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第228章 不可避免的洗牌
經過昨晚的表演,園子裡面的演員都認可了顧柏墨的實力,而顧柏墨也正式加盟了向文社,他是晚上過來演出,白天在開計程車。
何向東也沒有虧待他,還是給了他五十一場,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他年輕力壯的,每天晚上至少能演兩場,一個月的收入也有三千多。
在98年的北京是什麼樣的概念呢,據調查顯示,九八年的北京職工平均收入是一萬多一年,也就是平均下來一千多一個月,他的收入是平均收入的三倍。
誠然,九八年的北京物價還沒有後世漲的那麼變態,但是也夠瞧的了,向文社裡面這些演員的收入已經是很高了,但是也沒有到高到離譜的程度,這些人勉強可以說是進入了當時的高收入人群了。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何向東這個老闆厚道,應該來說他根本就沒有一點老闆的樣子,滿腦子裝的都還是吃大鍋飯的思想。
相聲園子最初的分錢模式就是開份兒,演員們湊到一起搭班演出,今天來了多少觀眾,收了多少錢,再刨去各種開支,剩下來的錢大家按照比例分,普通演員拿整份兒,學徒不拿錢或者拿五厘份兒七厘份兒,大角兒還可以拿加份兒。
所有的演員都是老闆,掙多掙少全看觀眾,觀眾來得多,今天分的錢就多,要是好幾天沒觀眾來,大伙兒就得餓肚子。
好處也有,就是所有演員都會拼了命去演出,沒有任何人敢偷懶,也不會有人容忍別人偷懶,因為你這個人要是出問題了,影響的是所有人的利益,大家都是園子裡面的老闆,誰能容你啊?
如果大家都是給老闆打工,每個月拿工資的話,那就不免有磨洋工的了,很難有那種人人拚命的勁頭。
缺點也很明顯,就是管理困難,都是吃大鍋飯的,小範圍小劇場演出是可行,但是永遠不可能做大。
園子裡面的演員都是老闆,你想擴大肯定要花錢吧,收錢痛快,但是要從人家口袋裡面把錢掏出來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啊,說的難聽一點,園子裡面買一個掃把都不一定能籌得到錢。
隨著時間變化,這種古老的模式也慢慢被淘汰了,後來就變成向文社這種模式,有老闆了,不再是大家分錢吃大鍋飯了,按照一場給多少錢,你在我這裡演出,我給你錢,有了雇傭關係。
這樣最大的好處就是園子裡面有人主事了,現在所有的演出,包括誰上場,誰上幾場,誰和誰搭檔,誰捧誰逗,這些都是何向東安排的,因為他是老闆,別人都要聽他的。
而且如果向文社的生意足夠好的話,能掙很多錢,那麼園子裡面留存的錢也就多了,可以繼續擴大生意。
這就是現代公司的模式。
但很可惜的何向東是一個很心善的老闆,但卻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老闆,他太心善了,這個人太好了。
他從來都沒有認為向文社是自己一個人的,也沒有認為向文社能有今天是自己的功勞,他始終認為向文社能掙錢是大家的功勞。
自己一個年輕小夥子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什麼本事,但還是有這麼多人都來幫襯他,捧他,他是怎麼都不肯虧待這些人的。
這其中以蘇小婭為甚,人家一個好好的大學生,出來應該就是到大公司大企業去做事的,可現在卻窩在向文社這樣一個小池塘裡面。
到現在她連個辦公的地方都沒有,就在後台把吃飯的桌子當辦公桌了,到飯點的時候再把辦公物品撤下來,吃完了又擺上去。
條件很艱苦,雖然蘇小婭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是何向東一直覺得挺對不起人家的,好好的一個名校畢業生,跟著自己在這裡受苦,他也給不了人家什麼,只能是在金錢上盡量多補助一些了,所以蘇小婭的收入在園子裡面是最高的。
說白了,何向東就是一身江湖氣,講究義字當先,人性也好,寧願自己吃虧也不能虧待了別人。
對蘇小婭還有一份羨慕崇敬之心,這是一個沒上過學的江湖藝人對讀書人的崇敬之心,很正常,至少在那個年代,在那些江湖人身上很正常。
何向東是有情有義了,但這對向文社來說卻不是一件好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現在園子裡面基本沒有什麼留存,而他對演員太大方了,四十一場,五十一場往外給,萬一後來觀眾減少了,演員的工資怎麼辦,人家演完了是要給錢的。
一旦發生點什麼事情,是很有可能連演員的工資都付不出來的,而到時候人家肯不肯跟他講情義,那就不太好說了。
不過從目前來看,向文社裡面這些演員都是老實人,沒有誰是真正為了錢的,都是為了相聲。
但就算是演員不會出問題,向文社依然還有一個巨大的危機,一個不可抗拒的危機,那就是房租問題。
現在九八年北京的房價還算是低的,向文社是三環里的位置,而且各種配置也很完善,一年才十幾萬,這算是很便宜了。再過兩年,北京的房價就要瘋了,而向文社也肯定要瘋了。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在二十一世紀初,北京各種民間小劇場還是挺多的,各種話劇,民間曲藝什麼的,但就是因為房價的狂漲,把這些小劇場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一個劇場的觀眾總是那麼多的,不可能無限制往上漲的,像向文社這樣的,開了兩年了,觀眾也差不多就穩定在一百多到小二百這個樣子,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上限了。
現在收入是不錯,但是是因為租金不貴啊,再過一兩年,房價要漲到天上去了,租金也肯定會漲到沒邊的,你觀眾又不可能會出現爆炸式增長,票價更不可能像房價這樣無限制的漫天狂漲。
所以再過兩年,北京的很多小劇場演出一個月連租金都付不出來,更不要說是演員的工資了,而那個時候北京所有的小劇場都會迎來一次徹底的洗牌,十分殘酷,但卻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