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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班師回朝

  紫禁城內,太和殿上,嘉靖皇帝突然打了個噴嚏,底下站著的嚴嵩父子腰彎的更深了。「聖上保重龍體,如若身體不適,可傳召太醫,切不可盡信那丹藥之功呀。」

  「首輔征戰多年也辛苦了,此次得勝過來,朕當論功行賞,不過夏大人也別逾越了規矩。」

  「臣惶恐。」

  「行了,下去吧。」

  夏言退出太和殿後,一直眉頭緊鎖,這國家之戰除了邊境守敵外,還有朝堂的明爭暗鬥,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一家老小的命都寄托在他身上,自古家國不能兩全,難呀!

  夏景天彷彿看出了父親的焦慮,安慰說道:「父親,您說過,我們無愧於心就好。」

  夏言點點頭,摸了一把齊胸的鬍子,說:「快回去吧,你也多年沒見你姐姐了。」

  亥時,悅華樓外,原本豪華氣派的悅華樓已燒成了一片廢墟,月影下顯得更加凄涼。黑暗中兩個影子相對而立,一人負手一人執劍,兩人小聲的說著什麼,不一會執劍的人行禮告退,好似今晚從來都沒有人過來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沫言就被採薇小雅從床上拉起來,沫言揉著睜不開的眼睛,問道:「不是跟你倆說過,不要叫我起床嗎?」

  「小姐,昨天老爺和少爺就回城了,他們進宮復命,回府太遲就沒驚動您,今早您該去給老爺奉茶了。」

  沫言一下驚醒,哪還有什麼瞌睡,趕緊洗漱梳妝,再一遍向採薇和小雅詢問了一些以前相處的細節。剛準備出門,她的房門嘭的一下就被撞開了,沫言嚇得一哆嗦,看清來人十八九歲模樣,眉清目朗,身姿挺拔,堅毅的眼神看著沫言,笑起來貌若潘安,冠如宋玉。

  那人一把抱住沫言,叫到:「姐姐,景天好生想念您。」

  「姐姐?」沫言心想,莫不是這就是和夏琳霜一母同胞的夏景天,天上掉下來這麼個乖巧的弟弟,一種像與生俱來的親情感油然而生。

  「多年未見,弟弟可還安好?長高長俊秀了。」沫言圍著夏景天看了又看,越看越滿意,這個弟弟不僅樣貌出眾,還帶兵打過仗,不知道會迷倒多少姑娘。

  「安好安好,這次回來,我還給姐姐帶了禮物,全是異域的玩意,您保准喜歡。」

  夏景天說得正興起,夏雨欣插這著個手走了過來,酸溜溜的說:「喲,可真是姐弟情深,我也是你姐姐,你可給我帶了什麼?」

  夏景天一看見夏雨欣,笑容一下就凝固了,眉氏母女從小就欺負他們姐弟,小時候都是姐姐護著,長大了他因常年駐守邊關,也幫不到姐姐,不知道這些年,姐姐受了多少委屈。

  他正想回擊,沫言一下站在了他身前,藐視這夏雨欣說:「你算哪門子姐姐?你是給景天做過一次飯還是給他縫製過一件衣服?」

  夏雨欣憤然的不敢說話,這夏琳霜的本事她之前是瞧見過的,而且夏景天斷然不會幫自己,所以先隱忍下來,說:「爹爹讓我們叫你過去。」說完便轉身走了。

  夏景天看呆了,這哪是那個柔弱被人欺負的姐姐,這全身上下充滿了傲骨和刺,這幾年不僅他長大了,姐姐也成熟了。

  沫言拉著夏景天去前廳,剛踏進屋就感覺氣氛不對勁,太嚴肅了,連空氣都不流動似的。沫言看著堂上正位上坐著位精神抖擻的老者,嘗試著叫了一句。「爹。」

  太師椅上的夏言緊鎖眉頭,瞪著沫言,地下跪著夏雨欣哭得甚是可憐,沫言一下就明白了,這是有人提前來告了狀呀。

  夏景天這幾年的軍旅生活,見慣了陰謀詭計,他單膝抱拳跪下,說道:「爹,我和姐姐並沒有……」

  話還沒說完,沫言哇的一下哭了起來,連哭帶吼的說道:「爹呀,您終於回來了,女兒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

  「你在胡亂說些什麼?」夏言被沫言整蒙了,剛剛夏雨欣一進來就紅著眼,一問才知道,剛剛被琳霜和景天欺辱了,說她不配當姐姐。景天性子急,可琳霜一直是個乖巧的好孩子,他剛想問清情況,怎知道這夏琳霜也哭了起來。

  「爹呀,你是不知道呀,這幾年發生了太多事,那趙太師的兒子趙青移情別戀,喜歡上了欣妹妹,硬是當著我的面悔了婚,把信物也退還了。您說我沒人要,心情不好想出去散心,哪知道我用的銀子,居然是假的,差點被人打斷了腿,我可是堂堂夏府的小姐,您說這事傳出去,傷了您老的面子呀。」沫言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整得夏言一愣一愣的,但她決口不提落水之事。

  「你說什麼?什麼悔婚?什麼假銀子。」

  敢情那眉二娘一件事都沒跟夏言說,沫言看向眉二娘,眉二娘本想看沫言的好戲,可哪知她突然說出假銀子之事,此事之前居然沒有半點風聲。眉二娘趕緊上說:「老爺,你別聽她瞎說,明明是她和那趙公子一起悔的婚,當面解除了婚約,欣兒是怕此事傷了兩家的和氣,才答應委屈下嫁的。」

  「誰嫁誰不嫁,你就把主給我做了?你還敢逆了我走之前定下的婚事?」夏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得眉二娘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霜兒,你好好給我說清楚,你怎麼會用假銀子。」夏言喝了一口茶,示意夏琳霜站起來說話。

