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抉擇
腳步聲越來越近，夜瞳抬手一揮，那燃燒的獸火便是自行飛回戒指內，同時洞內也是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隻是洞內空間太小，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藏身之處，夜瞳略微皺眉，下一刻她飛身掠起，隱匿在洞的上方。
“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還有人來過。”夜瞳剛剛藏好，一道略帶疑惑的聲音便是傳來，
聲音剛落，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藍色的身影，由於太黑，夜瞳看不清那人的麵容，隻知道他是昆侖的弟子。
呼。
一陣清風劃過，夜瞳的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衝著來者飛去，速度之快隻有道道白色的殘影在虛空浮現，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實體。
這是一種武技，叫虛幻掌，萬千虛幻中唯有一實體，傷人於無形，若非精神力及強的人，根本察覺不出。
果然，夜瞳還是準確無誤的卡住那人的喉嚨，同時手上的力道也是猛然加重。
離得近了，夜瞳也是看清那人的容貌，下一刻，她鬆開卡在那人喉嚨上的手，後退幾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影哥哥。
夜瞳在心中低喃，一時間竟有些慌亂。
“他們不是在烤火，是在跳鍾馗。”那日暮月城匆匆一見，他笑著給她講中元節的來曆。
“小妹妹，我相信你，你不會傷姑姑的，一定有誤會對不對。”那日誅仙台下，他卻成了本就為數不多的護她之人。
萬箭之下，也是他不過一切的衝上前，替她擋下一箭。
回憶如潮水般的湧來，明明很想上前告訴他，她是誰，可是卻又有些畏懼，即便知道他或許不會在意，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她怕以自己這副模樣，他若是知道，也會像他人一樣厭棄。
“你是魅神。”離影絕那熟悉的聲音傳來，灌入夜瞳耳中，使得她身體微微一顫。
夜瞳不答，心裏想的隻是逃離，她繞開離影絕，縱身向洞外掠去。
“外麵涼，還是留下吧。”離影絕見她要走，突然出聲道。
夜瞳略微一愣，扭頭隔著鬥篷望著他，壓低聲音：“你不怕我殺你嗎？”
離影絕微微一笑，果斷搖頭：“你不會。”
“你就這麽肯定？”夜瞳對於離影絕的反應，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就這麽放心她？
“方才你不就沒殺我嗎，看來，江湖盛傳的魅神也不是那麽十惡不赦。”離影絕說著，屈指輕彈在地上生起一堆火，洞內再次亮了起來。
“你不覺得我該死嗎？”夜瞳心頭一顫，突然問道。
離影絕望著她那被白袍包裹的身子，搖了搖頭：“為什麽該死？因為殺了人嗎？可是試問各派之人，哪個是絕對的幹淨？即便是仙尊，也不敢保證自己從沒做錯過。”
師父？夜瞳聽得離影絕這話，在想想宮非離所說的事，頓時一陣焦急：“你都知道什麽？”
離影絕望著夜瞳，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弧度：“小妹妹，你受傷了，坐下說話。”
一句話宛若驚雷，震的夜瞳喘不過氣來，她後退幾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冷聲道：“我是魅神。”說罷，她也不在過多停留，轉身就要離去。
離影絕上前幾步從後背抱住夜瞳，語氣中帶著幾絲埋怨之意：“還是這麽不知愛惜自己，明知受傷還要亂跑，當真是不聽話。”
“我不是。”夜瞳試圖掙開離影絕，卻是被他抱的更緊。
“小妹妹，你就這麽不想見我，還是說，你已經忘了我？”離影絕的聲音中帶著幾絲自嘲，片刻，他鬆開夜瞳：“罷了，既然你不願，那我也不勉強，你在這養傷，我先走了。”離影絕說著，便自行向洞外走去。
你就這麽不想見我，還是說你已經忘了我……
“影哥哥。”夜瞳的聲音有些艱澀，她上前幾步拉住離影絕，略微搖頭：“不是的，我……”
我現在這副模樣，要如何麵對你？你這般信任我，可是我終究是魔。
離影絕被夜瞳拉住，先是一愣，隨即輕笑起來：“看吧，我就說小妹妹你是不會忘了我的。”
一句話緩解了尷尬的氣氛，夜瞳狠狠地拍了一下離影絕的肩膀：“你早就知道是我，所以才戲弄我？”
“唔，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離影絕被夜瞳拍的輕哼一聲，這才略帶委屈的解釋。
夜瞳沒好氣的瞥了眼離影絕，便是不再搭理他。
