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伺機者
人的存在感太低了。
任何歷史上發生的大事件都伴隨著生命的凋零,無論是戰爭還是政變甚至只是簡單的博弈論道,都有那麼些許倒霉蛋送上命。
年少時的魏燮從來沒有生的概念,於是每當他面對強敵時都沒有半分膽怯,所謂生死不過一瞬之間的決斷,哪怕是活下來,也不過多幾十年的壽命,在這浩然飄渺的歷史長河之中微不足道,而若是一死卻完成他人一聲難以完成的偉大犧牲,那自己的生命將被刻在未來千萬世人的腦海之中,所謂的壽命便轉化為了歷史,名字也便不再是個簡單的代號,那將成為偉大的代稱。
魏桀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告知魏燮,他的意志他的人生觀世界觀深深影響到了魏燮。
每當他考慮問題時,第一點不是如何給自己留條後路,而是如何更快完成自己的目標,哪怕死也要將自己手上的任務完成。
魏桀從來沒有怕過,如今他的兒子也一樣無畏。
只是魏燮不知道,每次自己獨當一面的時候,背後都有父親給予他暗中的支持,或許隨意的安排,便可保他命。
直到他遇見了鍾穎。
遇見了他最不能理解的一個人。
一個做事毫無章法,做事調皮甚至有些隨心所,她沒有目標,可以為了信仰把自己捆起來,也同樣可以因為危險而放過自己。
她笑起來就像一朵美麗的茉莉花,盛開在令人著迷的子里,二十多年來,魏桀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那看著她的微笑卻擔心后再沒機會一睹芳容的恐懼。
然而他習慣成自然,潛意識裡的犧牲精神還是讓他踏上了草垛,沖了出去,義無反顧地面對數量巨大的齊軍,以至於陷陷地。
他雙目緊閉,不是害怕,而是不希望看見鍾穎,他怕餘生最後一次看見她,便害怕去死。
只是這隆隆的馬蹄聲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到就似乎出現在自己邊。
可腳步聲愈近,手執長槍的齊國士兵距離自己不過一步之遙,生死不過已經下了定論,便沒有再去惋惜的餘地了。
魏燮放下雙手,此刻的他猶如遺世的野地蘆葦,只差最後一陣風將他迎面吹倒。
然而這陣風從后猛烈襲來。
太清晰了,這利劍自邊穿過的風聲,根本不像是幻覺,一陣陣,面前響起了齊國士兵慘叫倒地的聲音。
魏燮猛地睜開雙眼,他邊的齊國士兵早已中箭倒地,而源源不斷的騎兵部隊向著他面前尚且可以戰鬥的騎兵發起衝擊。
這一刻逆轉的太快了,就連鍾穎也不敢相信,她費力地從地面上爬起來,然而那些看似強大的齊國士兵在這些真正的鐵騎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筠玉也徹底傻眼了,他雙腿不知如何站立唯獨緩慢地向後挪動。
「這……這……」筠玉只見到面前的士兵們如同脆弱的羊群被鐵馬輕易撞倒。
「臣董奎拜見大公子!」材魁梧的董奎跨下戰馬,對著魏燮躬行禮。
「你……你?董將軍你怎麼會在這?」魏燮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獨看著確確實實站在自己面前的董奎直發愣。
「君上怕您年輕氣盛,貿然做出決定傷了自己,特要求末將保護大公子,以防不測!」
「將軍快請起,你們有多少人?」
董奎站起招了招手,後面的騎兵立馬帶上一匹為魏燮準備的戰馬,「末將帶了五百騎兵,想來是晉國境內,齊軍也不敢貿然大量出軍。」
「若不是將軍前來,本公子怕是已經殞命於此,將軍救命之恩,燮沒齒難忘!」
董奎急忙再拜行禮,此等言辭的確已經是對臣子至高的尊重,然而魏燮絲毫沒有半點架子,他急忙扶起董奎,便立馬看向四周。
他是在搜尋鍾穎的位置,此刻,唯獨讓他無比急切的也只有鍾穎的安危了。
「鍾穎!你沒事吧,」魏燮急忙跑向鍾穎邊,她看起來扭到了腿腳,走起路來不是很協調。
「沒啥大礙,就是些外傷,」鍾穎笑了笑,她見這陣仗的確也有些驚訝。
「看你這樣可不是僅僅就一點擦傷,」魏燮立馬叫來邊的士兵讓他們再牽來馬匹,「來,上馬,等到了前面晉國城池,便可讓醫官救治。」
「等等,喂,我……我不會騎馬,」鍾穎有些尷尬地低下頭,這亂世之中,馬匹精貴,各國戰事不息,互相征伐,大部分馬匹皆被徵用,沒有騎過馬也十分正常。
魏燮見她這樣倒是想笑,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都敢綁了自己的小姑娘,居然此刻羞怯尷尬地低著頭,想來也十分有趣,他二話沒說,拉著她的手走到馬邊上。
「喂,你想做什麼啊?」
「來,上馬!」魏燮輕輕撫摸了一下邊的馬匹,便扶著鍾穎的手臂想叫她上去。
「這怎麼行我說了我……」
「別想那麼多,來來來,」魏燮一把抱起鍾穎就要將她送上馬去。
「啊,喂……你,」鍾穎被他合腰抱起,然而掙扎也沒什麼用,她也便雙手撐著馬背坐了上去。
此刻邊的一些懂醫術包紮的士兵簡單地為他進行傷口的處理,同時筠玉也被南境士兵抓獲押了過來。
「大公子,此時鴿雲台什麼況,還請告知在下,末將還要迅速處理殘餘敵軍。」
「你要趕緊去,這筠玉是個齊國暗樁,泄露了鴿雲台的位置,此刻肖老先生和其他侍衛差役已經全數被俘,敵軍人數不過百人,你速速救援!」
「那,那這裡您能……」
「你給我留下一百騎兵便可,不必擔心。」
「諾!那末將這就去搭救肖大人!」董奎立馬上馬,大喝著召集士兵準備向鴿雲台方向走去。
魏燮看向跪在地上的筠玉,他知道此刻筠玉心中根本沒有半點恐慌,他是個瘋狂的利己者,根本不會恐懼。
「筠玉,你已然罪無可恕,還有什麼要說的?」
「哈哈哈,我告訴你魏燮,雖然你……」
筠玉瞪大雙眼,還不等他說完,魏燮那舉起的長劍便向他的天靈蓋揮砍過去。
魏燮的角度刁鑽,筠玉上的血沒有一點一毫沾在他的上。
他丟下劍,利索地跨上戰馬坐在鍾穎的后,駕馬前進。
「你……你這樣不妥……」鍾穎非常清楚地感受地到魏燮的溫度,而這種感覺也是平生第一次。
魏燮笑了笑,他輕輕附在鍾穎耳畔,「沒事,待我找來伯父伯母說說便不會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