  沫言假哭了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她佯裝難過的樣子說道:「您可以叫杜賬房前來問問,我的銀子都是在他那裡領的。」

  杜賬房一進門就被眼前一幕嚇住了,這哪是前廳,這是公堂呀。他看了一眼沫言,把那天對她講的那番話,一字不差的對夏言講了一遍,他話音一落,眉二娘就跪在地上,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眼淚啪啪的往下掉。

  夏言走近眉二娘,厲聲問道:「你在夏家,可有半點虧待與你?你竟敢制假銀子,你可知道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老爺,我只是想糊弄一下夏琳霜,她從來都不用銀子的,誰知道她會拿去用。我錯了,我被迷了心竅了,老爺,你原諒我一次。」眉二娘跪在地上連哭帶求的,夏雨欣知道夏言一直都秉公執法,他肯定會休了眉二娘再把她送去府衙的,她連忙辯解道:「爹,娘只是想懲戒一下那夏琳霜,才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你還敢胡說,你竟敢搶你姐姐的未婚夫婿,可真是膽大包天。那趙青是趙太師的嫡子,也是你敢高攀的?」

  夏言一語畢,夏雨欣心裡的凄涼沉到了谷底,連她爹都認為她是庶出,配不上嫡子,她面無表情字字鏗鏘的說:「我是庶女,可是我也知禮義廉恥,並不是我從中破壞了趙青和夏琳霜的婚事,是他們出去游湖,夏琳霜摔入湖中差點被淹死,她一氣之下毀了婚。自從她墜湖后,就性情大變,這段時間以來,我和我娘悉心照顧,大夫請了不少沒有好轉,有人說她是被水鬼附身,驅鬼的道士我們也請了,被她全給轟走。這段時間,她對我和娘非打即罵,我們只能躲著她,所以娘才會給她假銀子,懲戒一番。」

  「你胡說。」小雅氣呼呼的說。「小姐墜湖,是我和採薇求著夫人才請了大夫,小姐昏迷三天,夫人和二小姐從未看望過,說什麼悉心照顧。小姐也沒有對夫人和二小姐打罵,是夫人和二小姐欺負小姐,小姐反抗而已。」

  夏雨欣見夏琳霜的一個婢女也敢插話,不把她放在眼裡,幾步上前一個巴掌打在了小雅臉上。

  沫言趕緊拉開小雅,抓住夏雨欣的手說:「下次直接沖著我來,別欺軟怕硬。」

  夏雨欣回頭對夏言說:「你看,她這個樣子,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鬧了一上午,本是歡聚團圓的日子,居然搞得哭聲一片。下人們人人自危,主子們吵架,就沒有下人好過的,這飯菜都涼了熱熱了涼幾次了,也沒人敢進去稟報。夏言一年沒回家,深知這眉二娘的性子不會讓夏琳霜好過,所以臨走之前指婚給了趙太師的兒子,是讓她顧忌到霜兒遲早會嫁入趙家,沒想到居然還被欺負成這樣子,夫婿沒了,還掉入湖中差點淹死,用假銀子被人滿街打,讓他怎麼跟死去的蘇芸兒交代。

  就在這時,一個姑娘帶著禮物上門,管家心說現在誰來也不管用呀,一看名帖,居然是徐尚書家的,只能懸著心躡手躡腳的進前廳稟報。

  「徐尚書的侄女?來幹什麼?」夏言本在氣頭上誰都不想理,可那徐階是朝中少有的反嚴嵩派,跟自己也算是同一陣營的,不可等閑視之。

  「是來找大小姐的,謝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霜兒大門都不怎麼出,怎會去救徐尚書的侄女?夏言心裡疑惑但眼前的情況也不便詢問,擺擺手讓沫言去偏廳見客。

  沫言收拾好心情去見寧語茜,她沒想到這個寧語茜會特意來感謝她,畢竟昨晚可是一個謝字都沒有說。

  寧語茜一見到沫言便拉著她手叫姐姐,左一個感謝右一個報答的,沫言心想,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剛得了個弟弟,又來了個妹妹。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家?」沫言抽出被她拉著的手,客氣的示意她坐下。

  「昨天和你一起救我的恩人說的呀。」寧語茜眨著大眼睛,一臉的誠懇。

  「你是說王裕?

  「原來王公子叫王裕,他今早來了徐府,可是只見了表舅,表舅也不告訴我王公子的來歷。我想感謝他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他。

  沫言心裡呵呵一聲,這原來是來套話來了,看來這寧小姐把那王裕看上了。「可惜,我也只知道他一個名字,並不知道他家住何處,是幹什麼的。」

  「你怎麼會不知道?」寧語茜突然有些急了,但隨即平和了語氣說道:「姐姐那日看上去和王公子很要好,應當是好友,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跟他只見過幾面,也不算好友。」

  寧語茜見問不出什麼,表情有些失落,喝了一盞茶,話不投機的聊了幾句家常,正準備離開,夏景天慌忙走了進來。

  夏景天見沫言在會客,向寧語茜行了禮,趕緊在附耳在沫言耳邊說道:「爹要抓二娘去見官,姐姐,假銀子的事情不易鬧大,你還是去勸勸。」

  沫言心知事情的嚴重性,拜別了寧語茜往前廳趕去。寧語茜在看見夏景天那一刻就沒回過神來,寧語茜在邊關的時候,早就聽說過這個夏家副將夏景天的大名,雖說年紀尚輕,可是多年獨守邊境,有以一敵百之名,剛剛他從屋外走進來,走路都帶著風,若不是主上交代的任務是接近那裕王朱載坖,能結識一下這夏副將這也是極好的,看來以後要多和夏府走動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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