“唉對了小妹妹，你為什麽要來昆侖？又是怎麽受的傷？”離影絕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麽，突然開口問道。
“我……”夜瞳被離影絕的問題弄得一陣語塞，扭過頭避開他的目光，沒有回答。
她該怎麽說？難道要告訴他，她來這裏是為了神器，她是被洛塵風刺傷的？
“是為了淨心蓮嗎？”然而離影絕接下來的話，卻是讓的夜瞳徹底慌亂起來，
他都知道了？
見夜瞳不答，離影絕輕歎一口氣，扳過夜瞳的身子，對上她那晶亮的眸子，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笑笑：“若真是為了神器，我幫你。”
“不要。”夜瞳一把推開離影絕，連連搖頭：“盜偷神器是大罪，我又怎麽可以拖累你。”
“況且，你也不問我要做什麽，就要幫我拿淨心蓮嗎？”夜瞳繼續問道。
“定是有理由的。”離影絕探探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在他眼裏，隻要對夜瞳有利的，都是對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就不怕我用來害人？”
“你不會，”離影絕搖頭：“況且即便真的害人，你也有自己的理由。”
夜瞳愣住，他就那麽信她？
這個少年，從一開始，就選擇一味的信任她，在別人質疑她的時候，也是他和荀月等人伴在她身後，
隻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們就不怕，她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嗎？
“小妹妹，明日是最後一次機會，到時候我吧人引開，你進去拿了東西便走，要在他們發現之前離開昆侖。”
此刻離影絕早已沒了先前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而是滿臉的嚴肅之色。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夜瞳皺眉，語氣中有些幾絲不耐：“況且，我可是魔宮的人，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告訴昆侖我來的消息，也免得我拿了神器，禍害蒼生。”
夜瞳說罷，也不在過多停留，縱身向洞外飛去：“不要在傻乎乎的在意什麽情誼，現在的我，隻是魔宮皇後。”
離影絕站在原地，望著夜瞳遠去的身影，笑的有些苦澀，
小妹妹，你就這麽不願相信你的影哥哥嗎？
另一方，夜瞳離開山洞後並沒有直接離開昆侖，而是直奔昆侖主峰，
雖然方才的話是在提醒離影絕不要胡來，但她還是不放心，畢竟盜偷神器事關重大，若是將他卷入其中，必要引起一場風波，
她可以不在乎各派人的看法，但他卻不行，他是天華的少教，如果出了問題，各派絕對不會放過他。
而她，又怎能在拖累他。
聚寶塔位於昆侖主峰，以夜瞳的速度隻是不出片刻便可到達，但她並沒有選擇直接進入聚寶塔，而是繞了個彎，向昆侖某個大殿飛去。
那裏，正是洛塵風所在的地方。
夜瞳站在大殿外，望著殿內那道身影，神色有些怪異。
師父，對不起，我必須這麽做，我不能看著你被魔毒侵噬，也不能丟了記憶重新開始。
玄氣大陸是我的家，那裏有我的老師，親人朋友還有仇家，我不可以忘了那裏，也不願忘了這一世爺爺，莫老頭，荀月等人，最最不願忘記你。
可是，你從來都不曾信我，別人逼我，你也一樣逼我，他們覺得我是魔，活該被淨化，這都沒關係，我不在意，可是就連你，也這樣認為嗎？
夜瞳抬手接住洛塵風下墜的身體，將他放在塌上，聽著他那平靜的呼吸聲，心中略微鬆了口氣。
空氣中還殘留著迷煙散的藥味，夜瞳皺眉，取出一枚丹藥放在床前，頓時屋內的藥味散了不少，而洛塵風，卻還是在昏睡中。
夜瞳打量著他那張絕美出塵的臉，不知怎麽就貼了過去，指尖沿著他的輪廓緩緩移動，細細的勾勒著。
如此算來，也不知是有多久，沒有這般仔細的瞧過他了，
於之前比起來，他似乎瘦了些，隱隱記起年幼的時候，整日趴在他懷裏喊師父，如今，那靜好的歲月，也是恍若隔世。
再也回不去了吧，夜瞳輕歎一聲，
世事都在變，從最初遇到他，就計劃可以安安穩穩的生活，可是，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兩次被遺棄，她也怨他，
可是，卻是怎麽也狠不下心來去動他，魅姬說的對，感情這東西，真的很可怕，可是這麽多年相處，他對她，就沒有一絲感情嗎？
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夜瞳閉目，眼淚再也抑製不住滑落下來，就讓她在任性一次吧，這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夜瞳起身，再次深深的望了眼洛塵風，轉身離去。
便是錯了，也要一錯再錯，因為她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