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言之角逐
灰色的鷹飛入了寧泉的門樓之間,它輕巧地避過了狹窄的門道,輕鬆地到達了城內。
此刻的寧泉城剛剛恢復寧靜,之前劇烈的宮變終於歸於平靜。
新的一年,百姓們匆匆忙完了傳統的慶祝和娛樂,便又開始常勞作,魏桀的名聲不僅僅在世家大族之間傳開,哪怕是鄉野間的百姓也對他略知一二,雖說沒有太多的了解,起碼也清楚他權傾朝野,不可一世。
楚雲宮內,一切似乎都歸於平靜,然而李逝並沒有半分放鬆,他很清楚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人,什麼對手。
「君上,」常力山走了進來。
李逝很是焦急地回頭看去,「老常!嗨呀,還什麼君上啊,快,快過來!」
「嘿嘿嘿,你現在份變了,人前還是要客一下,」常力山笑著走上前。
「是啊,這些禮數我也覺得麻煩,只是大戰在即,若是保不了我楚國,無論什麼國公,大臣,將軍還是百姓皆會化作塵土,隨風消逝,那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君上所言極是,我老常雖說是個粗人,但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怎麼今天就召了我一個,葉瀾和李麟呢?」
「我讓他們一個前往楚北,一個前往楚南召集各地封臣的軍隊,」李逝嘆了口氣,「之前內戰損失了數千兵馬,如今大戰在即,我們必須要注入些新鮮血液。」
常力山拱手作揖,「還請您吩咐,為我大楚辦事,我老常絕無推辭!」
「好!」李逝指著沙盤,「如今天下大勢基本已經繪於此上,雖說這段時間戰事不斷,不過我還是在龍原時留意不少,再加上斥候帶回來的消息,我整合了一下,剛剛好繪製了沙盤。」
「可以啊,我就沒這麼細心,」常力山笑著走近那沙盤看了起來。
「關於現在的況,對我們雖然不利,但還不是最壞的,」李逝指了指齊國的位置,「齊城發兵了,如今齊戩稱王,甚至去風改謚,明擺著挑戰晉王的權威,他已經成為了魏桀的首要目標,齊地有天然的屏障,魏桀想要發兵入齊,十分困難,但我楚國有一路可以直通齊城。」
「那按照你的意思,咱們要不要放行?」
「不可,看似局勢不明,實際局勢十分分明,如今天下矛盾已經不是齊戩與魏桀,而是魏桀與北境,齊楚,雲霽,蜀這幾個諸侯國之間的生死角逐。」李逝雙手撐在沙盤上皺著眉頭看向那縮小版的三晉天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今這魏桀是要滅諸國以利己?」
「滅諸國已經是他必然的決定,」李逝嘆了口氣,「只是這個人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我實在不清楚,他是個怪人,過去我只是認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野心家,但如今一想,或許他的想法有他的合理,但我不同意他的手段,所以我必須阻止他吞併各國。」
「也就是你想與齊合作。」
「不錯!」李逝指著那塊齊楚晉交界之處,「我楚國最險要,最重要的關口便是在這裡,雲澤關!」
李逝看向常力山,他將軍旗插在那個隘口上,雲澤關是距離晉國最近的關口,往北是齊國的丘陵,望南是楚國的煙沼之地,再往南便是南境和楚國的交界之地宛城,所以若是想要自晉國出兵楚國,那變必須死守此地。
「老常,雲澤關是楚國命脈,我給你兩萬人,必須死死守住,哪怕是晉國的一隻信鴿也不能放過。」
「既然你相信我老常,那這關隘,我一定給你守住了,」常力山拱手作揖,「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但說無妨,」李逝為他倒滿了茶,「今天也不早了,喝些茶吧,免得走不好路,失態。」
「哈哈,好!」常力山一口喝了下去,「啊,好茶,嘿嘿,其實我就想問問,這與魏桀為敵你有幾成把握可以成功。」
「你若要這麼問我,嗯……不到五成,」李逝仰起頭,又想了想,「或許不到三成……」
李逝越想,他心中便越沒有底,實際上誰都清楚,這場戰爭的勝負十分難料,或者說想要贏,很難。
「老李,你很厲害,或者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吧,不像我一個粗人只能幹點臉面上剛的事,而你們卻可以運籌帷幄揣測人心。」
李逝笑了笑,他從來沒有聽到過常力山說過這些話,如今聽來還是蠻新鮮的,「怎麼今天突然想和我說這些了?」
「畢竟,咱們得分開了,你也說了咱們也只有不到三成的成功機會,」常力山看著李逝,那表很是認真,似乎並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覺得你們特別會審時度勢,不會和我這樣的人一般莽撞,不自量力,可是今天我看到了,哪怕是幾乎必輸無疑,你也要與魏桀較量。」
李逝笑了,他明白了常力山的意思,或許在常力山眼裡,自己的人物角色已經改變了,原本他所認為的李逝是一個夠義氣的聰明人,而如今他明白了,實際上面前的李逝是一個聰明的忠義之人。
「老常,我的目標沒有改變過,只不過過去我唯獨在乎楚國,而如今我所希望的是讓整個天下的百姓都能幸免於難,雖說我能力不足,但我也是世上手上擁有權力的幾個人之一,如果我放棄了,那天下人選擇的餘地便更少了,或許我清楚戰鬥的結局是敗,但我更清楚,若我放棄,那敗的可能更大!」
「好!」常力山爽朗地大笑起來,「可得給我一足夠厚重,足夠帥氣的盔甲!」
「那是當然,這場仗要打的漂漂亮亮的,主帥怎麼可以不夠帥氣呢?」
李逝和常力山不約而同地笑出聲,哪怕在這般危機的況下,他們還是再想辦法讓自己盡量避免恐懼,讓這種喜悅充斥體,把那糟心的痛苦拋諸腦後。
灰鷹飛出了寧泉城,對它來說,這座城從天空中看過去不過一小塊土地,而和鷹一樣,那些站在權力頂端的人,他們的思緒在各國之間跳脫,只是不同的是,他們執行著心中不同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