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李梔嘟著嘴悠悠道:「二哥, 做你醫生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是啊,我最尊重人才。」
這確實也是跟李家人拉近距離的機會,許輕言便沒再推辭。
李桐坐在首位, 他吃得很慢, 不時還品一口黃酒。這個人並不壯碩, 相反還很清瘦,但就是氣場十足。許輕言坐在末位, 所以壓根沒料到李桐會開口跟他說話。
「許醫生, 聽說你是學霸,在醫院也被重點培養, 被我們老二騙來, 心裡很不甘吧。」
許輕言看向李桐, 男人不苟言笑的模樣確實有點可怕,她斟酌道:「談不上不甘,二爺開的薪酬好。」
「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哪有做不到的。」李桐也就會跟梁見空開玩笑。
「大哥,你別說的我強搶民女似的。」
「難道不是嗎?」
「我再強調下, 許醫生真的只是我的醫生, 對吧, 許醫生。」
梁見空把話鋒轉到許輕言。
許輕言只好接話:「是。」
李桐一本正經的臉上難得露齣戲謔的表情, 但比他更不信的還有李槐。
「不是吧,二哥,你老鐵樹好不容易開花, 我不相信你這麼正人君子。反正姐姐這麼好,學習好,氣質好, 性格好……」
梁見空不作聲,似笑非笑。
許輕言乾巴巴地挖著飯, 李槐眨巴眨巴大眼睛:「反正比起三姐這個火藥桶……」
「你說什麼?」李梔立馬揪住他的耳朵,「再說一遍。」
李槐抓住李梔的手腕,拚命喊道:「你們看看,快看看。」
許輕言看著眼前的一幕,微微發愣,這就像普通人家兄弟姐妹打鬧的普通場景,可偏偏這戶人家不普通,所以才顯得這樣的場景格外奇特。
梁見空見許輕言吃完碗里最後一口飯,說:「飽了,我先上去休息。」
他沖許輕言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確,跟我上去。
許輕言放下碗筷,卻被李梔拉住:「姐,一會陪我練琴吧。」
許輕言看了看梁見空,梁見空抱臂站在門口,望著自家弟弟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嫌棄道:「都幾歲了,還一臉花痴,等我換好葯。」
「我一會過來找你。」許輕言對李槐笑道。
可能是她這個笑容格外真心,李槐不由發愣,梁見空恰好看到,眸色微暗。
回到卧房,梁見空靠在沙發上,任由許輕言幫他處理傷口,他偶爾低頭看看她,但大多數時候沉默地望著自己的大長腿。
「傷口還是長得不太好,你這兩天最好靜養,不要亂動,不然到時拆線都拆不了。」
「許醫生。」梁見空的聲音像是發自胸腔,聽著不太真實,「以後你都會在我身邊嗎?」
許輕言貼膠布的手停了下來,有些錯愕地抬起頭,看著梁見空稜角分明的下顎線,腦子裡卻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想了半天,她按著自己的理解回答:「醫院那邊暫時不會去了。」
梁見空瞥向她:「在我身上,可能找不到你要的東西。」
許輕言頓了頓,覺得對話的軌跡有點偏離軌道。
「你知道我要什麼?」她蹲得腿麻,乾脆坐在地上。
梁見空高深莫測地說:「我們都知道。」
許輕言將剪刀丟回到醫用托盤裡,金屬撞擊出一聲脆響,冷淡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猜到梁見空心裡明白她是委曲求全待在這裡,但被他戳破就是另外一回事。
許輕言有一瞬間難堪,但很快想明白,橫豎梁見空現在不會要她命,那她也不必害怕。@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在我的傷口上多戳兩個洞,但你不得不幫我治療,因為,你也不相信程然。」梁見空撐起半個身子,慢慢整理著毛衣,一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姿態。
許輕言不動聲色:「我也不相信你。」
「沒關係,我無所謂。但我可以跟你說說我這個版本的故事,想聽嗎?」梁見空笑得像是誘拐小白兔的大灰狼。
許輕言心中一動,但轉念一想,梁見空突如其來,必定有詐,她謹慎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這不就是你想知道的嗎?我告訴你,不就不用你費盡心思,每晚睡不好,想著怎麼從我口中套話,怎麼從我身邊人下手,老實說,你真不是這塊料。以後你就能安心救死扶傷,少操那些沒用的心。」
梁見空說得一本正經,許輕言聽得無言以對。
在他眼皮底下,她無處遁形。
「你想說什麼?」
「那首先,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什麼問題?」
「我本來不想問的,但還是好奇,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哦,沈月初,他究竟是你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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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梁見空口中突然冒出沈月初三個字,許輕言本能地心跳加速。
梁見空觀察著許輕言的神色,這個向來喜怒不顯的女人,隱隱流露出痛色。
「他……」許輕言垂眼,剛起了個頭,竟說不下去。
看得出她情緒有點異樣,梁見空想了想,猜測道:「據我了解,他是你同學吧。」
許輕言不願和梁見空談論沈月初,這讓她有一種褻瀆感。
但梁見空卻不放過她:「還是發小?好像,他挺喜歡你。」
許輕言面色漸冷,梁見空攤手:「你那個彈琴的朋友說的。」
凌俏?她再三提醒凌俏不要跟梁見空走近,這個姑娘看來是沒聽她的忠告。
「他喜歡你,然後死了,你想知道他怎麼死的,邏輯不通啊。」梁見空在空中畫了個問號,「我還是那句話,人死都死了,知道怎麼死有意義嗎?生生死死,我見得多了,你是個醫生,應該見得也不少,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為了一個連男朋友都算不上的同學,你這樣的做法,我只能說敬佩。」
「沒錯,我不喜歡他。」許輕言壓著嗓子,猛地抬起頭。
梁見空一副瞭然的模樣。
「他對我很重要。」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一般,許輕言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很重。
「我不喜歡他。」她下意識地又重複了一遍,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話,只有年復一年在心底對自己說,「我用了十年才弄明白,原來我並不喜歡他……我愛他。」
梁見空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間,就如同突然被風吹皺的湖面,裡頭清晰的倒影跟著模糊,好一會才慢慢恢復原樣。
時間彷彿被按下暫停鍵,直到梁見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淡淡道:「嘖嘖,可惜,有點晚了。他死了。」
他的涼薄像是鋒利的手術刀,在她的大動脈劃了個口子,血流如注。
「所以,是你殺了他?」
她也想在他臉上撕開一個口子。
梁見空未能如她所願,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