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萬劍誅心
“主人，夜瞳那丫頭被交給天華處置，今日行刑，我們是否……”魔宮內，魅姬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試探性的問道。
“洛塵風可舍不得她死。”血幽沉吟片刻，陰冷的聲音再度傳出：“此事還是不要插手，我倒要看看，洛塵風是不是真的舍得殺她。”話到最後，血幽的聲音中帶著幾絲怪異的笑意。
鐺，鐺，鐺。
靈鍾的聲音在天山正中央的廣場上響起，悠長的鍾聲在整座天山回蕩，空中烏雲密布，雲層壓的很低，廣場上一片寂靜，在配合著此刻的天氣，整個氣氛顯得很是壓抑。
廣場中央是一座石台，石台上立著一根石柱，石柱上刻滿了圖騰，周圍透出一股及強的仙力，伴隨著陣陣威壓。
這石台可不是普通的石台，而是天山獨有的誅仙台，此刻夜瞳被捆綁在誅仙柱上，滿身血跡，頭發枯黃披散著，顯得很是狼狽。
在觀誅仙台下，大殿的門前，各派的掌門皆是座於此處，顯然是來觀禮的。
夜瞳抬頭，望著在場的眾人，終是長出一口氣。
還好他沒來。
現在她的這副模樣，怕也是無顏見他了吧，況且，他不來，她或許還有這一絲機會。
她不能死在這裏，無論如何，都絕對不可以，因為還有人在護她，還有人喜歡她。
幾道熟悉的身影在出現在視線中，夜瞳對著幾人，扯出一個微笑，片刻才緩緩低下頭，嗓子一甜，鮮血自口中溢出，滴落在血跡斑斑的衣服上，於上方的血融合在一起。
“恭迎仙尊。”
一道道整齊的聲音自廣場上傳來，夜瞳猛然抬頭，晶亮的眸子望著虛空，眼角有些濕潤。
他終究還是來了嗎？
洛塵風淡淡的瞥了眼夜瞳，眸中沒有過多的情緒，就猶如眼前的人，跟他沒有絲毫的關係一般。
夜瞳的目光隻是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是移開，望向他身後那一抹粉色的身影。
雲幻拉著他的袖子，同他一起立於把念音劍上，粉色的衣裳和白色交織，竟顯得那般般配。
是了，即便雲幻在怎麽狠辣，但也隻有她這樣的人，才有資格現在他的身旁吧。
畢竟，他們二人的關係已然維持了數百年，而她，隻是陪他短短幾年而已，又有什麽資格去和雲幻爭。
雲幻感受到夜瞳的目光，隻是一笑，並沒有過多的理會她，而是抬手抱住洛塵風的胳膊，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然而洛塵風並沒有像當初在絕音峰時掙開，而是微微側目看著她，似乎在說些什麽。
夜瞳緩緩閉目，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沒有想象中的悲傷，也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心中一片清明。
許是習慣了，或者是麻木了吧。
在經曆這些後，她真的沒有必要在因為這點事鬧心了吧。
況且，她本就是無心之人，又怎會在意這些呢。
“時辰已到，孽徒，交給天華處置。”洛塵風的聲音從虛空傳來，灌入夜瞳的耳中。
夜瞳身子微微一顫，心似是被什麽狠狠地揪著，疼得喘不過氣來，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冷笑，笑的很是淒涼。
“孽障，雲仙子與你無怨無仇，你竟如此狠毒，廢其修為，今日必繞你不得。”溟崖的聲音自廣場上響起。
“你還有什麽可說的？”須天言也是沉聲道。
“咯咯，”夜瞳望著雲幻，輕聲怪笑，笑中滿是嘲諷：“我無話可說。”
是呀，
還有什麽
好說的呢。
“小妹妹，你快解釋啊，你怎麽可能傷姑姑呢。”一道聲音傳來，顯得很是焦急。
小妹妹？
熟悉的稱呼讓的夜瞳一愣，皺眉望向聲音的來源，一道久遠的記憶自腦中浮現而出：“是你。”
當初在暮月城，那個一口一個小妹妹喊她的少年，竟然是天華的人。
“小妹妹，是我。”離影絕快速跑到夜瞳身前，滿臉的焦急之色：“你快解釋，說清楚了，父親就會放過你的。”
他竟是離雲天的兒子，天華的少教？
夜瞳搖頭，眼角有些濕潤：“是我殺的，沒什麽好解釋。”
“小妹妹，”離影絕抬手撫上夜瞳的眼角，聲音中滿是心疼之色：“小妹妹，你流血了。”他收回手，指上占著幾絲血跡。
夜瞳望著他指上的血，也是一愣，血嗎？
“父親，你放了她吧，”離影絕沉吟片刻，轉過身去，單膝跪倒在地上，對著離雲天道：“她曾救過我的命，怎麽可能去傷害姑姑。”
“況且，我也心儀與她，父親你就放過她吧。”離影絕的聲音中滿是哀求。
