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回長安路上二三十（三）
薛王氏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忙點頭，后又憂心起來，道：「可若是被查出來了，豈不是……」
「誒，此事簡單。」賈敏擺了擺手,道：「妹妹你運道真好，且姐姐給你說。我在揚州，六月的時候被那走投無路的鹽商下了毒藥，一天人便不行了。血如泥水而下，臉色蒼白似鬼，腹中絞痛，頭腦昏沉。請了好些個郎中大夫都無辦法，姐姐我呀,差點以為命數到了呢。」
「後來，蓉哥兒請了個道醫來。那人只一貼子膏藥，我體內的毒便被拔了出來。血立馬止住，人也清醒了。再後來，又吃了他開的葯，莫說遺毒，就連我本身心痛的毛病也沒有了。你且看我，可有中毒、生病之人的氣象。」
「不僅如此，黛玉以前體弱，風一吹，人就要折了，全靠那丸藥養著。可自從那道醫給看了，又加了兩丸藥，吃了一個月呀，骨子裡的虧空就補足了，現人已經不用藥了。」
「妹妹莫急，我一會讓蓉哥兒把那老先生請來，給寶釵好好看看,說不得，就把那熱毒也拔了。」
薛王氏聽了，忙道：「我的好姐姐，妹妹遇到你，當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還請好姐姐給蓉哥兒說聲，我和他關係離得遠，怕他不給面子。」
賈敏聽了，道：「小事，小事。」說完，便朝賈蓉處招了招手。
賈蓉雖離得遠，但他耳朵尖，賈敏同學王氏說的什麼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這會賈敏相召，賈蓉便裝作不知，走過去，道：「姑婆何事？」
賈敏道：「我聽你這姨婆說，你那薛姑姑，身子不大好，想讓你請李老先生出來,給瞧瞧,看能不能給剜了根。」
賈蓉笑道：「此事容易,我這就去請老先生出來。」說完，便轉身進了樓船裡面。
李自在是個宅男，一般無事，他都一個人待在房裡，研究些東西。
賈蓉敲開了他的門，李自在似正在做事，有些不耐，道：「誰暈了，我已提前制好了葯，你自拿去給她用，一劑便好。」
賈蓉有些尷尬，沉吟片刻后，道：「我有個妹妹，生下來體內便有股熱毒，我想知，這病可能治。」
李自在眉頭挑了挑，道：「想來容易，她現幾歲？」
「十歲。」
「十歲……」李自在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后，道：「也有辦法，我需要先診斷一番才能下定論。」
賈蓉聽李自在這樣說，心裡的一塊石頭放下了，可他又恐李自在當真出手就給薛寶釵治好，讓薛寶釵進宮的事再沒有轉折……
沉默了會，賈蓉艱難開口道：「老先生，我實話實說吧。」
「我這妹妹若是治好了病，便要進宮裡去，我實不願意她去那了不得人的地，老先生可否說能治，卻……」
李自在聽了，臉色奇怪的看了賈蓉一眼，嘿嘿一笑，打斷了賈蓉的話，他道：「我當你在扭捏什麼？原來是這個。」
「此事簡單，不過用些話術罷了，包在我身上。」
說完，李自在又似笑非笑看了賈蓉一眼，道：「你雖天生陽壯，可也需要節制。」
賈蓉頓時下不來檯面，李自在捋著鬍子，嘿嘿笑著走了。
……
賈蓉和李自在，在船艙內對好了詞句和劇本后，兩人這才從樓船里出來。
薛王氏見了，忙迎了上來，先沖李自在行了禮，又向賈蓉道了謝，這才呼喚薛寶釵過來。
李自在見了薛寶釵，上下打量了番，又回頭看了賈蓉一眼，眼中有些審視與戲謔。
賈蓉差不點又破了功，忙道：「老先生，這就是我那位妹……姑姑了。」
李自在點了點頭，薛王氏又接上話茬道：「我這女兒命苦，以往發病，都難受的要死。好在後面有了葯，這才好受些。可如今，那葯也要吃完了，下一劑，還不知什麼時候能湊齊。求老神仙大發慈悲，救我女兒一救。」
賈蓉扯來兩把椅子，李自在和薛寶釵坐下。兩人身旁，薛王氏、賈敏、林黛玉、賈蓉……圍了一大群人，有的眼中露出期盼，有的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還有的，純粹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李自在先給薛寶釵搭了脈，良久后，又問了些薛寶釵發病時的情況，最後一聲長嘆道：「此熱毒，說解也容易，只是手段有些不光彩。」
薛王氏聽了，忙道：「不光彩也無什麼，只要能醫好。左右這都是自己人，想來也沒誰出去說嘴。」
李自在作出一副斟酌的模樣，又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賈蓉，半餉后，賈蓉也作出一副只顧治病的姿態，他這才緩緩開口，道：「要完全拔這毒，女公子最少得十四。」
「有兩種辦法，一是讓其夫家提前用藥，待兩人圓房后，此毒便可化解。二來，也是用藥，不過用藥在懷胎時，可將這毒傳給胎兒。」
李自在說完，周圍人的臉色都變了。薛寶釵雖才十歲，卻也知事了，臉紅了紅后，開口道：「左右是我的病，怎能讓別人吃藥，或是傳給胎兒。謝謝老先生了，我已受了罪，知道這其中的難受滋味，萬萬不可再害了別人。」
賈蓉聽了李自在的話，也恰到好處的發怒，道：「你這庸醫，解我姑婆的毒、補林姑姑的虧空，都是方便便宜。這會怎又說出這勞什子辦法，定是你不用心。匹夫，欺我寶劍不利！」
刺啦一聲劍響，賈蓉拔出了劍，就抵在了李自在的身前。
周圍人都懵了。
李自在也作出一臉苦澀的模樣，又是行禮，又是唉聲嘆氣，道：「伯爺饒命，且聽老朽一言。」
「御史夫人所中之毒，雖又急又烈，卻是外來之物，故而拔除方便。」
「御史女公子雖是神來便帶了虧空，可也只需要對症用藥，添補即可。」
「可這位女公子不同，她不缺東西，卻生來比別人多一股火氣。現已經長到十歲，那多的一股火氣，已經同她周身氣血經脈糾纏，若是冒然拔出，必有性命之危。」
「故而拔不得，只能或化解，或傳下。」
賈蓉勃然大怒的姿態把周圍人都嚇到了，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勸說。
林黛玉有些擔憂的看了賈蓉一眼，她心想，蓉哥哥今個怎麼了，他一向不是對待外人很淡然嗎？怎麼對這個姐姐這麼上心？且他一向很敬重李老先生，今個怎說了這些重話？
林黛玉仔細思索了會，眼睛中露出些莫名的神采來。她又暗自瞧了瞧薛寶釵的身段模樣，忽覺得，身上的壓力大了起來，心裡也突然多了股子吃味與酸楚！
哼！蓉哥哥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