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弔唁
浩都天氣越發冷了,失去了獨孤裕后,這種凄涼悲傷的氛圍依舊存在在整個都城之內。
白凜冒著大風獨身駕馬走出了浩都城,向著獨孤家宗廟走去,那裡獨孤家歷代先君的墳冢。
這裡有著專人打理,宗廟外部雖然不算奢華,但也頗有氣勢展現北境貴族的兇猛豪邁之氣,死亦任存。
白凜走上前。
「您是?」
「北境軍主帥白凜。」
「您……您有……」
「在這。」白凜掏出令牌,那侍者立馬恭敬地打開大門,請他進去。
「大將軍您還是第一次來宗廟吧,看你不熟悉的樣子。」那侍者走在最前面,引著白凜繼續向前。
院子里的花木開始凋零然而那清淡的植物本味還留有些許,讓人感覺十分輕鬆舒服。
「北境的規矩,臣子只有在他侍奉之主死後,才能前往宗廟弔唁,這點規矩你不知吧。」
「嘿嘿,不是啊,」那侍者笑了笑,「只是見您這麼高的位子,沒想到您是先君獨孤裕的臣子,我還以為……」
「不用再說了,帶路便可。」
「唉,好好,您請。」那侍者加快了腳步,引著白凜向前。
走過一池泉水,前面便供奉著獨孤裕的靈位,他的屍體沒有被魏桀送歸,只能為他準備這衣冠冢。
「既然路您已知,小的就先走了,還有事做。」
「好的,你忙吧,」白凜走上前,他看著那漆木雕的排位,上面寫著獨孤裕的名字。
他的眼淚緩緩溢出了眼眶,之前那些日子說來也長,和獨孤裕相伴近二十年,有太多點點滴滴,可說來也短,自自己八歲到了他身邊侍奉,如今已經二十九歲,可這一切就如同飛梭一般,眨眼功夫便過去了。
地上的軟墊上已經有了兩個凹印,來跪拜的人不少,只是自己卻在那些日子裡不敢過來。
他膽怯,他害怕,當自己看見這冷冰冰的三個字,自己會情不自禁地流下淚水。
白凜跪在了軟墊上,他的淚水滴落在地上,那顫抖的雙手緊緊抓著軟墊。
「君上!君上!你要我如何做決定啊!如何……」白凜閉上眼,他的淚水順著眼角往後流去,那交匯處的淚滴綻落地面。
「君上,我不知之前的歷史到底如何,我收到了一封信,」白凜掏出了懷中的信紙,打開,放在地上。
「您要是在天有靈,告訴我這些是不是真的。」
那張信封沒有標註來地,但那實際就是魏桀送上北境的。
「白凜將軍親啟。白家獨孤家世代掌握北境之權,然二百二十年前獨孤衍殺白月行,奪白家之土,屠戮白氏一百四十七人,唯獨一子存活,苟活於鄉野,北境白家遂被人遺忘,白將軍之祖上即是白月行,家仇深重,叫人唏噓,吾恐白將軍繼續沉淪於仇人之下,於是寫此信交於將軍,望將軍尋真查實,得真相而自定奪。」
一封信,簡簡單單毫無拖沓之言,冒頭直指獨孤家,這換作任何人都心存疑慮。
白凜無奈地低下頭,死人又怎麼會講話呢,這平靜的宗廟裡怎麼可能會解釋他心頭之恨。
外頭突然響起了聲音,好似是有人跪拜恭迎的聲音,白凜急忙收起手中的信,從那軟墊上站起來。
獨孤瑾緩緩走了過來。
「叩見君上,君上天福!」白凜立即跪拜行禮,他沒想到此刻居然獨孤瑾也會來宗廟。
「白將軍快起,」獨孤瑾走上前輕輕扶著白凜的雙臂請他起身。
「臣怎麼可以受君上此禮。」
「這沒什麼,白將軍是我北境重臣,為了北境,身體重要啊,」獨孤瑾笑了笑,「將軍今天怎麼想起來看看先君來了。」
「回君上,之前軍務纏身,先君薨逝國內一片騷亂,如若不去管理平息可能事態愈加嚴重,於是臣為了給君上分憂只得先辦好那些瑣事,如今忙裡偷閒便來看看先君,感懷過去的日子。」
「哦,感懷過去的日子?你是說如今侍奉孤有些不快嗎?」
「臣絕無此意。」
「還是說覺得孤比不了先君你所圖之志在我這裡行不通?」
「臣必不敢這般想,還請君上明鑒,」白凜連忙行禮,「只是與先君同游近二十年,實在想念,難以釋懷才來弔唁。」
獨孤瑾走到那軟墊前,她看著那已經變形的軟墊又走到不遠處看向過去君主面前的軟墊,都比較平整,唯獨獨孤岐的還算有些不同。
「哥哥的確得民心啊,短短數十日,這跪拜弔唁的人都將這軟墊跪壞了,」獨孤瑾嘆了口氣,「哥哥,這下你若是在天有靈也會感覺欣慰吧。」
說著,獨孤瑾跪在了那軟墊上,閉上眼祈禱起來。
白凜似乎感覺到她的誠懇,這個位女君也不算是徹底斷絕了與先輩的意志,他們的血脈之情實則未斷。
「君……」
「可你也要知道,如今的生者也是由孤來統治的,你已經死了,既然死了便和這世間徹底斷絕吧北境百姓心中要有的只孤一人便可!」
白凜愣住了,他看著獨孤瑾的背影,他不敢相信那個女子會是這樣的,當他第一次見到獨孤瑾時,她才三歲,用那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四周。
她的一生都被白凜看在眼裡,從那活潑可愛的女孩到體貼溫柔的小公主,再到她沉睡,似乎她並沒有經歷過困苦與巨變又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白將軍!」
獨孤瑾這一聲將他從思考中拉回現實。
「嗯,臣在。」
「託付這裡的侍者,要好好打理哥哥的衣冠冢,他生前很愛乾淨,死後也不能讓他苦惱。」
「諾,臣一定傳達到位。」
獨孤瑾站起身,她笑著看向白凜,「孤就是來看看哥哥,這便走了,若是將軍還想在這裡待會,請便。」
「臣恭送君上!」白凜彎腰行禮,他沒有抬頭,知道聽見獨孤瑾遠去的腳步聲,他才慢慢抬頭看去。
的確,那背影有些陌生了,不像那個單純的女孩,那氣場甚至震驚了他,可是那不是所謂的帝王之氣,而是令人極度不安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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