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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雲水渡

  寧門宮變不過結束十日,消息就已經傳遍整個楚地,各地封臣大夫都紛紛入宮拜賀。

  雖然李權表面上並沒有太大反應,每當召見群臣是都表現地很是隨意,他看起來絲毫沒有掌握大權的喜悅,當群臣象徵性地問及聶韻的時候,李權便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句,也不見他有一點不悅。

  當李權獨自在大殿上時,他依舊會感覺時間如此短暫,每當撫摸著爵座他都感受到及其特殊的喜悅,那種過去從未有過的喜悅。

  聶韻聽政時,哪怕他想要召見個侍從都沒能那麼容易,若是想要和群臣議事,聶韻不點頭他誰也見不著。

  而如今,哪怕是自己一個咳嗽,侍從們都會湊上前來問這問那。

  若是自己知會兩聲,侍從們紛紛上前聽命。如此的愉悅感,支配感任誰也會享受無窮。

  不過他也很清楚,還有一個麻煩事,一個讓他無比糾結的存在。

  李逝,和他分別許久的兄長。

  他很想尊重,親近李逝,但每當他出現這種想法的時候,那張高高在上的椅子都會懸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選擇,他只能希望李逝快些離開,這樣至少自己不會再提防著他,不至於讓兄弟之情轉化為水火不容。

  李權拿起那把放置在書房裡的佩劍,這把劍是當年李家第一代君主李進的佩劍,九把開國隕鐵劍之一的寒潭。

  青藍色的劍鞘蒙上了一層灰塵,但當李權稍加擦拭后,那潤澤的氣息立刻展現出來。

  李權拔出利劍,瞬間射出一陣刺眼的寒光,叫他甚至一時間無法正眼端詳劍身。

  「去把這個交給李逝吧,」李權吩咐下侍從,便轉身離開書房。

  經過這麼久,李逝的身體基本上已經無恙了,他舒適地坐在小馬紮上,手持著釣竿,一臉享受地哼著小曲。

  「喂,你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居然這麼歡喜樣,你是真滿不在乎啊」李麟站在一旁,他嘴裡叼著一支樹枝條,看著湖中的游魚。

  李逝猛地一收桿,一條大魚被凌空甩起來,在陽光下閃著亮光。

  他笑了笑,把魚放進盆里,「好久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愛瞎操心了,你不都說了我死裡逃生,那當然高興了。」

  「可是你看不出來這一次徹底讓你無路可退了嗎」

  「退我何時準備退過」李逝抬頭望向李麟,「反正我也不會留在這,你之前不是問我君上為什麼把這把劍給我嗎,我現在告訴你他這是催我趕緊走。」

  「我知道他想你走,但這和寒潭劍有什麼關係」

  「這是我李家最有代表性的信物了,」李逝搖了搖頭,「他這是要給秀王吃顆定心丸。」

  寒潭在手者必是李家親貴,這點毋庸置疑。

  李麟看了看左右,湊向李逝耳旁,「我告訴你君上現在對你可是出了疑慮,那日在大殿上,君上那對掌握重權的滿足感著實叫人發寒,他居然問我,你和他二選一我會選誰。」

  「那你沒蠢到說選我吧。」

  「那當然不可能了,」李麟小聲說道,「但我心裡肯定是選你的。」

  「放肆,」李逝假意嚴肅,他非常清楚這個堂弟的秉性,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忠心敦厚,對自己十分尊敬「咱們自然是以君為首,怎麼可以私結黨朋。」

  李麟笑了笑,「你都快走了,還結什麼黨羽唉。」

  「是啊,趕緊走吧,回去燒魚去,」李逝端起盆丟到李麟手上,「那,該你幹活了。」

  說著他們向城裡走去,李逝知道這是他留在寧泉最後的短暫時光,雖然心中深感不舍,但當置身其中時,他還是倍感欣慰。

  早春最為短暫,不過十幾天,冬季遺留下的最後一批枯枝也冒出新芽,城外的草地不再有點綴的枯黃,完全被抹上新綠,人們穿著著新衣相聚一堂。

  雲水渡口前,一條略大些的船停在那,寥寥數人站在船前。

  昨日李逝特地向李尋李麟道別,而李權也為李逝布置了餞別酒宴。

  本來預計今天下午才走,不過李逝並不想再應付一批惺惺作態的大臣,他只想一身輕鬆地離開。

  常力山決定跟著李逝一同前去,在他心裡,李逝是真正的英雄豪傑。

  船夫待了很久,李逝站在渡口前思緒萬千。

  「你在等那個陳家的小姐」常力山看著一言不發的李逝,問了出來。

  李逝笑了笑,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我欠她太多了,沒資格再見她了,我只是還想再看看這,再聽聽這裡的聲音。」

  「你們這些文化人就是廢話多啊,你這什麼心思當我不知道啊,那陳家小姐可是叫你揪心啊。」

  「行了,」李逝略帶鄙夷地看著常力山,「走吧,沒別的什麼事了。」

  正當二人轉身離去,身後的草地上傳來陣陣馬蹄聲,按理說這時還不到李逝預計要走的時候,不該會有人來送別。

  李逝轉過頭,兩匹馬越加接近,他隱隱約約看見稍前的是個女子的身影。

  陳言愜和大江勒馬停下,李逝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這太突然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現實。

  「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常力山打了個哈欠。

  「怎麼會呢,既然知曉了,自然要來送一送,」陳言愜的聲音很細軟,讓人很是舒服,她穿貴族女袍,描了眉化了淡妝的樣子很美,李逝兩次見她都是身著短衣,這次相見,驚艷萬分。

  「對不起,這次沒親自去道個謝,實在是失禮。」

  「不啊,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罷了,」陳言愜看著他,眸明澈明,讓李逝有些不自在。

  「我得走了,我得去晉國了,其實,其實,」李逝頓了頓,他好像是有些不知該怎麼組織言語,「要是有機會,還想再見。」

  陳言愜噗嗤一笑,「龍原很好啊,況且又不是天涯海角,以後我要是去了,還得你招待我。」

  「當然,」李逝點了點頭,他不知該說些什麼,「那,那我走了,我.……再見。」

  李逝行了禮,不舍地轉身,他知道自己沒法留下,無論多想看著她,都不該忘了自己的使命。

  雲水渡前輕波起,再顧無言,道一語,嘆別離。

  船家撐起篙,船離岸邊越來越遠。

  李逝沒有回頭,他害怕,害怕深植心中的慾念打亂他的思緒。

  「李逝!」

  那讓他難以釋懷的聲音還是勾住了他,李逝轉過頭,他離岸邊已有數米,但陳言愜清麗寧謐的身影還是十分清晰。

  「李逝,到了那邊,不許忘了我。」

  陳言愜揚起手臂,向他作最後的告別。

  李逝已經忘了回答,他只想再多看陳言愜幾眼,一直看著,直到船行離岸邊數十米,直到陳言愜消失在淡霧之間。

  直到他不見了雲水渡,進入了漫漫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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