嘩。


  牧鬆客在那裏做了什麽手腳,顧儀是不知道的,仔細想來,倉庫的東西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後門所通的這條山道便絕對是最方便的道路,不過一路上山來看,顧儀並沒有發覺地上有車轍痕跡,若是不通過器械,如糧食那般物資定然不好往外運輸,如何做到的,顧儀還沒有想出來,他靈機一動,或許……或許根本就沒有運出去?

  顧儀不信鬼神,他倒是不慌,一旁的朱副尉卻已經緊張地渾身冷汗,不停的左顧右盼,山鬼的聲音就從前方傳來,所有見過鬼的人都已經死了,朱副尉雖說心中害怕,但其他人都在往山上趕,他又豈能示弱。


  不過苗老大等人就不太一樣了,顧儀一眼就看得出來,這些人很清楚發出怪叫聲的是什麽東西,第二次聽到怪叫聲再起的時候,這些人明顯都鬆了一口氣,似乎有那怪叫聲在苗老四附近,反倒是件好事一樣。


  一行人上了山,拐過一片山石,在半山腰處,有一個小山坳,天色已經亮了一些,顧儀放眼看去,山坳之中,有一片小空地,空地上似乎搭著一小木屋,聽得呼救聲漸進,苗老大突然停住腳步,朱副尉神經緊張,趕忙問道:“怎麽了?”


  一行人都停了下來,苗老大轉過身來,對朱副尉和顧儀說道:“恐怕山鬼就在前麵了,兄弟我想了一下,見過山鬼的人,九死一生,朱二哥和顧小兄弟你們遠道而來,更有使命在身,不可輕身赴險,你們還是下山吧,讓我們去解救老四吧。”


  聽著怪叫聲這麽近,朱副尉還真是有打退堂鼓的心,隻是在顧儀麵前,他這個向導怎麽好退卻,當下看向顧儀,說道:“顧小兄弟,你說怎麽辦?”


  他想著,若是顧儀也害怕了,他便可以趁勢以保護顧儀為名,順勢下山,沒想到顧儀“唰”地一聲將長劍拔出手,說道:“這是哪裏話,顧儀和兩位兄弟,承蒙諸位好意,吃了酒,當了客,怎麽好意思在如此危難之際退卻?山鬼何足道哉,幾位若是信得過,顧儀願意當先上去,替各位探明虛實。”


  苗老大趕緊說道:“不可,不可,怎麽好意思讓小兄弟你赴險,不妨這樣,我等兄弟們先過去查看,你們可以先等在此處,若是的確有危險,我等必大聲呼救,小兄弟你們可以在此策應,如何?”


  顧儀還想說些什麽,朱副尉卻連忙點頭,說道:“那樣最好,前後有個照應,也算安排得當,顧小兄弟,咱們就等在這裏吧。”


  顧儀聽他這麽說,再爭執不免暴露,於是隻好說道:“好吧,既是朱副尉這麽說,我便等在這裏好了。”


  話一說定,苗老大點了點頭,說道:“好,兩位自己保重,兄弟們去了。”一揮手,一行人向山坳方向而去。


  看他們走了,朱副尉鬆了口氣,對顧儀說道:“哎,顧小兄弟,不是我膽子小,這山上實打實的死過許多人,你若是在這裏遭遇意外,我也沒法跟你山下的兩個兄弟交代啊……哎……誒!顧兄弟,你要去幹什麽?”


  顧儀已經往山坳方向走了幾步了,聽到朱副尉叫喊,他扭回頭,對朱副尉做了噤聲的手勢,示意朱副尉跟過來,朱副尉百般不情願,但還是走到顧儀身邊,顧儀小聲說道:“我等今天便要上山,鬼是什麽模樣,若是不見一見,上了山遇了鬼,那可怎麽辦?放心吧,朱副尉,咱們悄悄地跟過去,隻要不暴露,藏在樹林裏,一樣能策應他們。”


  朱副尉拉住顧儀,說道:“別啊,顧兄弟,靠近便有危險,誒?慢著……你別拉我……”


  朱副尉想放手,但力氣卻不如顧儀,當下被他拽著向前,顧儀便走邊說:“放心吧,我肯定不會隨便暴露的,你快跟我來。”


  距離聲音越來越近,怪聲之中,顧儀已然聽出了喜悅之情,再看朱副尉,距離聲音越近,越不敢出聲阻攔顧儀,隻得默默的跟上顧儀,隻期盼不要被山鬼發覺。


  空地就在眼前,顧儀躲在空地邊緣山林一棵大樹之後,探出頭向外查看,苗老大等人已經走近了木屋,全然沒有膽怯地東張西望過,而是徑直地衝著木屋而去,仔細一看,顧儀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總算看清了牧鬆客做了什麽手腳。


