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貪財鼠 下
次日清晨，汜葉珞薇洗漱好下樓準備吃飯，時間還早，小二把店麵剛剛收拾好開門，珞薇下樓梯時就看見茂陵和霽昀坐在一張桌子上無精打采。
珞薇坐到他們麵前，“大清早就見你們愁眉苦臉的，可是因為錢的事？”他們二人都是眼光長遠的，那點零碎最多能擔保他們吃幾天的飯。
霽昀還好，隻是犯愁。倒是茂陵，從小到大的翩翩公子，上桓真人管教雖嚴，可他哪裏碰到過這麽捉襟見肘的局麵，鬱悶了一夜沒睡好，眼睛下麵都有一道淤青。
珞薇這時候無比慶幸自己帝姬的身份，隨手拿下自己的簪子遞給茂陵：“我這個雖沒有我姑姑的價值連城，但管我們幾人溫飽還是綽綽有餘。”
茂陵跟鬧脾氣似的，盯著簪子怎麽也不動。
珞薇暗罵自己沒腦子，像他這般心氣兒高的少年，哪個願意接受女子的恩惠？
幹笑了兩聲說：“這樣吧，羽千夜若是把錢袋尋回來了你就去把簪子贖回來，就當是我借你的。”
茂陵聽了舒服一點，但還是不太樂意接受。羽千夜從外麵風塵仆仆地回來，看見三人麵色不對，笑嘻嘻問：“怎麽了？”
珞薇以為自己起來夠早了，店小二也才開門，羽千夜這模樣看著出去有段時間了，難不成他昨晚徹夜未歸？
羽千夜見三人沒回他話，他也給自己台階下，“今晚有件趣事兒，不知你們願不願意去看看。”
“你都辦妥了？”
“自然。”
珞薇把阿枚的事從前往後跟茂陵霽昀說了一遍，可茂陵聽了居然神采飛揚，越來越激動，珞薇見勢不對，立即話鋒一轉，“你該不會是想抓妖吧？”
茂陵低下頭有些羞澀，像他這般大的少年，誰沒有個俠客夢呢？
珞薇歎口氣，語態竟隱隱有些滄桑：“阿枚是妖精沒錯，但她除了手腳不幹淨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算不得壞，況且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好壞二字就能判定的。”
茂陵眼裏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低下頭，又抬起頭恢複如常，“沒事，我也想去看看。”
傍晚時分，四人早早吃了晚飯就去老俞家，正是孟春時節，涼風習習，姹紫嫣紅開遍，四人邊說笑邊散步很是怡人。
也許他們來的太早了，老俞勞作還沒回來，門緊緊閉著，四人就留在亭子裏歇腳。
昨夜由於光線太暗，珞薇並沒有注意到亭子上還刻著東西，所以霽昀發現時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亭子正上方刻著“雲亭”二字，珞薇想“雲”應該是老俞妻子的名字，但往兩邊的柱子一看，兩人就有些懵了。
別人柱子上刻得是詩句對聯，老俞的這個卻是花草蟲魚，還有一個個簡單的“火柴人”，像是小孩子玩鬧的塗鴉。霽昀隻是粗粗掃一眼就沒看了，珞薇卻是盯著上麵的畫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麽？”茂陵禁不住好奇也湊過去看，可是，除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刻痕沒什麽特別的。
“老俞沒念過書，亭子的名字是他找人寫的，但他想為他妻子留下自己的心意，所以這些畫是他自己刻上去的。”
羽千夜忍俊不禁，“你思索這麽長時間就想出了這個？”
珞薇不屑地撇嘴，“那你還能看出來什麽？”
“老俞很愛他的妻子。”羽千夜緩緩撫摸那些刻痕，語氣變得輕緩，“他不會寫字，但他明白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就是記憶，所以他就把他和妻子一起經曆過的美好畫麵都在亭子上刻下來，一方麵靜靜傾訴著他對妻子的愛；另一方麵，他一個人寂寞時，坐在亭子裏一幕幕看這些畫麵，就好像他和妻子又重新經曆了一遍。這些畫不會變黃變舊，就像他對他妻子的愛雋永不變，老俞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紀念妻子。”
珞薇感覺自己的心變得柔軟起來，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
阿枚不知從那裏躥出來，走到羽千夜麵前，一身火藥味，“東西呢！”
阿枚一邊說一邊戒備地看看茂陵二人，珞薇見狀跟她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是來幫忙的。”
阿枚這才放下心來。
羽千夜拿出一個大包袱，阿枚初次為人，很多東西她都不知道怎麽搞，左右瞅瞅隻有兩名女子，一個麵容姣好，平淡親和；一個張揚灑脫，麵無表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珞薇麵前說：“姐姐，你能幫幫我嗎？”
霽昀也叫珞薇姐姐，但珞薇就是覺得阿枚這一聲“姐姐”軟軟糯糯的，討人歡喜，她不想答應也要答應。
兩人走到前麵的林子裏，特意找了個有點兒擠卻十分茂密的地方，珞薇又施了禁製，才開始不緊不慢地幫阿枚換衣上妝。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兩人出來時羽千夜斜靠在欄杆上快睡著了，茂陵倒還是恪守禮儀地坐著，霽昀站到一邊弄指甲。
珞薇知道一般這種情況下女孩子都特別希望別人給意見，所以她們剛出來珞薇就急急問眾人：“怎麽樣？怎麽樣？”
霽昀不喜施粉黛，隻是淡淡掃一眼阿枚，什麽話也沒說；茂陵清心寡欲，對這種事從來不在意，也不能發表什麽看法；隻有指望羽千夜了。
他上下打量阿枚，走近又看了一會兒說：“寶釵素裙，粉黛略施，明豔而不失清純，甚好。”
幾句話說得阿枚躥紅臉，再加上珞薇給她抹的腮紅，更像猴子屁股。
珞薇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問羽千夜：“天都黑了，老俞怎麽還沒回家？”
“估摸著又跑去喝酒了吧。”
阿枚有一絲的生氣，但更多的還是興奮期待。
又過了半晌，羽千夜把阿枚往前一推，“準備好，老俞來了！”他急忙把三人拉到旁邊樹林裏躲起來。
茂陵覺得這種偷窺有失於禮，把頭偏向一邊不想去看。
珞薇還是覺得不太妥當，“你就打算讓阿枚這樣去見老俞，不覺得太冒失了？”
羽千夜唇畔含笑，讓珞薇靜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