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單生意
孟魚今天睡得晚了些，剛剛躺下就聽見外面起了風。想起預報說今晚有雷陣雨，孟魚下樓關窗子。
忽然，傳來輕輕地敲門聲。孟魚抬頭看錶，十點三十五分。
這麼晚了，能是誰？
想到跟司徒淵舟簽的合同，孟魚打了個哆嗦……
「誰？」孟魚自己都能聽出聲音發顫。
外面沒人應聲，孟魚小心的挪著步子，透過貓兒眼向外望去。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格外瘮得慌。
孟魚有點害怕，又問了一聲：「誰在外面？」
無人應聲。
一陣急風卷著沙石吹來，只聽「咣當」一聲，窗子被吹的大開，窗帘在空中擺了幾下，隨後無力的貼在牆角。
鬼片的既視感！
孟魚心裡砰砰直跳，重新關好窗子，再回頭時，猛然看見客廳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不，是鬼魂。
他肩頭的兩盞燈，沒有火苗。小男孩臉色青白，濃濃的病態感，就那麼站在樓梯口，神色恍惚的看著她。
……
想跑！可是孟魚不想給外婆丟臉。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耳邊只剩下自己心臟怦怦跳的聲音。
「別怕，我不是惡鬼。」
小男孩聲音淡淡的，大概是怕嚇著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嗯……不怕。」孟魚大著膽子打量小男孩。其實也沒那麼可怕，除了臉色過於青白，跟普通孩子差不多。只是她有陰陽眼，這才看的仔細了些。
「你……來這裡，有事嗎？」
小男孩看上去沒有精神，好似十分疲累無力，「剛才聞到香燭的味道，就進來了，我餓……」
屋裡的確給外婆燃著香燭。想到以後跟鬼魂打交道是家常便飯，孟魚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能害怕。
「你稍等等，我去拿根香燭給你。」孟魚拿出兩根香燭點燃，又擺上幾樣點心。之前聽外婆提起過，鬼魂不能直接吃人類的食物，需要香燭為引。
「謝謝。」
小男孩飄到桌前坐下，拿起一塊餅乾。他抬起眼睛看向孟魚，唇角慢慢溢出微笑，眼神有了一絲神采。
男孩一小口一小口吃著餅乾，好似人間美味，落在桌上的芝麻粒也撿起來吃掉。雖然男孩穿著普通的校服，可是一舉一動中能看出男孩有非常好的修養。年紀這麼小就沒了，真是可惜。
「你幾歲了？」
「八歲。」
孟魚又給他拿來一盒餅乾，小男孩搖搖頭，「謝謝姐姐，我吃飽了。」接著又道：「應該算是十一歲了，如果沒死的話。」
原來是三年前就過世了……
「為什麼沒有去投胎呢？」
男孩搖搖頭，「不想去。做人沒意思，太累了。」
一個孩子居然嫌活得累，不過孟魚並沒有把這話當玩笑，孩子的承受力本來不就能和大人比。
小男孩很擅長察言觀色，見孟魚理解他的話，不由得放鬆了些，聊起自己的事。
「我叫吳子宣，上三年級。爸爸媽媽各自有公司，一兩個月回來看我一次，家裡平時只有保姆和司機。每次爸爸媽媽見到我，只關心一個問題，那就是考試有沒有得第一。為了讓爸爸媽媽開心，我很努力，每次都是第一名。」
「爸爸媽媽說，我不光要在全年級得第一，還要在興趣班裡得第一，這樣才對得起他們和他們花的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早到晚，幾乎天天在學校和興趣班來來回回。我得過很多獎，拿過數不清的第一名。老師誇我，很多叔叔阿姨誇我，可是爸爸媽媽從來沒有誇過我。我很累，真的很累……」
「後來我生病住院，他們跟以前一樣，每天都有各種開會和應酬，很少去醫院看我，只在電話里囑咐，別落下學習。看到別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我很羨慕很羨慕。就連我死了以後，他們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我是天底下最可憐最孤獨的孩子……」
難怪他又累又餓，一臉病態。天下竟然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父母，哪怕工作再忙，也不能把孩子扔給保姆就不管。可是，孟魚不能在他傷口上撒鹽。
「可能他們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不敢去看你。」
吳子宣：「從小到大，我從沒有去過遊樂場，從來沒有看過自己喜歡的動畫片，甚至從來沒有吃過零食。所有的一切，他們都為我列了詳細的日程表，保姆負責監督，做不到就要挨罰，我活的像個機器。八歲生日那一天，打了很疼很疼的針都沒哭，醫生誇我很勇敢。我打電話給媽媽，說醫生誇我勇敢，還想要一個他們的擁抱當生日禮物……」
眼看小男孩眼中的神采漸漸散去，孟魚猜到了結果。
「沒有得到這個擁抱，是嗎？」
吳子宣慢慢點頭，「媽媽和爸爸有應酬，說不能來看我。每天睜開眼睛，只有難吃的葯和病痛，還有他們的冷漠。我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孩子！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我恨他們！恨他們不愛我，為什麼生下我！」
