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來啦，衣服怎麼樣？喜歡嗎？」聽到開門聲，沈熠然笑意盈盈扭頭，看到小孩兒泛紅的眼尾和鼻尖兒，嚇了一跳，「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對上那雙關切的眸子，顧遠修鼻子一酸。
??只要能留在這個人身邊，只要能獲得一點溫暖，他願意當工具，也願意當替身，只求沈熠然不要趕他離開。
??「怎麼不說話？」沈熠然推開椅子走過去，被小孩兒一把抱住。
??「謝謝，衣服……很暖和。」
??看著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腦袋，沈熠然忍俊不禁。
??他還當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小孩兒是感動到哭出來。
??揉了揉顧遠修的頭髮，他放柔聲音，「別撒嬌了，快過來吃飯，菜都要涼了。」
??「嗯。」顧遠修應了一聲，依依不捨鬆開手，亦步亦趨跟在沈熠然後面。
??賀楊目光陰森，恨不得將顧遠修千刀萬剮！
??這死小孩兒還挺能，竟然賣可憐博同情，偏偏沈熠然就吃這一招，他想要什麼還得各種暗示，這小孩兒倒好，往那兒一站沈熠然竟然主動給他買買買！
??光這身行頭就至少六位數！
??沈熠然什麼時候給他花過這麼多錢？
??「我特意給你留了些菜，這幫牲口太能吃，差點被他們搶光。」沈熠然指了指顧遠修面前幾個小碟子，笑著邀功。
??不等顧遠修道謝，剛剛去衛生間的兩個小弟嚷嚷開來，「然哥你偏心，我們怎麼沒有！」
??「誰讓你們飯吃一半往外跑？」沈熠然慢悠悠喝了一口湯，往他們心口扎刀，「活該！」
??那兩個小弟：「……」
??所以愛會消失的對不對？
??這小子替身實錘了！
??然哥你沒有心！
??沈熠然明晃晃的偏愛讓顧遠修心中的憂愁一掃而空，吃著沈熠然「虎口奪食」給他的菜，嘴角一點一點翹了起來。
??熱熱鬧鬧吃完飯，小弟們簇擁著沈熠然和顧遠修出去，賀楊落在最後面，理所當然被拿著賬單的服務員攔了下來，他急忙喊道，「熠然，你忘了結賬！」
??「結賬？結什麼賬？」沈熠然停下來，眨了眨眼睛。
??「我們剛剛吃的那頓啊。」
??「哎？這頓不是你請？」沈熠然故意裝傻。
??「我什麼時候說請客了？」賀楊眼睛都快從眼眶裡瞪了出來。
??「可地方是你定的，菜也是你點的，你不是想跟小修道歉才請他吃這麼好的嗎？」沈熠然說完，不給賀楊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
??賀楊想追，結果旗袍小姐姐長腿一跨擋到他面前，笑容依舊美麗，動作卻帶了幾分強勢的意味，「先生，這是賬單，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賀楊欲哭無淚，他能刷盤子嗎？
??賀楊渾渾噩噩接過來，然後被那一串數字驚呆了，個十百千萬十萬——今天這頓飯竟然吃了五十三萬八？！
??他眼前一黑，恨不得暈死過去。
??賀楊家只有一個小公司，年收入才幾百萬，他現在又是一個剛上初中的孩子，從哪兒變出五十幾萬來？
??「剛剛跟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叫沈熠然，沈氏集團的二少爺，能不能先賒賬，等他下次來一起付？」賀楊嘴裡發苦，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這頓飯他付錢，他打死都不說來醉清軒，也不可能點那麼多死貴死貴的招牌菜！
??旗袍小姐姐沒有說話，笑得很禮貌，意思不要再明顯。
??賀楊跟她對視幾分鐘，只能認栽。
??他錢不夠，只能求助家裡，哆嗦著撥通他爸的電話，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賀楊祈禱著他爸現在在忙，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結果天不遂人願，幾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楊楊，你找我有事？」
??賀楊看了旗袍小姐姐一眼，調低音量后支支吾吾道，「……爸，就是那個，我跟沈熠然還有幾個朋友在外面吃了頓飯，現在錢不夠，您能不能給我打點？」
??「你說的是沈家那個小少爺？」賀楊爸爸以為一頓飯撐破了幾千塊，並沒有放心上。
??「對，就是他，以前吃飯都是他付錢，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讓我給——」
