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喂自己帶鹽
孫磊來到科室里，找到正在工作的楊洪波：「主任，今天我到哪個村子去？」楊洪波抬起頭：「哦，小孫啊！今天你就別去了，你明天還要上班，今天在家裡休息一天。」楊洪波說完低下頭接著干自己的事情。「主任，我能行，我不累，你就說吧！今天到哪個村子？」孫磊著急了。
楊洪波還沒發話呢！辦公室的門開了，劉濤來到楊洪波的辦公室：「主任，今天我們去哪裡篩查？」劉濤進楊洪波的辦公室從來就不敲門。「老劉，你怎麼又沒敲門就進來了？」楊洪波對於劉濤的舉動是無語又無奈，這老小子一直是倚老賣老的，自己主任的身份在他眼裡一文不值。
劉濤聽到楊洪波的話，轉身出了辦公室的門，隨手的敲了敲門，也沒等楊洪波發話就直接進來，問道：「主任，我們今天到哪裡去篩查？」這語氣還沒第一次詢問的時候好呢。「今天不去了，都安心在家休息。」楊洪波沒好氣的答道。「不去？那剩餘的沒篩查的鄉鎮，村子怎麼辦？就這樣放任不管嗎？不管別人去不去，反正我是要去參加篩查，你看著辦吧！」劉濤明顯的氣急敗壞了。
「劉濤同志，你搞清楚一點，我才是這個科室的主任，誰該幹什麼，誰不該幹什麼我說了算，請你別再這裡指手畫腳的。」楊洪波也是忍耐到了極點了。
「我呸！就你還領導，你領導個毛線，你整天就想著升官發財，哪有想過病人的死活？我看你是忘了我們當初在醫學院時候的誓言了。」劉濤的聲吸引來了很多人圍觀，同事們聚在楊洪波的辦公室門口，聽著劉濤在那裡劈頭蓋臉的把楊洪波好一頓臭罵，心裡只覺得說不出的解氣，就楊洪波這個老東西，早該有人收拾他了。病人家屬們在無聊的陪床時光中能夠聽到兩個醫生像是潑婦一般在那裡撕逼，還是如同電視劇一般定時上演，只覺得壓抑的心情都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
楊洪波見自己的辦公室外面聚集了一大群的人，看樣子都是在那裡看自己的笑話的，心裡一股子無名怒火升了起來，朝著劉濤吼道：「滾出去，你給老子滾出去。」說著還指著門口方向。
劉濤的嘴也真夠氣人的，只聽他說道：「老子還不想在這裡呆了，你個見利忘義貪生怕死的王八蛋，和你在一個環境里老子都覺得噁心。」劉濤一邊罵著一邊朝著外面走去。
門外面趴在門上聽劉濤和主任撕逼的一群人都驚呆了，紛紛給劉濤豎起大拇指，敢這樣和楊洪波說話還能活蹦亂跳的劉濤算是科室里的第一個，就楊洪波這睚眥必報的性格，別說你當著他的面懟他，就是私底下悄悄議論被他事後發現他都能把你整個半死，楊洪波整人從來都不會直接弄你，都是過個幾天以後才動手，你以為你私底下議論他被他發現了他要收拾你，嚇得你整天提心弔膽的，煎熬了幾天以後，風平浪靜的不見有什麼動靜，你覺得事情已經過了，楊洪波不會找你秋後算賬了，還沒等你竊喜呢！楊洪波的報復來了，那一波接著一波的報復直接就能讓你脫層皮，這個時候你才明白過來，前兩天楊洪波不找自己的麻煩並不是他大度，而是他在心裡憋著壞的想方法呢，這老小子有夠壞的。
就在這樣的人設下劉濤還敢當面的頂撞楊洪波，其實這都不算是頂撞了，這直接就是把楊洪波當孫子一般收拾，就這還能有好？同事們在給劉濤豎大拇指的同時也偷偷的為劉濤捏了一把冷汗，這老劉頭也真夠虎的。
人們趴在門上，豎著耳朵聽著老劉頭大戰豬悟凈，正在那裡聽得津津有味幸災樂禍呢，老劉頭一把就把門給扯開了。
一眾喜歡偷聽的二五仔像是突然間撤去圍欄的豬羔子一般朝著屋裡衝去，前面的豬羔子發現自己進了頂頭上司的辦公室，原本的幸災樂禍突然間變成了驚慌失措，慌亂中就是一個急剎車，好險總算是剎住了，沒等鬆口氣呢，後面的豬頭就撞了上來，只見後面的豬頭在慣性的作用下一頭就朝著前面豬羔子的碩大的屁股上撞了過去，直接就把前面的幾個豬頭頂翻在地，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偷聽翻了車的豬頭們一個個在慌亂中站了起來，都嚇得快要大小便失禁了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臉上都寫著尷尬兩個字。
豬悟凈見自己手底下的嘍啰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趴自己的牆根，這行為在他看來無異於他老婆勾搭其他小鮮肉，出離了憤怒的豬悟凈的那張豬腰子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也就是傳說中的豬肝腰子臉，這老妖怪朝著一眾馬仔吼道：「你們也給老子滾。」說著還拿起桌上的一疊文件朝著一眾嘍啰扔了過來，驚慌失措的一眾豬羔子頓時朝著辦公室外面跑去，只恨爹媽少生了條腿，話說你們見過六條腿的豬頭嗎？
孫磊見證了本次戰鬥的始末，和其他配角一樣，他在為劉濤點贊的同時又在心裡為劉濤默哀，看主任現在這狀態，再加上他睚眥必報的性格，看來劉濤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話說這老劉頭今天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孫磊混在人群中想要離開，就豬悟凈現在這怒火中燒的樣子，自己再往上頂那完全就是不知死活，有道是穿新鞋踩狗屎得不償失，自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去接引怒火，不就是想要到鄉鎮上去幫忙嗎，還有其他途徑能夠實現，不一定非要往槍口上撞。
