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會陪你

  春節即將到來，家家戶戶都格外的忙碌。言措每天跟著舅媽出去採購年貨，還要忙著大掃除，每天都忙得歇不下腳。蘇禾來找過她幾次，想要一起出去逛街，看她這麼忙碌，都只能作罷。

  回來已經好幾天了，蘇禾經常打電話給顧旭然。他們彼此都有手機，聯繫很方便，他們經常聊到很晚，彷彿總有說不完的話。

  但是這幾天，他總是不接電話，簡訊也是石沉大海般的，沒有收到任何回復。

  蘇禾內心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聯繫他，眼下馬上要春節了，家裡也不允許她出去。她只能去找言措。

  她去到言措的家門口，就那麼獃獃的站著，一言不發。言措看到她，叫了幾聲，也沒有得到回應。她走到她面前來：「咋了，發啥呆啊，叫你半天了都不應我。」

  蘇禾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就那麼看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眼看著就要落下。言措急了，急急地扶著她進去，在沙發前坐下。

  「你怎麼了呀，好端端的哭什麼？」言措擔心的看著她，看著她這傷心的模樣，焦急萬分。

  蘇禾剛剛還極力忍著，這時卻是再也忍不住，猛地落出淚來。「怎麼辦，我聯繫不上他了，我打電話發簡訊他都不回，我不知道怎麼去找他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著，肩膀一抖一抖的。言措輕輕的抱著她，安慰著。現下她也沒有辦法去聯繫到顧旭然，只能讓余沐陽幫忙了。

  她帶著蘇禾一起去找了余沐陽，他似是有點震驚蘇禾的出現，卻也沒說什麼。言措把這事情告訴了他，他也不是特別驚訝的樣子。

  「顧旭然他家的情況有點複雜，他媽從小對他的管束很嚴，小到生活，大到方方面面。羅晴是他家裡幫他選的女朋友，本來不出意外的話，將來還會是未婚妻。現在他身邊有了你的存在，羅晴也喜歡上了別人，按理說，這事應該就此作罷的，但是按你說的這個情況來看，他應該是被他媽關起來了，不讓他聯繫你。」

  蘇禾此時早已急得團團轉，「那怎麼辦啊，我想去找他，不然我真的一刻都放不下心來。」言措安撫的握住她的手：「我們先別著急，想想辦法，著急也解決不了辦法的。」蘇禾此刻眼眶通紅，期待的看向余沐陽：「余沐陽，你有沒有辦法，幫幫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余沐陽看著她半晌，才開口：「我可以帶你去他家，但是去的話，可能會面對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確定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蘇禾似是愣了下，她有點害怕他的父母，可是讓自己不去見他，就這麼擔心著，卻是怎麼都做不到的。她堅定地朝著他點點頭。

  余沐陽看她的反應，似是完全猜到了。他換好衣服，拿著鑰匙和手機就準備出門了。她們似是有些驚訝：「你會開車嗎？」他點點頭，「會，考過駕照了，我開車帶你們去。但是去了，你要自己去面對，你確定準備好了嗎？」

  蘇禾的內心此刻只剩了下擔心，擔心顧旭然此刻好不好，再也無暇去顧及其他。她著急的催促：「我確定，我們快點出發吧。」

  三人很快就出發了，這裡距離顧旭然家裡並不遠，一個多小時后，就到達了他家門口。

  直到站在那個大大的庭院前，她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看向眼前那個房子，裝修的很是豪華，院子內種著許多花草，本應是靜謐美好的景象，卻無形中透出一股清冷的氣息。

  早就聽說他家條件好，但是沒想到真正見到了，卻是有點被震懾到。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尖，想到普普通通的自己，突然間一種無名的情緒涌了上來。

  她突然有些不敢往前走，可是又是那麼想要見到他，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言措和余沐陽就那麼靜靜的等著她，未發一言。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抬腿往前走去。她按了門鈴，過了很久，終於有一個像是管家的女人出來了。她告知了自己的名字，麻煩她幫忙叫一下顧旭然。那個女人看她的眼神有點怪，卻還是打開了門，帶著她們進去了。

  庭院很大，她走進那棟別墅，一眼望見的是豪華的大廳，繁複的燈飾卻發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牆壁在柔軟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陰影，她在此處站定，言措和余沐陽都站在她的身後，那個女人此刻上樓去了，應該是去和主人告知些什麼。

  沒多久，樓上傳出幾聲巨大的聲響，然後就是吵鬧聲。蘇禾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只覺得有些熱淚盈眶。她想要上樓去，卻又不敢。樓上不斷有爭吵聲傳來，她很疑惑，不知自己是不是來錯了。

  站在大廳裡面，她不知等了多久，只是想要這麼守著，等那個人下來，確定一下他還好，那就可以了。

  顧旭然突然跑下樓來，身形有些狼狽，看著瘦了一些，他拉起蘇禾的手就準備往外跑，樓梯上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我看你敢出去一步。」蘇禾看向樓梯上，一個中年女人正看著自己的這個方向，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女人穿著一身正裝，看著嚴肅而幹練，輕蔑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然後很快就移開了。

