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不速之客
等到霽昀終於意識到自己和茂陵的“曖昧”時，當即沉下臉，冷冷地說：“放開！”
旁邊的珞薇冷得打了個寒戰，茂陵沒有立即鬆手，而是硬邦邦說：“你、你不許跑！”
“放開！”霽昀的臉陰鬱到了極點。
茂陵低咳一聲，訕訕鬆了手，珞薇注意到他燒紅的耳根，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
隱約又傳來陰魔的聲音，三人臉色微變，霽昀這才注意到三人的傷，愣愣道：“你們怎麽了？被誰打成這樣？”
珞薇笑眯眯走到霽昀跟前，好不溫柔地說：“霽昀啊，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你願不願意聽姐姐的話呢。”
霽昀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坑裏，看看珞薇，有些不自在地說：“我聽……姐姐、姐姐想幹嘛？”
“嘿嘿！”珞薇奸笑一聲，眼神會意茂陵，然後，三人抗著霽昀就拚命地——跑！
跑、跑、跑！
其實是鏡古和茂陵一路上抗著霽昀，珞薇跑步太慢，在後麵追得滿頭大汗。
日暮時分，三人發現了一個山洞，珞薇就跟被吸過去一樣疲軟地倒在裏麵的草堆上。
“不、不行了！再跑……再跑我就要死掉了！”
彼時三人也進來了，鏡古默默在附近找幹柴準備生火，他知道山上夜裏還是很冷的。
珞薇渾身無力地躺了半晌忽然發現這裏麵氣氛沉悶得很，起身一看，霽昀臉色難看到極點，茂陵在她身邊吞吞吐吐地，想要跟她說話又不敢說話。
珞薇眼睛滴溜溜一轉，突然想惡作劇了。
她坐在枯草上，雙手抱膝說：“霽昀，剛剛我差點被白虎陰魔輕薄時，我對自己發了個誓，你知道是什麽嗎？”
“什麽？”
“我說，要是誰現在救了我，我就嫁給他！”珞薇一臉真誠，無比認真。
茂陵聽了大跳起來，“姐姐，不不，掌門夫人，不行的！剛剛……剛剛隻是掌門人不在，他要是在的話他一定會救你的！”
珞薇若有所思地問：“真的嗎？”
“真的真的！”茂陵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而且、而且霽昀是天虞弟子，她就代表天虞派，天虞派就是掌門人的，所以，這麽說還是掌門人救的你！”
珞薇看他方寸大亂的模樣，忍俊不禁，良久才佯裝歎了口氣，“這樣啊……”
茂陵怕珞薇把這個誓言當真，抓耳撓腮地要再“勸導”她一番。珞薇隻是越過他笑看著霽昀，黑白分明的眸子又閃又亮，霽昀僵硬地別過頭，低低說了一句：“姐姐不會嫁給我的。”
她的聲音真的很低，但茂陵還是聽到了，他緊張遞給珞薇一個求證的眼神，珞薇唇角彎彎，拍拍茂陵的頭，“你傻啊，我剛剛開玩笑呢！”
茂陵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看霽昀，臉色微紅，有些別扭地說：“我去幫鏡古撿柴。”
等茂陵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霽昀才沉聲說：“姐姐以後還是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珞薇一怔，她生氣了？
“我不希望我們有一天會變成敵人。”珞薇的聲音很無力。
“我也希望你真的是我姐姐。”霽昀背對珞薇，逆著光，夕陽將她的身形勾勒得修長豐盈，明明是垂暮之時，她卻顯得那樣精彩動人。
對比之下，縮在枯草堆抱膝而坐的珞薇反而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我出去找點水，姐姐安心歇息罷。”
珞薇看著霽昀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裏低喃著什麽。
她剛剛說，希望她真的是她姐姐，而不是說，她也不希望她們成為敵人，不是這樣的呢……
手邊的草被她用力攥緊，指甲幾欲要掐進血肉裏！可是又驀地被燙到了一樣鬆開，任由它從自己手中掉落，她自嘲地笑笑，除了那一張廢紙，她有什麽能夠爭的？
當知了也停止聒噪，夜空中的星星也進入睡眠的時候，珞薇睜開眼，第n次嚐試睡覺失敗。她索性坐起來，不睡了！
山洞裏除了柴禾被燒的劈裏啪啦聲，就隻有均勻的呼吸聲，今天一天，他們其實都很累的。
茂陵和霽昀分在山洞口兩側，正在入定；鏡古站在洞口，背脊挺直就像一座雕塑一樣。珞薇看他一動不動的，難道他連睡覺也是站著的嗎？這個家夥到底經曆了什麽？
鏡古手上、衣袂上有好幾處暗紅的血跡，雖然不大，但也看得珞薇心口一緊。其實那些暴民們攻擊的一直是她和茂陵，鏡古身上的傷，全是替她挨的。
地上的柴堆還在燃燒，旺盛的火苗讓山洞裏溫暖如春，可是外麵呢？夜風很冷的吧？珞薇歎口氣，她心裏挺愧疚的，她根本什麽都沒做，這個人何以對她忠心耿耿？難道是因為她的爹爹？
“鏡、咳……”
珞薇想開口叫鏡古，但嗓子被煙嗆啞了說不出話來。
煙？！