??「哎呀，能跟沈家小少爺搞好關係，別說一頓飯，以後他的飯爸爸包圓都行！」賀楊爸爸豪氣地誇下海口。
??賀家為了將賀楊送進私立初中不知道用了多少人脈花了多少錢，就是想讓賀楊在這個學校裡面多認識一些有錢人家少爺，在他們年紀還小的時候打下堅實的友情，方便日後借東風。
??他沒想到自家兒子這麼爭氣，一下子就把沈氏集團小少爺籠絡住了，心裡別提多得意，還想著等兩個孩子感情更好一點去攀附沈父，不期待吃肉，能跟著喝口湯也不錯。
??賀家小門小戶，不清楚頂級豪門那些事，也不知道沈熠然雖然是沈家二少爺卻不受沈父待見，滿心滿意以為能從對方身上撈到好處。
??「真的嗎？」賀楊小心翼翼問道。
??「當然是真的！以後缺錢直接跟爸說，要多少爸都給！」賀楊爸爸說著，立馬給他轉了一筆錢，「你先把賬結了，然後好好討好一下沉少爺，千萬要搞好關係，聽到沒有？」
??賀楊聽到轉賬提示音，心裡一喜，結果點開一看才兩萬，臉瞬間垮了下來。
??「對了，你們剛剛那頓吃了多少錢？」賀楊爸爸後知後覺問道。
??「……五十三萬八。」賀楊硬著頭皮說道。
??「哈哈，才五十三萬八，我當時——」賀楊爸爸話說到一半，笑容僵死在臉上，幾秒后，「什麼？！五十三萬八？！」
??饒是賀楊將通話聲音調到最低，站在一步遠開外的旗袍小姐姐還是將這聲咆哮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她受過專業訓練，臉上的笑容依舊優雅從容。
??「你們吃什麼了？怎麼花了這麼多錢！」賀楊爸爸震驚了，他活這麼久，最貴一頓飯不過十幾萬，這幾個孩子到底怎麼做到的？！吸.毒都沒這麼誇張啊！
??「……我現在在醉清軒。」賀楊閉上眼睛，放棄掙扎。
??「醉清軒？你們怎麼跑哪兒去了？」賀楊爸爸心都在滴血。
??五十三萬八，不是五十三塊八，一頓飯就給嚯嚯出去，這也太恐怖了！
??「就、沈熠然今天認了個弟弟，心情好，提議一起吃飯。」賀楊含糊其辭，把鍋全都甩到沈熠然身上，「現在他們都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不結賬我走不了。」
??有那麼一瞬間，賀楊爸爸恨不得直接來一句「那你乾脆別走好了」，可是不行，「他提議吃飯，為什麼要你給錢？」
??賀楊沉默了，總不能跟他爸說是他自作主張讓沈熠然那些小弟堵了顧遠修邀功，結果馬屁拍到驢腿上還讓沈熠然不高興了。
??知子莫若父，賀楊爸爸大概猜到他幹了什麼蠢事，他閉了閉眼，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先把賬付了，回來我再好好收拾你！」
??一頓竹板炒肉算輕的，以後零花錢賀楊也別想要了！什麼時候把這個窟窿補上什麼時候再給！
??付完錢后，賀楊邁著虛浮的腳步往外走，發現沈熠然他們還沒走，鬆了一口氣，他急忙上前，「熠然，剛剛那頓飯花了五十三萬八，我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能不能這頓先你請，我下次再請回來？」
??「不能。」沈熠然直接拒絕。
??「為什麼？」賀楊整個人都懵了。
??沈熠然聳了聳肩，滿臉無所謂，「因為沒有下次了。」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熠然，你什麼意思？」賀楊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
??「賀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沈熠然雙手抱胸，笑的玩味，「把我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好玩？」
??「我、我沒有，你在說什麼呢？」賀楊心慌得不行，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脫離掌控。
??「還說沒有？」沈熠然一一細數賀楊坑原主的那些「豐功偉績」，越說越氣。
??賀楊的臉刷一下白了，不管他怎麼解釋都是狡辯。
??小弟們眼神也逐漸不善。
??「那些其實都沒什麼，我閑著也是閑著，可這次你踩我底線了。」沈熠然拉下臉，目光冰冷，「從前小打小鬧倒也沒什麼，今天你竟然打著我的幌子讓衛陽他們去堵小修，要是我拎不清，真把小修揍一頓，以後豈不是要在違法犯紀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怎、怎麼可能？哪兒有這麼誇張？」賀楊身體微微顫抖，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討好沈熠然，結果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完全得不償失。
