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第662章 大實話
何向東站在台前,目光看著全場觀眾,充滿了感動感激之情。
何向東是一個非常傳統的藝人,他和那些演員不一樣,那些演員是肩負著教育教導觀眾的重任的,而舊社會的藝人是想著自己要去伺候觀眾的。
何向東的想法處在兩者之間,他跟觀眾的關係傾向於朋友,也傾向於買賣,他負責把觀眾逗樂了逗笑了,讓人家享受了,人家給兩個錢,他也能獲得收入,他是出賣了自己的藝術。
另外,他跟觀眾也是朋友,大家是交朋友來的,是一個互相學習的過程,沒有說教育誰諷刺誰的,聽相聲圖一樂呵也就是了,不然還能上天啊?
傳統曲藝裡面是有勸人向善的東西,包括相聲裡面也有,比如勸人方,但這種東西也還是以娛樂為前提的,勸善次之,本末倒置了可不行。
接下來的這個曲子,何向東原本就是打算拿到天津商演上來唱的,做首發,相聲大會上是有開場小唱的,這個曲子當成是末尾小曲,正好收尾呼應。
本來他也就是打算說完相聲就唱的,可是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演員們遲到,演出都差點進行不下去。
觀眾又是玩了命的捧場,從北京一步一坎坷來到了天津,而且今天晚上還跟發了瘋一樣捧著自己,聽了整整一晚上呢,返場二十多次,試問相聲界誰還能如此啊?
遇上了這麼捧的觀眾,真是說死在台上都值了,沒有君子不養藝人,有這麼好的觀眾,夫復何求啊。
何向東也有些動情,他本來就是性情中人:「節目最後一首小曲獻給現場所有的觀眾,感謝諸位衣食父母如此支持我們向文社,能給你們說相聲,是我何向東的榮幸,你們是天底下最好的觀眾,感謝諸位。」
何向東一躬而下。
台上所有演員齊齊而躬。
「好……」觀眾席上頓時便爆發了震天響的叫好聲。
何向東認為他的觀眾是天底下最好的觀眾,可他的觀眾何嘗不是認為何向東才是全世界最好的藝人呢。
其他的演員明星有哪個像何向東這樣尊敬尊重觀眾的啊,那些人都恨不得當觀眾的父母了,也只有何向東真真切切是把觀眾視作了衣食父母。
所以他們今天能有如此表現也就不足為奇了。
台下,還有沒走的媒體朋友們也很是感慨,何向東跟他們接觸到的藝人是真的不一樣。天津電視台廣播台也都在錄著像呢,這場商演到時候也是要播出的,他們現在是充著電錄得,因為攝像機都快沒電了。
何向東在台上說道:「我們張先生寫的這首《大實話》,獻給所有的朋友。」
張文海點點頭,側過了身子,大實話其實原本是個相聲段子,張先生在參考了文王卦、公道老爺勸善歌等一系列曲子之後,把這個段子給整理成曲子了。
整理成曲子就整理成曲子吧,關鍵稀奇的是他這首曲子居然還可以配上捧哏,這就有意思了。
何向東把扇子拿在手上,調門非常高,唱道:「說天親。」
張先生順勢捧了一句:「誒,天親。」
何向東一搖頭:「天也不算親,天有日月和星辰吶。日月穿梭催人老,帶走世上多少的人。」
「好……」觀眾大聲鼓掌叫好。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啊。苟啟福就給嚇一跳了,這首曲子確實好聽啊,很有感染力啊,而且很通俗,通俗就容易被觀眾接受和喜歡。他把目光投在了張文海身上,這人大才啊。
何向東接著往下唱:「說地親。」
張文海捧道:「哎,地生萬物。」
何向東卻搖搖手:「地也不算親。」
張文海問道:「怎麼呢?」
何向東唱道:「地長萬物似黃金吶。」
「是啊。」
何向東苦笑一聲,唱道:「爭名奪利多少載啊,看罷新墳看舊墳。」
張文海也捧著說:「是啊,難逃名利啊。」
何向東再唱:「說爹媽親。」
張文海道:「父母啊。」
何向東唱:「爹媽可不算個親。」
「怎麼呢。」
何向東唱:「爹媽不能永生存啊。」
「這不假。」
何向東唱道:「滿堂的兒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黃土雨淚紛紛。」
張文海嘆聲道:「是啊,都得走。」
何向東唱:「說親戚親。」
張文海捧道:「誒,到親戚了。」
何向東卻又擺手:「親戚不算親。」
張文海問道:「為什麼呢?」
何向東唱著解釋:「你有我富才算親,有朝一日那日子過窮了。」
張文海問道:「怎麼樣。」
何向東唱著說:「富者不登窮家的門。」
張文海解釋道:「這是嫌貧愛富。」
《大實話》是唱曲,可也跟相聲類似,有唱有捧,有問有答,又好聽又好玩,倒是蠻有意思的。
大實話的形式也跟公道老爺勸善歌比較類似,公道老爺勸善歌是一個行業一個行業勸善下來的,大實話是一個身份一個身份說下來的。
何向東再唱:「說朋友親。」
張文海捧道:「哎,到朋友了。」
何向東唱道:「朋友可不算親。」
張文海問道:「這怎麼呢?」
何向東唱:「朋友本是路遇的人吶,人心不足這蛇吞象啊,朋友翻臉就是仇人。」
張文海感慨:「是啊,利欲熏心啊。」
何向東唱:「說哥們親。」
張文海幫著解釋了一下:「哎,這是家裡兄弟。」
何向東唱道:「不算個親吶。」
張文海問道:「這怎麼呢?」
何向東唱道:「吵吵鬧鬧要把家分,兄如豺狼弟似猛虎,弟兄翻臉狠上三分。」
張文海應了一句:「就是那麼點拆遷費給鬧得喲。」
「哎?」何向東扭過頭看張文海。
觀眾瞬間被逗笑了。
張文海還很無辜道:「你琢磨這個理兒是不是。」
何向東沒理他,張先生就是個碎嘴子,他接著唱道:「說丈夫親。」
張文海道:「兩口子。」
何向東唱道:「不算個親。」
張文海訝異道:「這都還不算親啊?」
何向東唱著解釋:「背著妻子外面找情人,沾花惹草得下了病,回家之後還得鬧離婚。」
張文海道:「嗨,這能不離嗎?」
何向東唱道:「說媳婦親。」
張文海點點頭:「女的這頭好一點。」
何向東又唱:「不算個親。」
張文海驚訝問道:「哎,這怎麼了?」
何向東唱道:「背著丈夫外面找情人。」
張文海恨恨道:「嘿,我最恨這路人了。」
何向東唱道:「她跟小白臉倆人嗯嗯哼啊。」
觀眾笑了。
張文海似笑而非道:「還嗯哼。」
何向東卻唱道:「全忘了張文海的那點好啊。」
張文海傻眼了:「啊?我媳婦啊?」
「噫……」台下好一陣起鬨。
何向東壞笑一下,接著唱:「說小蜜親。」
張文海高興了:「這個好,你一提這個我渾身都舒坦了,感覺都年輕了好幾歲。」
「哈哈……」全場鬨笑。
何向東也在笑,等觀眾笑完了,他卻傻住了。
因為他忘詞了。
他居然被張文海給捧的忘詞了,他從藝二十年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按說放在平時也不會如此的。
主要是今天太累了,他這裡面說了六七個小時了,體力腦力都到了極限了,所以反應跟不上了。
被張文海這麼一逗,悲劇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