  木屋旁有一棵大樹,大樹頗為粗壯,枝幹正伸向木屋頂端,枝幹之上,掛著兩張網,網內各有一人一物,繩索纏在樹杈上,另有一端卻懸在山崖之外,看來牧鬆客在木屋門口處布置了兩個陷阱,正好抓住了網內的一人一物。


  天色又稍為放亮了一些,眼見苗老大等人已經來到兩張網下,看來是打算救下來網裏的人,遠處看不清網裏究竟是什麽,顧儀當即拉過朱副尉,說道:“朱副尉,你看,似乎沒有什麽鬼,咱們去看看吧。”


  朱副尉也放眼看去,發出怪叫的那東西,正明明白白地被掛在網裏,胡亂掙紮,他看到苗老大等人已經在那東西底下,且十分安全,這才放心,說道:“好吧,看來是沒事了。”


  兩人走向苗老大,苗老大正待讓人放下網中人,一回頭看到顧儀過來,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堪,顧儀走到苗老大麵前,明知故問地問道:“苗大哥,這網裏的可是……”


  一張網中掛著一人,赫然便是苗老四,看到顧儀過來,慌忙說道:“顧兄弟,小心點,我在屋裏睡覺,忽然便被一東西抓到了這裏,以網捆住,當心那惡鬼並未走遠。”


  顧儀再看另一張網,網中那東西,塊頭不小,渾身黑毛,麵容似犬,可是卻比尋常犬類要大許多,儼然有一頭驢子那麽大,看到顧儀靠近,登時停止怪叫,嘶啞地咆哮起來,顧儀對這麽大一隻狗也頗為吃驚,問道:“這狗又是怎麽回事?”


  “對啊,這狗是怎麽回事?”苗老大跟著顧儀的話,向苗老四問道,苗老四心領神會,馬上說道:“這東西是那惡鬼召來的,原本是在這裏看著我的,不過這畜生好像不太聰明,原本惡鬼在這裏還設了一個陷阱,專抓來救我的人,可這畜生卻先踩了。”


  苗老大立刻說道:“啊?這是惡鬼所設的陷阱?不好,如此說來,惡鬼隨時會回來,快!快吧老四放下來!咱們快下山去!”


  顧儀看著那隻大狗,他大概已經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了,這條狗便是怪聲的來源,看這狗見到苗老大過來如此歡欣,再看木屋之內,赫然便是這隻狗的狗窩,分明就是這些人養在這裏的,深夜之際,大概是這些人把狗牽著來到道觀中,砸壞倉庫,隨後放狗一路嚎叫上山,上山後再由苗老四把狗再關回到狗窩之中,如此簡單的一個騙術,但加上山上鬧鬼的傳說,隻需要讓來到道觀的人經曆一次,這些人便會深信不疑。隻是這些人恐怕沒想到,這陷阱便是牧鬆客偷空布下的,他們以為顧儀三人始終待在道觀了,現在恐怕該懷疑是誰在這裏做手腳了。


  顧儀看向朱副尉,朱副尉對這些人的話沒有任何懷疑,隻是不停地打量著那隻大狗,聽得山風呼嘯之聲,不禁又緊張起來,那邊苗老大的人已經麻利地把苗老四放了下來,再看那大狗,忍不住又開始叫喚,似乎是想讓苗老大他們也把它放下來,但有顧儀和朱副尉在場,這些人怎麽可能放呢,他們轉過身來,裝作四處警戒的樣子,苗老大說道:“好了,人救下來了,趁著惡鬼還沒回來,咱們快下山吧。”


  朱副尉點頭說道:“好,人沒事就行,咱們快走吧。”


  顧儀並沒有當場揭穿苗老大,他看得出來,朱副尉不像是知道這裏事情的內幕,但他還沒搞清楚一件事,那便是縣丞在這件事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雖說牧鬆客說了,揭穿與否,如何處理,全憑他自己決斷,隻是若這件事本身是縣丞主使,朱副尉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到時候反倒不好處理,還是先想一個萬全之策為好,當下說道:“好,那咱們快下山吧。”


  苗老大等人聽顧儀這麽說,神情也放鬆了許多,當下一群人不管身後那條大狗如何嚎叫,紛紛開始往山下趕去,顧儀心裏明白,隻要自己幾個人走了,這些人會馬上回來把這條大狗放下來的,現在想來,朱副尉提到的每當運貨的車子過了木橋,便會聽到鬼哭狼嚎之聲,相比便是這些人在這裏搞的鬼,從這處空地往山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進山那那條道路,木橋也在不遠的方向,或許一開始的鬼故事是真的,不過後來的鬼故事,恐怕就是這些人創造出來的了。


  一邊下山,顧儀一邊思索,一路上朱副尉對苗老四問這問那,鬼是什麽模樣的,傷到哪裏了,是如何上山的等等等等……苗老四胡亂編造回答,雖說前言不搭後語,但朱副尉權當他是受了驚嚇,也都點頭信了,若是此行回去,恐怕縣裏傳的山上發生的鬼故事,又要多一部分了。