珞薇大驚，山洞裏何時有了這麽多的煙？！
她看看地上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焰，恐懼竄上心頭，難不成有人想放火燒死他們？那群陰魔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不至於趕盡殺絕吧？
另一個可怕的念頭讓珞薇內心狂跳不安——姑姑開始動手了！
他們隻是得知了大概的線索，姑姑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濃煙越來越多的進入山洞中，來不及想更多，珞薇軟綿綿支撐起身子，試圖叫醒霽昀等人，“霽昀、霽昀……茂……咳咳……”
她又用身邊石頭製造出更大的動靜，但兩人像是睡熟了一樣動也不動，就連站得筆挺的鏡古也紋絲未動。
定身咒？還是這煙？
珞薇突然感覺手邊觸到又黏又滑的東西，扒開枯草，嚇得她直接從草堆上跌滾下來。
一隻蛇盤踞在草下，正衝她吐著蛇信子！
“是誰？要害我把我抓去便是，與他們無關！”珞薇用盡全身力氣大吼，濃煙嗆得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哈哈哈！”
濃煙外傳來渾厚的笑聲，珞薇認得這聲音。
“陰魔族長？”
白虎陰魔從濃煙中信步走來，“小白兔，我們又見麵了。”
珞薇斜瞪著他，“煙裏有什麽？”
“煙裏什麽也沒有，東西放在了你們喝的水裏，看來你喝的很少。”
“卑鄙！”珞薇從牙縫中吐出這兩個字，甚至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你並沒有惡意，我也不會傷害你的朋友。”
“你想幹什麽？”
“願意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珞薇閉上眼睛，全當他不在。
“我不介意用你的朋友們威脅一下。”
珞薇睜開眼睛，“你怎麽保證他們的安全？”
“我以一族之長的名義擔保。”
珞薇冷笑一聲，哪個一族之長會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你很不相信我。”白虎這次終於得出了一個正確結論。
珞薇不說話，甚至在減少自己的呼吸。她渾身疲軟根本無法使用靈力，現在在這濃煙裏她少呼吸一點就能多一些清醒的時間。
“這樣吧。”白虎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以至高無上的魔君起誓，若是傷害你的朋友們絲毫，我將墮入六界之外，永受烈火焚身之痛！”
魔君是魔界大主宰，有如神界天帝，以他們起誓，通常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而白虎剛剛的誓言，已經夠惡毒的了。
“我跟你走。”話一出口，珞薇感覺不太對，又忙改口道：“不，你前麵走，我跟著。”
“好。”
白虎噙著一抹笑，在前麵不急不緩地帶路。珞薇才走出山洞口，裏麵的濃煙就開始散去。
不得不說，白虎真的很有紳士風度。一路上碰到路邊橫生的枝節他總是在前麵先擋著讓珞薇過去；寧願走慢一點繞路選擇平坦大道也不會帶珞薇走坑坑窪窪的小路；他腿長，走得比較快，一旦他發現珞薇跟不上自己時就會放慢腳步和她一起。
當然，以上結論都是珞薇不去想他之前的“惡劣”行徑得出的。
跨過一條清淺的小溪，珞薇突然想起了什麽，問：“羽千夜呢？就是我們趁亂溜走時拖住你的那個人。”
白虎笑著說：“他既能困住我，我自然也無法奈何他。”
珞薇這才放下心來。她沒有注意到他說的是“困”而不是“拖”。
“你不打算給我看看你的真麵目嗎？”白虎回頭說。
“呃……”珞薇赧然，原來陰魔族長早知道他們不是陰魔了。
不知道羽千夜給她施的幻形術要怎麽破解，珞薇兩手按在自己臉上，凝神念訣，片刻後摸摸，臉上的絨毛還在。
“對不起，可能你隻能看得到這張麵具了，因為我不知道怎麽變回來。”
白虎也不太在意，他又對珞薇說：“我叫寒陽，你可以叫我寒。”
“寒……陽族長好！”珞薇深鞠一躬，“希望族長大人不計小人過，珞薇無意冒犯族長。”
“珞薇……”寒陽摸摸虎毛下巴，沉吟片刻又道：“你似乎害怕我吃了你。”
廢話！珞薇暗自誹腹。
“可能是小動物的天性，我現在是隻兔子。”
“我不吃人。”
寒陽簡明扼要地說完，拂袖就走了。珞薇可不敢揣摩他是什麽意思，畢竟像他這樣的領頭人物脾氣大都比較怪異，比如——陌辰汀。
珞薇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不知道寒陽要帶她去哪裏，隻是她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這幾天似乎總是想到陌辰汀，應該是在來了天虞山之後吧。
因為天虞山是他的，所以哪怕遠在外圍第一峰，珞薇都覺得到處都是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