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我只是不想讓傳統相聲失傳罷了
何向東話不多說,拿出玉子來打了一串花點,然後板眼回歸正常,張嘴唱道。
「那燒麥出征喪了殘生,
有肉餅回營他勾來了救兵。
那鍋盔兒掛了這元帥的令,
那發麵的火燒為那前部的先鋒。
那吊爐的燒餅他將夠了十萬,
那蕎麵餅催糧押著后營。
那紅盔炮響驚動了天地,
他不多時來置在了饅頭城。
在那小米麵的餅子以上安下了營寨,
那拉開了饊子麻花幾所了連營……」
餑餑陣全都是用各種小吃編成的太平歌詞,餑餑是老北京人的叫法,老北京人把麵食和各種糕點統稱為餑餑,這太平歌詞餑餑陣裡面有幾百種餑餑,能把人唱餓了,對刺激消費擴大內需很有意義。
方文岐和範文泉在進場門旁邊看著何向東在台上揮灑自如的演唱,範文泉說道:「師哥,這東子的柳活兒可是了不得啊,這基本功簡直太紮實了,師哥你是怎麼教的啊?」
方文岐微微一笑道:「還能怎麼教啊,我們都是一個師父教的,練功的法子都是一樣,無非是每天苦練唄,不瘋魔不成活啊,這孩子苦練的時候你是沒見那個瘋狂勁兒。」
範文泉點點頭,嘆了一聲:「我徒弟倒是沒那麼瘋過。」
方文岐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個徒弟太浮了,你太慣著他了。」
範文泉回看師哥一眼,沒有回話。
畢竟是別人的徒弟,自己也不好多說,話點到為止就是,方文岐繼續道:「這回咱們賭兩個孩子輸贏,這賭注還沒說呢。」
範文泉笑道:「怎麼?還賭錢啊?師哥你都窮的當褲子了,還有錢么?」
方文岐輕哼一聲,道:「都是說相聲的賭什麼錢啊,這樣東子贏了你傳三段傳統相聲給他,郭慶贏了我也一樣。」
範文泉驚訝道:「嗬,我說師哥你答應那麼爽快呢,原來是看上我的相聲了啊?」
方文岐道:「就說有沒有膽子賭吧,實在不行,不管郭慶輸贏我都傳三段給他。」
範文泉倒是笑了,說道:「師哥你還別激我,我這人可沒臉沒皮,這招對我沒用。」
方文岐認真說道:「我這可不是激你,我說的是實話,只要郭慶想學只要我會的,我都教他。」
範文泉這回是真驚訝了,他瞪大眼珠子問道:「老話說,寧舍一錠金,不傳一句春。我們說相聲的對自己獨門的本事看的可是很緊的,師哥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方文岐苦笑道:「現在可不比我們當年了,我們當年為了學一個好段子,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罪都能受,什麼程門立雪的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算事。可是現在呢,這些老段子好段子都沒人願意學了,現在可不是學生趕著老師,是老師求著學生學啊。」
範文泉也嘆了一口氣,說道:「也是啊,人心浮躁啊。」
方文岐繼續說道:「從當年相聲改革的時候我就知道傳統相聲怕是要失傳了,所以這幾十年我一直在接觸會老段子的藝人,這些年倒是也學了不少,我會的就有五百多段,我是真希望把它傳下去啊。」
「多少?」範文泉驚叫一聲,聲音高了八度。
「五百多段?」範文泉又是一聲驚叫。
方文岐點頭。
範文泉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道:「你怎麼會會這麼多啊,老前輩會的都沒你多啊,師哥這些年你都是……都是怎麼過的啊?」
方文岐沒有回答,他這幾十年受的苦又豈是一兩句能說的清楚的,他也只是默默嘆了一句:「我只是……不想讓相聲失傳罷了。」
範文泉沉默了,為拯救傳統相聲奔波了幾十年,這老頭實在是太倔了,都不用想,範文泉就知道這麼些年師哥肯定吃了不少苦,又沒穩定的收入,到處撂地賣藝,掙得也不多,還要腆著臉到處求人學藝,吃不好睡不好的,難怪老的這麼快。
想到這裡範文泉眼圈都紅了,他啞著嗓子說道:「師哥你放心,只要是我會的,我都教給東子,我都教他,都教他。」
方文岐拍拍範文泉的肩膀,滄桑的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台上,何向東依然在唱。
「那窩窩頭安置在了中央是戊己土,
肉火燒安在了南方是火丙丁。
那正西方庚辛金是便食來作亂,
那正北方壬癸水是水晶包兒鬧得更凶。
那正東方硬面餑餑甲乙木,
他把那金鋼寶圈兒遞在空。
那月餅當空照如白晝,
倒把那年糕老將打入陣中。
那絲糕一怒前去破陣,
他進陣來遇見了圓眼兒燒餅。
那糖耳朵敗陣就逃了活命,
那蜜麻花兒站在陣中是喊連聲。
那他倒說燙麵餃兒困置在了籠屜的陣,
那煮餑餑跳鍋一命撐。
那雞蛋捲兒聞聽嚇了一跳,
那直嚇得奶捲兒小姐淚盈盈。
那有人破開了餑餑陣,
也除非是那餓嗝來到是啃個土平。」
何向東最後一拱手,來了一個收尾唱道:「那好與不好您多擔待,我要念眾位,那合家歡樂是福壽康寧!」
深鞠一躬,退罷離場。
觀眾掌聲熱烈,叫好聲連連。
林正軍再上台報幕:「接下來請您諸位欣賞傳統相聲《白事會》,表演者方文岐、範文泉。」
主持人下場,方文岐說道:「師弟,到咱倆了。」
範文泉一閉眼,壓下起伏激動的內心,說道:「好嘞,師哥走吧。」
兩人到台上,皆是滿臉笑容,相聲藝人,戲比天大。
何向東到了後台看見正在那裡喝水休息的郭慶,走過去找一條凳子坐下,拿過一杯水,咯噔咯噔喝完,才問道:「你待會說什麼啊?」
這兩個不怕死的孩子真是一個包袱都沒對過。
郭慶斜斜看了他師弟一眼,說道:「今天是說傳統相聲了,我自然也是了,滿漢全席會不會?」
何向東暗自鬆了一口氣,滿漢全席這段他還真會,這孩子太饞嘴了,沒好東西吃的時候凈拿相聲來過乾癮了。
「我會啊。」何向東說道。
郭慶道:「那行,待會好好捧,接不住到時候可別怪師哥。」
又是那副傲嬌的樣子,何向東恨得牙都痒痒。
郭慶又問:「你等會說什麼啊?」
何向東道:「賣五器,會不會。」
郭慶一愣,心頭也是一驚,賣五器可是個難度極大的大活兒啊,這小屁孩真的能使的下來?這活兒自己都不是太能使啊,但是看著何向東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他也只能梗著脖子道:「不就賣五器嘛,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