  如此想來,顧儀覺得,或許縣丞真的涉及其中,縣丞不信鬼神之說,這一點顧儀大概已經相信了,如此還來,還大規模的修道觀,送物資,更是托言上供,其中必有好處,縣丞才會這麽幹,給苗老大這些人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會做這麽大膽的生意,事情的真相,恐怕便是縣丞借著山上鬧鬼的故事,名正言順地把東西送到這裏,又托言鬼盜上供之說,把運到這裏的物資找機會再運出來,這再運出來的東西,可就不再是縣裏調撥征集來的了,如此想來,這龍安縣的縣丞,好像是個不錯的肥差。


  顧儀這樣想著,不過暫且沒有縣丞直接涉足其中的證據,再多的想法也隻是猜測,或許縣丞真的被惡鬼嚇到了,被苗老大這些人騙到也說不定。


  正在這麽想的時候,眼看距離道觀不遠了,忽然,顧儀聽到道觀方向傳來一陣尖利的呼嘯聲,似乎是有誰用力的吹著一個哨子,顧儀左右一看,苗老大等人臉色大變,這一回和苗老四呼救之時可不一樣,眼看他們自己的人都在這裏,道觀之中隻剩下牧鬆客和侯柏仙兩人,這聲音恐怕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了。


  看到苗老大等人如此緊張,顧儀立刻意識到,道觀之中真的出事了,匆忙向道觀方向而去,朱副尉緊隨其後,倒是苗老大等人,躊躇不已,似乎十分恐懼,或許後來的鬼故事是他們創造出來的,但山上鬧鬼的傳說,可是實實在在地殺死過人的。


  距離道觀越來越近,顧儀聽得更加真切,尖利的哨聲隻響過一次,隨後,從道觀之中傳來“叮叮當當”地金鐵相擊之聲,拚鬥的十分激烈,眼看道觀就在眼前,後門還關著,顧儀猛衝一步,一躍而起,飛身便直接越過了道觀後門的院牆,同時散魄劍毅然出鞘,晨光已起,手中劍寒光逼人。


  朱副尉落在後麵,見顧儀施展輕功而去,也有些著急,衝向道觀後門,顧儀也不管他,越過牆頭,跳上倉庫房頂,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沒幾步,便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卻見道觀當中的石壇之上,牧鬆客與侯柏仙一左一右,正在與一個黑影交手,那黑影手持雙鋼爪,與兩人打的不分勝負,顧儀毫不猶豫,仗劍飛身上前。


  那黑影見有人助陣,當即一個虛晃,兩腳連環踢向牧鬆客,牧鬆客大聲喊道:“侯兄小心!”


  侯柏仙手持一長一短雙刀,正待搶攻黑影,幫助牧鬆客,卻不想那黑影雙爪卻在出腳的同時,連續抓向侯柏仙麵門,侯柏仙猝不及防,隻得雙刀在麵前亂舞遮擋,所幸刀身厚重,爪擊被徹底擋住。隻是這一招也是虛招,眼看侯柏仙和牧鬆客兩人都回招自收,黑影身子一沉,徑直落地,隨後腳尖一點,飛也似地跳向道觀院牆,打算逃走。


  顧儀已然趕到,哪裏肯隨便放他走,當即大喝一聲,散魄劍飛擲而出!這手飛劍之法乃是師父所傳的殺招,師父曾有交待過,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隨意出手,昔日長安城將軍府上,這一手飛劍直接便要了彥尋的性命。


  黑影聽得腦後聲響,一回頭,卻見晨光之中,一把長劍閃著寒光朝自己而來,竟被當即嚇了一跳,身形一矮,狼狽地撲在地上,打了兩三個滾,才堪堪躲過,“刺啦”一聲,身上黑袍被直接貼著後背斬下一片,他抬眼看了一眼釘在牆上的那把劍,倒吸一口冷氣,隨後二話不說,拔腿便逃。


  顧儀已然追至,見那人跑的飛快,已然躍出牆頭,朝著山裏方向而去,他從牆上拔出長劍,牧鬆客和侯柏仙也追到他身旁,顧儀回頭問道:“你們沒事吧?那是什麽人?”


  身後卻突然傳來另一聲響,三人回頭看去,遠來朱副尉也已經趕到了,見到那鬼魅一般逃遁的深夜,嚇得坐到地上,不停說著:“鬼!那是鬼!”


  顧儀他們自然知道那不是鬼,隻是個武藝高強的人罷了,他回過頭來,看向牧鬆客,牧鬆客身上衣物有幾道劃傷痕跡,但並未傷到皮肉,侯柏仙身上也與牧鬆客一樣,看來兩人在共鬥那黑衣人之時,吃了些虧,牧鬆客收起佩劍,說道:“我們沒事,咱們上山再說,動作快點說不定還能追上,那人恐怕就是禍害山裏多年的那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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