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

  林夕的外公是爬雪山過草地的紅軍戰士，解放前跟隨部隊進了北京城，在當時的市長身邊工作，隨後去了各區當了區長。雖然參加革命工作年紀小，確能讀書看報，在當時的部隊也屬於個文化人。林夕記得那時外公說自己上過私塾，所以識文斷字。而外婆是個純家庭婦女，在當時的農村沒有文化，只是跟外公進城後學得認了為數不多的一些字。

  在林夕的記憶里最深刻的第一件事就是外婆那雙裹得小小的粽子腳，也許外婆的腳在那時已經是京城為數不多的小腳。外婆說她的腳還算大的了，真正的腳應該是更小點的。她的腳不讓外人看的，因為林夕從小寄養在外婆家，所以可以看見那雙腳。但是那時沒有手機，連照相機都沒有，所以沒留下什麼圖片。林夕記得在剛懂事的時候，自己還給自己的腳裹上布，學著裹小腳，引得大人們時常拿這事取笑，在之後的日子裡，林夕的舅舅為了給外婆買合適的鞋也是跑遍了京城。

  記憶中最深刻的第二件事是外婆家大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樹。外婆家的院子在北大地那個地方是最大的院子，在林夕微弱的記憶里那是一個四四方方，有正房有廂房，有帶一個小廊子的院落。為了家人方便在院子中自己蓋了廁所，使得林夕經常好幾天不用出院子，這可能是70年代那個時候讓人覺得最方便的地方。而那棵葡萄樹最讓林夕好奇的是，一到夏天地上會爬滿滿身花花綠綠的毛毛蟲，每隻不停蠕動的毛毛蟲是那時林夕最喜歡研究的動物。可長大以後的林夕卻看不了那樣蠕動任何動物了。葡萄樹下有個水井，早期的大院里都有一口打水的井。每當有朋友和親戚帶著孩子來大院，都是大院最熱鬧的時刻。大人們在院子里吃飯喝酒，小孩子們在葡萄樹下玩遊戲。林夕是最小的孩子，可是也是能惹事的小女孩，在其他孩子玩耍中，不知為何竟能搬起石頭砸向他們。當孩子們哇哇大叫的時候，林夕躲在後面哈哈大笑，絲毫不覺得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那棵葡萄樹下確實給林夕留下了很深刻的記憶。

  而記憶中最深刻的第三件事是那隻被折磨的小貓，準確來說是被林夕在孩童時不知不覺中虐待的一隻小貓。林夕的童年是獨自在大院子里玩耍的童年。在同齡的孩子都去幼兒園的時候，林夕因為父母是軍人，戶口沒有落在本市而被幼兒園不接收。直到長大以後林夕也不明白，當時是外公不願自己去幼兒園，還是真的因為戶口問題，那時的外公已經是一區之長，怎麼幼兒園問題解決不了呢？這就使得林夕的童年看似快樂實則是孤獨的，沒有小夥伴陪伴一起長大，每次出門都被周圍鄰居指指點點，那個就是家裡有廁所的人家。到了上學前才有了一個新夥伴，還是因為外婆在周圍鄰居中只和對方家人熟識，因此這個趙家明才能進入這個大院和林夕一起玩耍了很長時間。那時整個國家的物質基礎都不是很強，買東西都要憑票。吃次雞吃頓魚也只有在過年的時候。因為父母在部隊，外公的工資高，所以林夕小時候還是挺幸福的，吃喝比別的小朋友要好很多。趙家明在大院陪林夕玩的時候也沾了不少光，林夕對於吃的最美好的記憶就是饅頭加芝麻醬粘白糖。每到下午玩到餓的時候，外婆都會經常做出一大鍋白白的大饅頭，即使在那個食物短缺的年代，也會讓林夕美美的吃頓饅頭粘芝麻醬白糖。年紀大了以後和同齡人聊天，聊起有的家庭那個時期真的會到沒有飯吃的時候，林夕才知道自己的童年真的很幸福。林夕現在已經記不起是誰把一隻小貓帶到了院子里，那是只剛出生不久的小黃貓。小孩子天生都喜歡小動物，林夕和家明抱著小貓不撒手，用好幾個小板凳搭各種形狀的小屋子讓小黃貓住，從這個窩挪到那個窩。後來林夕對自己的兒子講，如果那個時候有其他可以玩的遊戲，絕對不會天天不停的折騰那隻瘦弱的小貓。直到有一天小貓早上沒有動一下，大人說你們這兩個孩子把一隻貓給玩死了，兩個小傢伙對著小貓竟都有些傷心。再後來長大了，都該上學去了，家明也不來大院了，再後來連家明都不知去了哪裡？

  學齡前的林夕是快樂無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