夜瞳望著他的背影，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滴落在衣服上，染紅一片。
不錯，是血淚，至於為何，她也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過這般情緒，隻是麵對這些真心待她的人，她確是再也抑製不住，放縱這股情緒在心中蔓延。
這個少年，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的名字，可如今，他卻成為了本就為數不多的護她之人。
她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洛塵風究竟有什麽好，她為什麽偏偏的喜歡上他？
鄅楓，顏青，還有眼前的這位少年，每一個都對她不差，隻是，隻是為何她不曾對他們產生感情？
在迷霧幻陣中，是鄅楓拉這臉，喊她蠢丫頭的。
在無心殿前，是顏青應允她通過考核的。
還有妖孽，在那山林中，是他自稱為夫，陪她來天山的。
可是，她明明是最後認識的他，卻為什麽會喜歡上他？
回想起他們對她的好，難道比他差嗎？
隻是，感情這東西本就沒有先來後到，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的人，最是難忘。
她也曾想，如果她不曾認識他
如果當初，她沒有跟他回絕音峰，
如果他不是她的師，
如果她早就知道會是這般結果，
那她還會不會，
會不會，
可是世間哪有那麽多的如果，過去的，再也回不來。
就猶如一盤棋，一字行錯，滿盤皆負，這就是劫數。
若是能夠重來，若是可以重新選擇，她再也不要奢求天山這安寧的生活。
血幽說的對，我們本就屬於殺伐，又何須苦了自己。
“影兒，你在胡說什麽，還不快起來。”
離雲天的怒吼聲，將夜瞳拉回現實，她望著地上的少年，眼淚盡數湧出：“影哥哥，人是我傷的，你走吧，不要管我。”
“父親，孩兒所說句句屬實，還望父親成全。”離影絕仍有不甘，再次哀求道：“父親常說，要讓孩兒做個有情有意的人，她救過我的命，我又怎能棄她不顧？”
“她差點害死你姑姑。”離雲天此刻氣的麵色漲紅，衝著一旁的人揮手：“把少教帶下去。”
“父親……”
“休的多言，此事由不得你。”離雲天話落，便是有著幾道身影向二人所在的地方掠來，就要把他帶走。
“小妹妹你快解釋，你沒有傷害姑姑對不對，你說呀，我信你。”離影絕仍有不甘，掙紮著對夜瞳喊到。
夜瞳閉目，微微的搖頭：“影哥哥，謝謝你，若我夜瞳不死，定然百倍報之。”說罷，她低下頭，不再去看任何人，隻是靜靜的等待著，至於等什麽，她自己也不清楚。
“夜瞳犯下大錯，使得舍妹修為散盡，好在仙尊開明，將其交於我天華處置，”離雲天緩緩的開口，聲音在場中回蕩：“但念在仙尊的情麵上，我等也不好太過嚴厲懲罰，散其魂魄，著實是過了些，”
“經過我等商量，就叛她萬劍誅心，是死是活，全聽天命，”
“若僥幸存活，我等便也不在追究其責任，仙尊覺得如何？”離雲天說著，將目光轉向洛塵風。
洛塵風聽得這話，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望著夜瞳，待看到她眼角的血跡後，瞳孔不由得一縮。
沉吟片刻，他略微點頭：“全聽天華安排。”
夜瞳抬頭，再次深深地望了眼洛塵風，晶亮的眸中無悲無喜，神情淡漠。
他恨死她了吧，因為她傷了他心愛女子，使她失了修為，他也怨她吧，怨她的心狠手辣。
隻是，他從來都不曾相信她，他信的，隻是自己看到的一切。
但那又如何呢，即便雲幻沒有撞上了，但他若是看到她對雲幻出手，定然也會氣憤，失望吧。
一定是的，那日，他不就曾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嗎。
至於她這個徒弟，他或許會有一點點傷心吧，但也不重要了。
她不怕死，隻是真的好不甘，臨死，也要背負一個傷害師娘的罵名嗎？可是又有誰知道，是她那個師娘，在陷害她呢。
可是，明明是她一步步跳入雲幻設置的局，什麽魔毒解藥，統統都是假的，她的目的，很是明確了吧。
不然，她又怎麽會在臨走前，給所有人交代了行蹤呢。
不得不承認，雲幻真的很精明，她輸了，也是意料之中吧。
“行刑。”
就在夜瞳神遊的時候，溟崖等人已然助離雲天布置好了誅仙劍，離雲天話音剛落，溟崖大袖一揮，成千上萬的箭支便是衝著夜瞳飛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