孫磊正要離開，只聽楊洪波喊道：「孫磊留下。」孫磊一聽楊洪波單獨留下自己，心想這該不會是想要滅自己的口吧？再想到現在是法治社會，估計老楊頭也沒這個膽子，孫磊這才放下心來，大不了罰點款，就當是破財免災了，孫磊自我安慰到。
孫磊原地站定，調節了一下面部表情后，這才轉身說道：「主任，有什麼事嗎？」孫磊敢發誓，最近幾年他和任何人說話都沒有過這樣溫柔你的語氣和獻媚的表情，自己都這樣了主任該不會揪著自己不放了吧？「你準備一下，今天還是你和劉濤到鄉鎮上去篩查，具體到哪裡去我一會再通知你。」楊洪波的表情讓人完全無法想象他在兩分鐘前還是腦羞成怒的。
孫磊被楊洪波給弄得直接就懵了一逼，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問道：「主任，你不是不同意劉醫生到鄉鎮上去篩查嗎？怎麼突然間改變主意了？」問領導這樣的問題一直是職場大忌，可孫磊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就這老哥倆剛才還恨不得拼個你死我活的，怎麼突然間豬悟凈就轉了性子，按照豬悟凈的一貫尿性這完全就不應該啊！孫磊決定即使被豬悟凈罰款兩百也要搞清楚這個問題，可問完以後孫磊就後悔了，看豬悟凈這緊皺著眉頭的樣子，看來是要新仇舊恨的和自己一併清算，孫磊當時就覺得一股子涼意直衝後腦勺，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楊洪波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劉濤當年和他未婚妻一起到前線支援的事情你知道吧？」孫磊點點頭說道：「這事情我知道啊！他未婚妻沒能回來，這件事對他打擊挺大的。」
「那你知道當年原本選定去支援前線的人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我嗎？」楊洪波的話直接就把孫磊震住了。
見孫磊呆在那裡，楊洪波接著說道：「當年疫情爆發的時候，我做好了一切準備想要到前線，就在出發的前兩天我一直在惡補有關疫情方面的知識，我沒日沒夜的學習，就為了到了一線能夠幫助到更多的人，可因為心力交瘁加上過度緊張，我在出發的前一天病倒了，三十八度九，一直降不下來，組織上不可能讓我發著高燒到一線的，這很容易引起病毒的傳播和變異，就這樣組織決定讓劉濤的未婚妻頂替我的位子，就這樣我錯過了那一次的一線支援也躲過一劫。」說到這裡楊洪波自嘲的一笑，隨後接著說道：「劉濤這麼些年一直認為我是裝病不去一線，這才導致了他未婚妻的死亡，所以他這些年一直說我貪生怕死，可我真的不是裝病，作為一個醫療工作者，我也很清楚病毒一旦變異這意味著什麼，可無論說什麼都不能掩蓋劉濤的未婚妻代替我到一線而又不幸感染后死亡的事實。」
「所以你覺得你欠劉濤的，所以你一直讓著他？」孫磊問道。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其實很多時候我看到他對我發火我心裡還覺得好受一些，他這些年背負太多了，我希望他能夠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
孫磊聽了這些，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啊！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對錯也沒有輸贏，楊洪波沒錯，如果他非要帶病上一線，這不是幫忙而是搗亂，至於劉濤，也沒有錯，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人，這麼些年還能堅持工作不崩潰已經很難得了，雖說偶爾和楊洪波鬧點情緒，可這也是人之常情。
「那為什麼您還同意劉醫生到鄉鎮上去篩查？」孫磊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竟沒發覺他用了敬語。
「劉濤這些年一直有心結，現在是他打開心結的時候，要是真的不讓他去，估計他這一輩子就廢了，他會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
「那你一開始就讓他去就行了，反正他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你忘了我當年是為什麼沒能到一線支援的嗎？我希望我們都能養好身體，這是我們能夠到一線的先決條件。」
「我們？」
「是的，我們，當年的沒能做到的事，這次我要把它完成，我要為我自己正名不是嗎？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就是，我為自己代言。」楊洪波玩笑著說道。
孫磊聽到楊洪波的話，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另外一句：我喂自己帶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