吳子宣越說越激動，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地上匯成血淚，身上冒出絲絲黑色的戾氣。
孟魚可憐吳子宣的遭遇，眼看他因為傷心難過導致戾氣越發濃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能夠安慰，直接伸手將他攬在懷裡。他的身體是冰冷的，有些僵硬，可是孟魚顧不上害怕，就那麼將他擁在懷裡。
「你想要的生日禮物，姐姐給你。」
吳子宣愣了愣，原來被擁在懷中的滋味這麼溫暖，像很久很久沒有沐浴過的陽光。
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身上的戾氣也消退，吳子宣喃喃道：「姐姐你真好。」
片刻，他輕輕推開孟魚，臉上的笑意帶了一絲燦爛，沖著她擺擺手，飄向門口。
「姐姐去睡吧，不要熬夜，對身體不好。」說完，身影消失不見。
真是個進退有度的孩子，知道鬼魂陰氣重，哪怕貪戀這個懷抱也先顧及到她。孟魚看著吳子宣身影消失的地方，站立良久，心裡不是個滋味。她從小被父親一家拋棄，母親早逝，是外婆給了她所有的愛。雖然沒有雙親，可是孟魚一直都擁有家的溫暖。
再看小小的吳子宣，沒有父母的愛，只有嚴厲的要求。即使家裡的錢堆成山，即使房子很豪華，對他而言都是冰冷的。吳子宣心中有怨氣，時間越長怨氣越大，若是成為厲鬼，可能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孟魚覺得，她應該為這個孩子做點什麼……
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的時候，孟魚發現額上鼓了兩個小包，摸一摸生疼。這是大姨媽即將到訪的信號，每次提前兩三天，總要長一兩顆痘痘，提醒她做好接駕準備。
吃過早飯，孟魚煮了一壺紅糖薑茶，繼續學習《初級修鍊手冊》里的符咒。女孩子愛美是天性，最初級的符咒里有一張「桃面符」，可以讓皮膚更加細膩，祛黃除痘，提亮光澤。
光原理就講了三頁紙，裡面包含分子式，中西結合的藥理，最後通過陰司的黑科技融進一張看似普通的黃符紙。
看著簡單，真正畫起來相當有難度。整整一個上午，孟魚廢掉了十幾張紙，終於畫出來一張像模像樣的「桃面符」。
符咒靠近鼻端，一股桃花香氣隱隱散開。手冊上說，「桃面符」有了香氣才是合格產品。第一次做成符咒，孟魚有些興奮。按照使用方法，將符咒燃成灰燼，每次取三分之一灑進水中。
水質特別滑，還帶著桃花香。洗完臉之後孟魚驚奇的發現，額頭上的兩個小包包不見了，皮膚一摸特別滑嫩。想想之前用過那麼多面膜，還真沒有哪個牌子比這「桃面符」好用。
孟魚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又畫了兩枚「桃面符」，打算將其中一枚給孫萌萌郵寄過去。這傢伙最愛美了，不化妝不出門，各家化妝品的優劣點如數家珍。只是用符咒做面膜，孫萌萌得先適應一下才行。孟魚已經想象出，孫萌萌會捶胸頓足的痛斥她走火入魔。
吃過午飯，孟魚又打了個坐。剛才畫符咒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出，靈氣隨著筆尖匯入符咒中，相當於藥引。如果她想畫更多更厲害的符咒，那麼首先得有充足的靈氣，她現在的靈氣太少了。
臨近傍晚，孟魚出門買了幾樣新鮮蔬菜水果和一條黃花魚。路過超市，又買了一大包零食。
這是給吳子宣準備的。記得他說過，從小到大也沒吃過零食。平心而論，小孩子吃零食沒好處，可是一點零食都沒有的童年，有點悲催。
「小魚，好巧。」
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孟魚回頭一看，是姚晨星。夕陽下，身穿警服的姚晨星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十分陽光帥氣，引得旁邊路過的兩個小姑娘頻頻側目。
「聽奶奶說你回來了，本想早去看你的。只是這幾天有案子，單位上同事都在加班，我也不好請假。這不，今天好不容易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想著回來看你，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
「晨星哥，好久不見。我都挺好的，別耽誤你工作。」
姚晨星伸過手來拿袋子，孟魚也不和他客氣，把買的菜遞給他。「正好，裡面有一條新鮮的黃花魚是給姚奶奶買的，你待會兒正好帶回去。」
「上次你給的茶葉，這次又給魚，老讓你這麼破費哪行。自打孟奶奶去世你瘦了許多，要是再瘦下去，孟奶奶在天之靈會心疼的。」姚晨星變魔術似的，遞到她面前一盒冰激凌，「香草味。」
孟魚笑著接過來，把冰激凌放進袋子。
「晨星哥，正好找你有事，我想讓你幫我查兩個人的信息。」
解鈴還須繫鈴人。吳子宣的心結在於他的父母，而天底下絕大多數的父母疼愛自己的孩子。雖然這對父母很奇葩，但是孟魚還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從他們的身上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