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
一路上是超乎想象的平穩。
車隊一共五輛車, 許輕言自然和梁見空一輛,他們的車是在最中間,李桐的車在他們後面。車上除了Mark, 還有賴冰。不是夏葵, 也不是齊了梵, 卻是剛上位的賴冰,對於這個組合, 梁見空沒表態, 他照常和賴冰聊天,賴冰對他也是相當敬重的模樣, 但許輕言卻嗅到了一絲緊張。
全程她基本不說話, 骨灰盒安靜地被她擱在腿上, 她的右手輕輕護著。
車窗被她降下三分之一,風從外面竄進來,不斷吹亂她的黑髮,陽光散漫下來的光束時不時落到她的眼中, 惹得她不由眯起眼。
梁見空看到, 不由道:「太陽太刺眼了, 關窗吧。」
「不用, 挺好的。」許輕言迎著外頭的風,輕輕搖了搖頭。
輾轉了幾次服務區,最後一個服務區, 天色已經全黑,幾位大佬都下車圍在一起抽煙的抽煙,放嘴炮的放嘴炮, 似乎這就是一趟普通的回鄉送喪旅程。李桐和梁見空站在不遠處,低頭交流著什麼, 李桐還笑著拍了拍梁見空的肩膀,完全讓人看不出異樣。
車上只有許輕言,Mark也出去解決下三急,她拿出手機,上頭有很多曹勁的消息和未接來電。自從那一晚之後,曹勁對她就發起了連翻攻擊,軟磨硬泡,甚至退讓再三,只希望她別跟梁見空陷入太深,不要沾手他們的事。
「他們打算晚飯就在這裡解決了,要下去吃點什麼嗎?」梁見空回到車上,塞給她一杯熱咖啡。
許輕言接過咖啡,拿在手裡轉了轉:「不太餓,我不吃了,反正快到了。」
她情緒一直不高,低著頭,梁見空忍了忍,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這樣,讓我擔心了。」
許輕言愣了愣,說:「那隨便吃點吧。」
梁見空笑起來:「這才對嘛,又不是世界末日,一副等死的樣子。」
李梔也下車跟大家吃了點東西,估計是被梁見空和李桐教訓得狠了,她看到許輕言就繞到走,眼神都不肯對視。
許輕言挑了一碗面,也沒吃多少,剩下的都是梁見空包了。李桐倒還來跟她聊了幾句,許輕言順勢應著,李桐開玩笑說,梁見空比他更可怕,她不怕,倒是面對他萬般小心。許輕言但笑不語。
稍作休整后,一隊人繼續上路,她不是第一次來X城,上次跟著來的時候,梁見空差點掛了,老宅也被毀了,阿豹被迫逃亡,說不上是什麼好的記憶。
付叔依然留在X城,在邊郊李家的一處自留地守著,今天他們也正是要去那裡,時間上大概晚上11點左右到,然後,按著規定時辰,完成下葬。
車子的速度慢慢降下來,道路也越來越崎嶇,上下顛簸了一段路后,終於緩緩駛入一處院落,地方不大,支起了幾盞燈,可以看到已經站著不少人等候,看起來都很陌生。
梁見空為許輕言開門,她抱著骨灰盒下車,付叔正在跟李桐說明這裡的情況,見到許輕言,渾濁的眼眸亮了亮,朝她和藹一笑。
李桐看了看天色,吩咐道:「抓緊時間,還要徒步走一段路到後山。」
這夜的月光冰涼如水,許輕言走在山路上,縱使有人打著手電筒,依然覺得周圍陰暗森冷,風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激起一層疙瘩。
梁見空護在她身後,始終和她保持半米的距離。
「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夏葵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許輕言自然不知。
夏葵側過頭,似笑非笑:「那你知道『青山焚』嗎?」
許輕言愣住,立即回頭朝梁見空看去,他的臉上沒多大表情,察覺到她的視線,問:「怎麼?」
之前李桐在會上只說是老家後山,一個字都沒提『青山焚』,這裡的人估計都知道,只是礙於那段過去的特殊性,都閉口不提。
但她沒想到梁見空也沒說,不知是怕她心裡不舒服,還是他自己也不想提及。
特意選在這個地方,有種莫名的宿命感,輪迴了一圈,生死的分界線,彷彿又要重新洗牌。
許輕言的胃和心臟像是連到了一起,而緊張感加劇了這種生理上的不適,步履越發沉重。
「你能走我旁邊嗎?」
梁見空依言走到她身邊,寬慰道:「快到了,就在上面。」
他神色如常,全然沒有心有餘悸的樣子,他在大事面前總是顯得很遊刃有餘。
