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農曆十月底,部隊再來人的時候,柳芽收到了一些東西。

  張班長搬出一個大紙箱子,紙箱子是裝過香蕉的那種。

  「這東西,是一位柳先生半年前送到基地的,聲明要叫部隊幫著查一下柳小姐你。當時他說了周家莊。因為沒說長興村,一時半會沒弄清楚。所以耽誤了。不過,後來因為這裡面東西比較貴重,所以我們還是確定了一下。這位柳先生是義村的,年紀是五十九歲。據我們調查,應該是……您認識吧。」

  柳芽看著腳下的紙箱子,緩緩點頭:「我生父。長興村這名字雖然是幾十年前就有了,但是人們習慣分開叫。」

  「那就對了,不過那位老先生已經去世了。有半個多月了。是病故。」張班長道:「節哀。」

  柳芽笑了笑說了謝謝。

  難過說不上,那人距離她的生命太遙遠了。

  不過,沒想到,他居然還會給她東西。

  是蕭宸搬回去,沒叫馬芬知道。

  蕭宸也跟張班長說了:「芽芽很小時候,父母離異。當時鬧的不太好,就不叫她媽媽知道了。」

  張班長表示理解,就不說這事。

  只說是托張班長帶的東西,直接搬到了樓上去了。

  下午,柳芽打開了紙箱子。

  裡面是個木頭盒子,這個盒子,她隱約也有印象。外面是一層黃色油漆。

  其實說是盒子,不如說是個迷你的柜子,前面整個翻開,是上下那種。

  裡面還有個小抽屜。小抽屜是原木的。還有刻痕。一個小鐵環拉出來。

  她很小時候,這個小柜子放在爺爺奶奶屋裡,翻開之後,蓋子裡面貼了一張紙,上面是她的生辰八字。

  那是她出生的時候,他爺爺貼上去怕忘記的。

  不過後來,爺爺去世了,那紙漸漸泛黃脫落,也就沒人管了。

  離開那一年,柳芽不過六歲,能記得這麼多,已經不錯了。

  而裡面的東西,她是全然陌生的。

  有個銀香爐,雕花的,看起來像是個古董。

  有一對釉彩石獅子。這個她隱約記得,南房裡擺著的。

  裡面還有個扁平的首飾盒,這個盒子就是某個牌子的,紅色。

  打開,裡面是一條金項鏈,普普通通的款式,某幾年特別流行的那種一節一節的,很粗的。

  還有一本存摺,裡面夾著一張銀行卡,後面貼著密碼。

  還有一個牛皮紙信封,一封信,三把鑰匙。

  柳芽猶豫了一會,還是打開。

  鑰匙就是防盜門那種。

  展開信,字跡陌生,但是好看。

  但是其實,她的生父不過是小學畢業。

  可他擅長寫畫,甚至言語煽情。是那個年代的翩翩美男。

  確實,他長得很好看。

  柳芽讀著這有些矯情的信,不知道說什麼好。那鑰匙,是縣城一套房子的鑰匙。

  甚至信中還說了,房子里有東西給她。

  可是,信里同樣說了,並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村裡,甚至不知她死活。

  也就是說,如果柳芽不在村裡,甚至已經死了的話……

  這東西也不知會落到哪裡。

  也就是說,是他臨終覺得一切該給了唯一的女兒,而不是愧疚或者彌補。

  柳芽看完了信,反倒輕鬆了起來。

  事到如今,她反倒不想接受什麼愧疚和彌補了。

  在農村,沒有撫養費這一說,如果你跟著母親改嫁了,前面的家庭就不會管你。

  如果你是兒子或許會有一點不同吧,也很少數。

  女兒的話,基本不可能。

  雖然,柳芽並不古板,可她也接受了這些。

  所以如今這個結果,可能更好接受吧。

  蕭宸全程陪著她,見她這樣,就笑了笑抱住她:「有我。」

  「謝謝。」柳芽回身抱住他:「就覺得很好笑……這麼多年,我對他其實是沒有任何期待的。因為爸爸很好,雖然是繼父吧,但是他給了我所有……嗯,就是所有一個農村出身的父親的全部。」

  「所以,我並不覺得自己缺愛。所以今天我真是……我應該哭一下吧,但是哭不出來哎。」柳芽搖頭。

  她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心硬的人。

  今天更加確定了。

  「其實說不定,我基因里有很多都是隨了親爹。他也狠心。」柳芽道。

  「一樣,我也是吧。」蕭宸笑起來:「你看,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什麼都適合。」

  「是個屁啊,你是大財團繼承人,我,農村姑娘。我戶口可一直都在村裡呢。」柳芽笑了。

  「要是沒大災,說不定還有無數坑,咱倆掰了也正常。」

  「我不信。就算我們芽芽是農村姑娘怎麼了?我又不會看不起。再說了,我們芽芽是那麼容易自卑的?誰能打擊你?你不記得當初勾引我的那個誰了?她除了攻擊你是農村妹,還有什麼能說的?」

  柳芽噗嗤一笑:「算了吧你,好吧,不說這個了。不管怎麼說,我和柳家,也算畫上了句號。也就是我沒有改姓罷了。」

  「那就不要不高興,高興起來,這堆東西,先丟床底下。至於房子,明年去看看有啥。」蕭宸都會說啥了。

  柳芽點頭。

  本意是瞞著馬芬的。

  沒想到,第二天就被發現了。

  因為柳芽和蕭宸去暖棚里,馬芬看天氣還好,就想洗洗家裡的床單被罩。

  自然也要收拾柳芽屋裡的。

  這一來,拽開了床單,就看見了那箱子。

  一個好奇,就看見了。

  她一看見那個香爐就知道了。柳芽只是隱約記得,可她是真的記得。

  因為這個香爐,當年還跟大姑子鬧過。

  大姑子說她貪圖古董。

  柳芽建國前,是地主來著,不光是這個,以前還有不少銀元。可惜都叫柳芽爸爸敗活沒了。

  不過,馬芬看了就當沒看,原樣推回去。

  閨女瞞著她是不想叫她不高興,就當不知道吧。

  她也不想叫周志高不高興。

  這件事,就這麼悄悄的過去了。

  天越來越冷,但是柳芽家早就習慣了。於是,也無所謂。

  等著過年,也等著天氣暖和。

  家裡人有太多事想做了,所以並不會留在那些無所謂的心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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