  蘇禾有些慌亂，被她這麼看著，彷彿自己就像個小丑一般。

  她臉色慢慢白了起來，不敢抬頭去看她。那個女人緩緩地走下來，走到了他們的身邊。「顧旭然，你的人生我都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一定要為了這個女孩子這樣忤逆我是嗎？」顧旭然轉身過來看著她，神色帶著些痛苦，他站直了身，緊緊握住蘇禾的手。

  「媽媽，我已經說過了，你安排的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要蘇禾，希望你成全。」男生的話認真而堅定，一字一句在蘇禾的腦袋裡炸開。

  她獃獃地看向他，對上他正看向自己的堅定的眼神，內心是深深地觸動。少女此刻的內心翻湧著，只想為了這個男生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她望向那個女人，勇敢的去和她對視，用著足夠清晰的聲音，去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阿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但是我和顧旭然是真心喜歡的，也許現在的我不夠優秀，但是我一定會努力，做一個足以和他相配的人。」

  女人冷呵一聲，並不開口，彷彿站在她面前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去理會。她就那麼盯著蘇禾，彷彿要從她身上看出點什麼來，終於，她開了口：「你知道顧旭然以後會過怎樣的人生嗎，你能為他做什麼，你只會拖累他。」

  顧旭然此刻情緒又激動起來：「我說了，我不要你給我安排的人生，我只要她！」說完拉著蘇禾就跑了出去，言措見狀也急忙跟了出去。余沐陽慢了一瞬，正要離開，抬眼一看，那個女人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卻還是強撐著，表情倔強的看著男孩跑走的身影。

  顧旭然拉著蘇禾一直跑，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只是想要離開那個讓自己感到窒息的地方。

  蘇禾突然站了住，放開了他的手，不肯再往前跑一步。他有點慌亂，急急地去拉她的手，可是她都不肯。

  他看著她的臉，眼眶早已通紅，卻還是忍住了沒有落下淚來。他用力的抱住她，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才感覺到自己是真實的擁有著她。

  蘇禾沒有掙開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還是讓那淚落了下來。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似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明明來之前給自己做了心理疏導，給了自己無數個心理準備。可是真正的看到他的媽媽看向自己的，那蔑視的眼神，她才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了難過。

  自己就真的那麼差勁嗎，在他媽媽看來，自己是必須要遠離的錯誤，是會將他完美的人生給攪亂的存在。

  十六七歲的少女，此刻真正的感受到了難過，感受到了那種不甘心。不甘心被看扁，不甘心被蔑視。

  他就在她的懷裡，可是卻彷彿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了一樣。那種不確定的感覺讓她感到深深的不適，極度的恐慌。

  她慢慢掙開他的懷抱，顧旭然此刻有點害怕，無措的眼看著她。她笑了笑，牽著他的手，「走走吧，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無論怎麼樣，總是要面對的不是嗎。」他像是有些不確定，遲疑著。

  她牽著他，到一處公園的長椅上坐下。少年此刻還是無措的模樣，半天沒有開口說話。蘇禾捏捏他的手心，安撫著他的情緒。「如果你不想說，那我陪著你坐坐，好嗎？」

  顧旭然直直的看向他，似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的，艱難的開口訴說：「我的媽媽從小就管我很嚴，因為她和我爸爸感情不好，早就已經分居了。所以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我的身上。從小到大，我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與她有關，我尊重她，也知道她不容易，可是這次她知道了我們在一起，一定要拆散我們，我是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的。她就發了狂般的，趁我不注意拿走了我的手機，還把我鎖在房間里。而今天，就算你們不來，我也是一定要跑出去見你的。」

  他神色有些暗淡，不確定的看向面前的人，自己家庭的不堪，他本不想展現在她面前，可是此時此刻，他只想把完完整整的自己都放在她面前，如果她不能接受，自己也不會勉強。

  「今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想不到她會說出那種話來傷害你，是我的不對，明明說好了要一輩子對你好，卻還是讓你受到了傷害。不要生氣好不好。我一定會更努力一點，我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的。」他緊緊地握著蘇禾的手，像是怕極了她會鬆開他一般。

  蘇禾半晌沒有開口，他的內心愈發的不安，不敢抬頭去看她，怕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心也一點點涼下來，幾乎是自嘲的笑了笑，準備鬆開她了，既然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不堪的自己，那她也不會勉強。只要她過得好就好了。

  他正準備離開，卻怔住了。他感受到了一個溫暖的人兒正緊緊地抱住了自己。抱得那麼緊，他感覺到了自己此刻狂跳的心臟，讓他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二人皆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麼抱著，彷彿就這樣到天荒地老。

  良久，他聽到女生的聲音傳來，聲音不輕不重，卻剛好落在了他的心上。

  「顧旭然，別放棄，別離開，我會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