許輕言也稍微收起些擔憂。
終於,他們在一處平地停下。
付叔站在原地環顧四周,點頭道:「就這了。」
許輕言看到地上立著兩塊墓碑,應該就是李樹和梁雪的墓。
李桐也不廢話,直接吩咐帶著傢伙的人:「開始吧。」
許輕言靠邊站,骨灰盒置放在臨時搭起的簡易桌架上,梁見空一直站在她身邊。夏葵和齊了梵在附近警惕周圍的情況。
夏葵是個耐不住性子的,站了一會,忍不住摸出一隻煙,剛要點上,猛然意識到什麼,抬眼看了看梁見空,訕訕收手。
梁見空像是沒注意到一般,只看著挖坑的人幹活。不僅是梁見空這般嚴肅,所有人都神情戒備,現場靜得只剩下鏟子撬動泥土的碰撞聲。
「大哥,下面有人上來了!」齊了梵猛地回過身,跟梁見空和李桐彙報。
李桐下意識去看梁見空,只見他也微微蹙起眉。
李桐沉聲問道:「什麼人,警察?」
齊了梵這臉色,卻像是見了鬼:「是程然,帶了五個人。」
此話一出,李桐也像是見了鬼,梁見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齊了梵徵求梁見空意見:「二爺,下面的人正攔著他,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李家明確謝絕了外人的祭拜,程然這是要上趕著找事。
夏葵冷笑道:「程狗來送葬的?我們這可沒多餘的地方埋他。」
齊了梵瞪了她一眼,她不甘示弱:「我隨時可以下去幹了他啊。」
齊了梵:「……」
「見空,你看怎麼處理?」
李桐把難題拋給了梁見空。
不是警察,而是程然,李桐有點詫異,這不在他的預料範圍,可看梁見空的反應,顯然也是意外,而且把程然叫來,對他也沒好處,那麼,究竟是誰?@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梁見空沉吟片刻,對齊了梵說:「讓他上來,月黑風高,程大少這麼誠心,我們怎麼好攔著他。」
夏葵陰陽怪氣地笑著,但梁見空發話了,她也就乖乖閉嘴。
倒是李梔白著臉站出來說:「二哥,這樣好嗎?」
梁見空故作疑惑:「你怕我們干不過他?」
李梔語塞,大哥和二哥都一副天塌下來老子頂著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是多餘的。
梁見空在坑邊蹲下,朝裡頭張望了一眼:「見底了沒?」
下面的人道:「二爺,還要一會。」
「繼續,別停下來。」
「二爺,你說程然來會幹嘛?」 齊了梵還是忍不住過來問他們的軍師,沒辦法,用腦子實在不是他的強項,「這一路沒人跟蹤,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難道是……賣了消息?」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遠處的李桐應該沒聽到,可他說完后又覺得不對,要賣消息,賣給程然幹嘛,當然是賣給警方啊。
梁見空淡淡道:「八年前,程然也來過這。」
齊了梵:「……」
所以,程然知曉李家人的墓藏在這座山上,並不稀奇。更何況,道上雖然你黑我我黑你,但有些潛規則還是會遵守的,比如,不抄人家祖墳。
許輕言就站在他們身後,所以依稀聽到幾句,梁見空的雲淡風輕里壓抑著太多風起雲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程然人未到,聲先到:「故地重遊,二爺心情如何?」
許輕言聞言便知此人靜默這麼久已是反常,他要麼不出現,一出現就是來作大妖。
既然這一出聲就直指梁見空,他自然不好意思謙讓,迎著程然那個方向,說:「都說是故地了,當然是懷念。」
程然的身影漸漸清晰,這個場合,他竟穿著一身暗紅襯衣,配上他的臉,實在是難以言喻的風騷,說是去參加喜事還差不多。
與他相對,梁見空的一身黑色彷彿要融在夜色中。
程然直接走到梁見空面前,他們一般高,可以直視對方的眼睛:「懷念?難道不是遺憾,遺憾沒能幹掉我。」
梁見空配合著感嘆:「那還真是有點遺憾。」
程然環顧四周,見大家都在,不緊不慢地說:「哦,那確實是懷念,懷念跟我朝夕相處的那兩年,還是差點被火燒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