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馬歷九州 第六十章 相遇
趙翊在青山鎮一住就是三天。
頭天晚上,趙翊和嚴沖倆在老槐樹下,把盞交杯,一直鬼哭狼嚎到深夜,一直喝到旁邊的居民來趕他們,才勾肩搭背地回走回酒館里,一人找了一張凳子當床,倒下就睡,居然都鼾聲衝天。
巫劍走一夜沒合眼,為他們守了一夜。
第二天,趙翊換了一身跟嚴沖一樣的粗布衣服,在兄弟酒館做起了店小二,每天迎來送往,端菜上酒,幫著嚴沖招呼酒館里的客人。
本來這件酒館從老闆到夥計,都是嚴沖一個人在做,現在有了趙翊的幫忙,生意更加火了起來。
巫劍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他的風格,每日里白吃白喝,一點事都不幹,對此趙翊只能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嚴沖自從那日叫了巫劍「姑娘」后,就再也不敢與巫劍單獨相處了。
在趙翊來到青山鎮的第三天,鎮上的外鄉人突然逐漸多了起來,而且來的都不像是普通的商旅遊客。
有衣著華麗的富家公子,有背劍攜刀的江湖俠客,有一身儒服背著書箱的讀書士人,有一身白衣如雪如方外神仙的俊男淑女,更有背懸長劍腰虎符的俊朗男人。
剛開始,趙翊也沒有怎麼在意,青山鎮作為南陽郡的一個古鎮,來一些外鄉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到了後來,他見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都不像是普通的人物,便上了心。
這些天,趙翊還發現巫劍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並且時刻跟在他的身邊,就連他吃飯拉屎睡覺,巫劍也做到了一個貼身護衛的職責。
小小的青山鎮頓時變得熱鬧起來,小鎮中的居民一生中都未見到過如此多的外鄉人,而且這些外鄉人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神情氣質,都不像是他們見慣了的庄稼人和商旅,倒真是讓小鎮的居民開了一回眼見。
這一日,鎮口又來了一位白衣公子,他在石橋前下了馬,然後牽著馬緩步徐行。白衣公子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青石砌成的大門,猶豫了片刻后,牽著馬往鎮子里走去。
白衣公子長得異常俊美,柳眉杏眼,唇紅齒白,臉上的皮膚如羊脂,吹彈可破,加上苗條的身材,儘管他作一身男子的打扮,但讓人看來,更像是一位二八芳齡的美貌女子。
這樣一位人物,讓這些天已經見慣外鄉人的小鎮居民,又都紛紛跑出來觀望,不少人目瞪口呆,兩隻眼睛跟著白衣公子移動。
還有人一臉迷醉,小聲讚歎著:「世間居然有這般人物,怕不是神仙下凡吧!」
總之又讓小鎮居民大飽了一次眼福。
白衣公子牽著馬走在小鎮的街上,他左顧右盼,一雙水靈的杏眼,像是隨意地看著街道兩邊的店鋪,又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
走到街道的盡頭,白衣公子四處張望了一番,看到一棵很大的老槐樹下開著一間酒館,有許多人外鄉人進出,而且老遠就聞到了酒香味。
白衣公子嘴角動了動,便牽著馬朝酒館走去。
儘管已經過了晌午的飯點,酒館里依舊坐著不少的人,都是這些天來的外鄉人,作為小鎮中最像樣的酒館,正好為這些外鄉人提供了最好的消閑場所。
白衣公子將馬拴在槐樹下的樁子上,從馬背上拿下一個包裹,然後朝酒館里走去。
正站在櫃檯邊的趙翊見又有客人進來,忙走出櫃檯來笑臉相迎,「客官是喝酒還是吃飯?」
白衣公子一雙眼睛掃視了一遍酒館,嘴裡隨口道:「吃飯。」
或許是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店小二的聲音,白衣公子轉頭來看,眼前的店小二雖然一身粗布衣服,但那張臉卻是熟悉的很,俊秀的臉蛋,一雙桃花眼眸,唇紅齒白的,白衣公子心裡一驚,一雙杏眼頓時睜得很大,怔怔地盯著店小二看。
趙翊在看清楚白衣公子的樣貌后,心裡先是一驚,這張嬌艷如桃花的臉,他是見過的,而且印象還很深刻,特別是那雙杏眼,總是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神色。
兩人就這麼獃獃地盯著對方,像是頃刻間變成了兩尊雕像。
最後還是白衣公子先反應過來,驚呼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趙翊有些慌亂地收回目光,也是一臉驚訝道:「你怎麼到了這裡?」
兩人問的方式不一樣,但其實意思是一樣的。
白衣公子正是陸清心,她離開略陽城后,一路往南來,先是到一線峽看了看,當日她便是在這裡與趙翊分別的,陸清心看到峽谷冷清,人影獸跡全無,心裡頓時起了一陣惆悵。