??「怎麼不可能？」沈熠然說著，瞪了那群小弟一眼，「你們也是，他讓你們堵人你們就堵人，趕明兒讓你們殺人放火是不是也樂顛顛往前沖？！」
??「然哥，我們又不笨！」衛陽忍不住反駁，小弟們也齊齊點頭。
??「是啊，你們是不笨，架不住別人一步一步把你們往歪路上帶！」沈熠然恨鐵不成鋼，「回去之後別忘了跟家裡說這件事，他們知道該怎麼做，聽到沒有！」
??這些孩子本性不壞，只是被家裡寵壞了，難免有些無法無天。
??從前只是調皮逗一逗班上的小女生，又或者上課睡覺、跟老師頂嘴，沒犯什麼大錯。
??要不是賀楊一再攛掇，把他們往歧路上引，長大了最多是些遊戲人生的富家子弟，怎麼可能坐牢的坐牢，潦倒的潦倒？
??他現在說這話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這些孩子好，另一個便是將自己徹底從欺負顧遠修這件事里摘出去。
??所有事都是賀楊自作主張，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他也是受害者。
??「上車前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以後小修是我弟弟，誰敢欺負他就是跟我過不去。」沈熠然雙手抱胸，眼神冷冽，「你倒好，我才說完多久，竟然當著我的面嘲笑小修，還一直用那種眼神看他，是把我當傻子呢還是瞎子？」
??賀楊嘴唇囁嚅兩下，說不出反駁了話來。
??與他相反，顧遠修身體放鬆了許多，抓著沈熠然的手也微微收緊。
??刷好感度的目的達到，沈熠然特別滿意，壓了壓嘴角的弧度。
??「熠然，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別生我氣，我這都是為了你啊！」賀楊本來還洋洋得意，覺得沈熠然就是自己的提線木偶，他讓沈熠然做什麼沈熠然就做什麼。
??結果這木偶突然清醒，不但扯斷繩子，還想把他勒死！
??今天這事只有他們幾個知道那還好，要是讓這些富家少爺的家長們知道他竟然指使他們干小混混勾當，他們家都得完蛋！
??賀楊向來能屈能伸，頭也低的特別快。
??可沈熠然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沖著賀楊在原劇情里做的那些事，千刀萬剮都不為過，「我不缺朋友，更不需要以害我為樂的人當朋友，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牽著顧遠修上了車。
??賀楊還想求情，可車門先一步關上，他掏出手機想聯繫，結果沈熠然等人早就把他拉黑了。
??沒多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看著屏幕上「爸爸」兩個字，賀楊沒來由地心慌。
??哆哆嗦嗦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將手機放到耳邊，他爸氣急敗壞的聲音直接從聽筒那一頭沖了出來！
??「賀楊！你到底怎麼得罪那些小少爺了！好幾個快談成的合同直接廢了！之前說好的合作也全部吹了！老子公司馬上就破產了！你怎麼這麼能啊你！」
??賀楊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陣陣發黑，他踉蹌了一下，扶住牆壁，這才沒摔倒，可腿軟得壓根站不住。
??他知道沈熠然生氣，可沒想到動作這麼快。
??這才過去多久啊！他家的公司就要沒了！
??當初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可以把這個沈家小少爺揉扁搓圓的？
??賀楊現在才想清楚人家不是真傻，是裝傻逗他玩兒呢！
??這會兒找到新樂子，可不就嫌他礙眼，一腳踢得遠遠的？
??賀楊爸爸足足罵了一個多小時，嗓子都快冒煙了才停下來，「你現在給我滾回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寒風呼嘯著掃過街道，賀楊蹲在路邊，臉色青白，雙目無神，身體微微顫抖。
??這個冬天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