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富埒陶白浮玉堡(5)
珞薇得到了九尾狐神族的仙骨,是以她周身也會有一縷似有若無的仙澤,而雲雎看到所謂的光澤正是她身上的仙澤。
可是肉眼凡胎如何能看得出神仙氣澤?
再說他此時迥異的傷口愈合速度,珞薇已經不可能把他當成尋常人族來看待。
“你告訴姑姑,百花鄉裏的姐姐是誰?”
衣袂飄拂間——
有空靈的星光。
有柔美的景致。
有如雪般的低吟。
“你是誰!”
冰冷的質問聲。
——珞薇伸手的刹那,雲雎被一條白綾攬走,帶入懷中。
女子警惕地望著她,曾經稚嫩秀麗的麵容,如今已被時光打磨得溫婉沉著。
風劇烈地吹動!
珞薇緊攥著麵紗一角。
“你是誰?”
女子眼含警戒。
“姐姐,這個姑姑也是和雎兒一樣的人哦。”
“一樣的人?”
女子上下打量珞薇,視線費力地透過麵紗想要看清她的麵容。
“嗯嗯!和雎兒一樣也是非人呢!”
女子臉色大變!
“雎兒。”
平如鏡麵的聲音。
“雎兒在!”
揚起了星星眼。
“不要怪姐姐好嗎?”
迅雷不及掩耳地手刀砍下!
“唧……”
雲雎還沒來得及說清一個字就癱軟在她懷裏。
“閣下不肯告知姓名嗎?”
冰冷的戒備。
珞薇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又無力地鬆開。
轉身。
她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雲雎的,所以,她不必擔心了。
素手橫攔在她身前。
“姑娘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
透過麵紗,珞薇迎上了她的視線——
清澈樸實,內斂倔強,沉著冷靜。
在她看清楚之前,又極速別過去,沒有讓她看清。
微微一笑。
不錯,這些年她成長得很好。
女子隱約看到她的眼睛,身子一僵,甚至隱隱有些顫抖!
“對不起,得罪了!”
女子伸手去掀她的麵紗。
珞薇大驚,飛身後退,女子一手抱著雲雎一手擋下珞薇的掌力,竟然不相上下!
嘴邊彎起一絲苦笑,她這些年真是白練了啊。
風呼呼地灌進麵紗。
半空中,珞薇騰出一隻手死死拽著。
女子越來越疑惑,下手愈發狠辣起來,想逼珞薇雙手與之交戰。
電光火石間,珞薇被掌風擊中,從空中墜落!
風呼呼地灌進耳朵裏,腦中嗡鳴。
女子驚愕地睜大雙眼!
珞薇看到她張大嘴巴叫了句什麽,但是她沒有聽清。
白綾騰空而出!
在離地十尺的地方拉住了珞薇!
“你是誰?”
眼神中含著幾許不確定,更多的是緊張。
她向她飛近。
珞薇淒涼地笑笑,斜身,靈力暴漲!
“嗶哢!”
白綾斷裂!
女子在靠近她的刹那,珞薇以退為進,猝不及防一掌擊中女子右肩!
女子無力倒在地上。
珞薇雙腳站定,背對著她,沒有猶豫,沒有回頭,她快步走開!
像是身後有猛虎惡狼!
女子胸口劇烈起伏,她愣愣盯著珞薇的背影,忽然間,明白了什麽,用盡所有力氣大喊!
“姐姐!”
珞薇猛地頓住!
又拔腿跑掉!
“姐姐姐姐!是我啊!”
女子因受了傷,一時間經脈逆行,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姐姐!我是阿枚啊!”
“姐姐!”
“姐姐!”
阿枚聲嘶力竭,看著珞薇的背影刹那消失在眼前。
“為什麽?”苦澀的淚水滑落,“姐姐你不願意見阿枚嗎?你知不知道阿枚整整找了你一百年!阿枚在找你啊!姐姐你知不知道!”
拳頭用力地砸在地上,砸得鮮血直濺。
這些年她承受了的那麽多事情,她一直希望能向一個人傾訴,一個她一直信賴一直依賴的人。她尋找了一百年,她以為再見麵她會有滿腔的話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她也想過再見麵她們都有可能認不出彼此,可是她沒有想過姐姐明明認出了她卻抵死不說一句話就匆匆逃離而去!
“姐姐!”
她大哭,大叫,似乎除了這樣她別無他法,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淚眼朦朧中,視線裏突然多了一絲寧邃。
“嘶——”
布料被撕裂的聲音。
手被輕輕地托在掌心,用衣衫輕輕包紮好。
阿枚怔怔看著剛剛跑掉又回來的珞薇。
顫巍巍伸出另一隻手,去掀她的麵紗。
珞薇忙著給阿枚包紮傷口,沒有動。
麵紗被掀開一角,阿枚像是被針刺到了一樣,猛地縮回去!
“姐姐!對不起!”
她忘了,在她不在的時日裏,姐姐又承受了怎樣不為人知的事情,一百年的空白,她們的世界裏都沒有彼此。
再次相逢,是慶幸而不是埋怨。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避開她的傷口,輕輕放下來,珞薇拿掉帷帽,麵對阿枚。
即使剛剛看過一次,阿枚還是忍不住倒吸涼氣。
男人和女人不同。
麵對同樣的傷疤,男人看到,想到的是這個人過去也許曾經曆了什麽;而女人看到,想到的是那些傷口是怎樣刻在肌膚上,當時肌膚該有怎樣的疼痛,然後就不由自主地把傷痛幻想加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也在痛。
更何況這些傷疤刻在女人最最在乎珍惜的臉上。
“阿枚,這些年我們隔了太多太多,我剛剛離開,不是不想麵對你,而是不敢……我怕、怕你發現我不是當初的我,會離我遠去……而我,真的不是當初的我了……可是我又覺得這樣對你太不公平,無論你會不會離開我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肯叫我一聲姐姐,我就不應該對你不信任,所以我又跑回來了……”
“姐姐?”
阿枚兩眼紅腫,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這些年她何嚐沒有過這樣的擔心呢?
“不過。”珞薇臉色凝重,“我們當務之急不是這個,阿枚,你能告訴我雲雎他怎麽了嗎?”
阿枚緩過神來,輕輕撫摸懷裏的雲雎。
“姐姐,真正的項雲雎,在他母親難產那日,就跟他母親一起死了。”
“什麽?”
恍若晴天霹靂!
“那現在的雲雎……”
“現在的雲雎隻剩下一縷陽魄,他的體內還有‘不幹淨的東西’。”
一陣寒意竄上珞薇頭皮。
他還隻是個孩子,明明剛剛還抱著她撒嬌,明明還會哭著想娘親,可是,她卻告訴她,他已經死了。
“姐姐?”
阿枚拽拽珞薇衣袖,珞薇走神的眼睛才顯現一絲光芒。
“姐姐,這裏說話不方便,你隨我去百花鄉吧,那裏雖說是青樓,可說到底也是我的地盤。”
“你才是百花鄉裏的老板?”
阿枚略有深意地笑笑,把雲雎橫抱起來,“姐姐,我們先進去吧,這裏說話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