後來陸清心又一路去了西京城,只是一路來,連一點有關趙翊的訊息都沒有打聽到。
陸清心就這麼漫無目的的一路找尋,最後來到了荊州地界。
有一次她在南陽城裡的一間飯館吃飯,聽到旁邊桌的人在說青山鎮,說青山鎮前段時間異象頻生,老一輩人說是有稀世珍寶要出世,已經很多人趕過去了,都希冀著能去撈一兩件寶物。
陸清心聽了后,便上了心,想著有許多人去那裡,或許能在那裡遇到他也說不定,抱著這麼一個僥倖的心裡,陸清心便策馬來到了青山鎮。
不曾想,在這裡真的遇到了他。
陸清心蹙著雙眉,面露寒色,嗔道:「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趙翊轉頭看了看四周,伸過手去抓起陸清心的手,然後拉著她朝酒館外面走去,來到老槐樹下,趙翊才放開陸清心的手,紅著臉道:「你怎麼來到這裡了,你不是去了略陽城嗎?」
陸清心一臉寒霜,冷聲道:「你先回答我。」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聲音,一點都沒變。
趙翊見陸清心不依不饒,只得退讓一步,說道:「我是來這裡看望一個朋友的,就是這間酒館的老闆。」
陸清心伸手指了指趙翊身上的衣服,對趙翊剛才的話有些置疑。
趙翊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訕訕道:「酒館就我朋友一個人,他手又不方便,正好我也沒事,就幫他兩天忙。」
陸清心咬著嘴唇,一雙杏眼中含著淚水,她拚命地忍住不讓淚水流出來,近四個月來,她從北邊的涼州一路餐風露宿往南來,一路上,忍受了多少寂寞,吃了多少苦頭,終於見到了要找的人,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了。
「你讓我找得好苦!」陸清心嗯咽道。
見眼前的少女激動得流淚,趙翊頓時慌了手腳,忙安慰道:「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誰知趙翊幾聲語無倫次的安慰,讓陸清心深藏心裡的委屈如決了堤的洪水,一下子全面爆發了。
陸清心不顧一切地撲入趙翊的懷裡,一雙手緊緊抱著趙翊的腰,將頭埋在趙翊的懷裡,嘴裡嗚嗚地哭著。
陸清心的舉動,徹底攻破了趙翊心裡的防線,他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一顆心砰砰直跳,又極其的慌亂。
最後他試著也將雙手去摟住陸清心,因為不知道說什麼,所以只好緊緊地閉著嘴。
陸清心在趙翊的懷裡盡情地痛苦了一場,淚水將趙翊的胸前染濕了一大片,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翊覺得至少過了有一場戰鬥的時間,陸清心才止住了哭,臉紅著離開趙翊的懷裡,一張俏臉梨花帶雨,嬌艷絕倫,一雙杏眼中,目光閃爍,露著一絲嬌羞。
趙翊在一旁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道:「你怎麼到了這兒?其實我也想找你,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陸清心深吸一口氣,再緩慢地吐出,然後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趙翊,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自咱們訂立婚約的那天起,我就是你軒轅家的人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陸清心說的堅定無比,讓人不能有一絲的置疑。
趙翊聽了后,本來想好的說辭,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最後趙翊露出一絲苦笑,看著陸清心道:「你這丫頭,讓我怎麼說你好呢?真是傻!」
陸清心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珠,臉上的神色變得漠然,冷聲道:「信義乃為人之本,我陸清心既然與你訂立了婚約,我便會堅守到底,除非……除非你休了我。」
在這樣的情形下,趙翊還能說什麼呢,即是他有些受不了陸清心的想法,但也被她的執著和堅定所感動。
世間的女子,如她這般的應該不多吧?
嚴沖向鎮上的居民借了一棟閑置的小宅院,讓陸清心住了進去,趙翊和巫劍則與嚴沖一起住在兄弟酒館。
私下底,嚴沖問趙翊與那美麗少女是什麼關係,巫劍當時也在一旁聽著,趙翊倒沒有隱瞞,將他與陸清心的關係一絲不落地坦白了。
嚴沖聽后,一臉的艷羨,瞪著的一雙眼珠子都差點要掉下來了。
從第二天起,陸清心便也換了一身店小二的衣服,來到兄弟酒館幫忙,酒館中有了趙翊和陸清心這兩位俊俏的小哥,慕名而來的客人與日俱增,小小的兄弟酒館大有紅火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