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擦身而過 (12)
後他就不再看這些書的，不知為何最近又撿了起來，好像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事做一樣。她勸了好幾次都沒有效果，隻能隨他去了。
她知道失戀一定會讓人痛苦，但她更知道的是，再深的痛苦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離了誰就不能活的事情。
——
薄一諾直到淩晨才上床躺下，然而閉眼很久，卻仍是沒有睡意。明明渾身的器官都在叫囂著要休息，可他就是睡不著。
他覺得自己病了，而病了就要吃藥。
起身後，他來到客廳，在茶幾抽屜裏找到了藥箱，裏麵有一瓶安眠藥。
吳泊雅偶爾也有失眠的症狀，為了不影響第二天的工作，特意拜托在醫院的朋友給她開了一瓶安定。她怕上癮並不經常吃，除了實在熬不住的時候，平時都放在藥箱裏。
薄一諾將藥瓶打開，裏麵隻剩下四粒。他倒出兩粒咽下去，才再次返回臥室。
他已經有半個多月沒睡過一個好覺，嚴重的睡眠不足讓他整天渾渾噩噩。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比起身體垮掉，他寧願依賴藥物。不管怎樣，他絕不能再讓自己住進醫院。
不過是一場失戀而已，他相信自己最終一定能走出去。
然而過了許久，他仍然沒有感到一絲睡意。頭疼欲裂的他再次起身，索性將剩下的兩粒藥片也一起吞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吳泊雅起床做好了早飯。薄一諾還在房裏沒有出來，她推門進去見他睡的正熟，也就沒再打擾。
她轉身進了客廳，正準備一個人吃飯，卻突然看到垃圾桶裏的藥瓶。
她瞳孔一縮，心裏猛的咯噔一下，連忙顫抖著雙手將藥瓶撿了起來。
裏麵的安眠藥竟然一粒不剩！
這一刻，她隻覺得兩腿發軟就要癱坐下去。
上門
薄一諾被濃重的困意席卷著，想睜眼但怎麽也睜不開。媽媽的哭喊聲像是近在耳邊，又似乎遠在夢裏，他隻覺得十分的吵，一心想要安安靜靜的好好睡過去。
最終被搖晃著醒來時，他才勉強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媽媽以為他服藥自盡了，真是荒謬……
這怎麽可能，他才不是這樣沒出息的人。況且才區區四粒藥片而已，他早就上網查過了，一個健康成年人要想靠國產安眠藥結束生命，這點兒劑量根本不夠。
然而盡管他一再保證自己沒事，媽媽卻仍不放心的帶他去了醫院。一番折騰後，他被要求留院觀察。
再次躺在了病床上，他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去想，也什麽都不想去做，隻覺得一切都讓他感到疲憊。
藥物的作用似乎還在繼續著，很快他又睡了過去。
吳泊雅一直等到他睡熟，才起身出了病房。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她雙手捂臉失聲痛哭。
在看到那個空藥瓶的一刹那，記憶似乎一下子帶她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以為矢誌不渝的戀人突然離他而去，那種痛苦讓她一下子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是啊，她明明都知道的，她明明也經曆過的。就算失戀的傷痛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但當時的那種痛苦已經足以讓人生不如死。
她明明是怕他受到傷害才去阻止的，可為什麽到最後還是會變成這樣……她的一諾現在正身心俱傷的躺在醫院裏，而那個傷害了他的人又在哪裏？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沈唯唯，她就恨的咬牙切齒。
是啊，沒有了她家一諾，那個沈唯唯還會有沈萬、張萬、趙萬……也許現在她就已經跟別人雙宿雙飛，正做著嫁入豪門的美夢。
說到底，受傷的隻有她家一諾而已。憑什麽！這怎麽可以！她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她突然想到一諾小學那年，當時她還沒有給他改名。突然有一天她接到朋友的電話，說是碰巧看到了一諾的！生父。
那個人穿著西裝革領，挽著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從五星級大酒店出來，坐上了一輛豪車揚長而去。
她知道後瘋了一樣的詢問朋友具體的細節。可朋友看到她當時的樣子，又突然改口說自己可能是看錯了……
她也覺得一定是看錯了。她相信那個人如果真的出人頭地，一定會像當初承諾的那樣回來找她的。她不相信在她苦苦等待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剛好學校裏有孩子問起一諾隨母姓的問題，她便給他改了名。薄伽丘的薄，一諾千金的一諾。她相信他會像承諾的那樣回來找她。
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
現在，她的人生已經是如此境地，可一諾不一樣。她不能讓她受過的煎熬等待，再次發生在他的身上。她的一諾隻能拋棄別人，絕不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她深吸幾口氣，重新回到了病房中，看著睡夢中仍微皺著眉頭的兒子，她最終下定了決心。
好好睡吧，等你醒來，媽媽一定會把你想要的帶到你身邊。
——
沈爺爺沈奶奶前幾天剛做了例行的身體檢查。今天一大早，秘書把剛出爐的檢查報告送了過來。
奶奶的各項指標都還好，但爺爺的三高問題仍然需要重視。
沈唯唯正仔仔細細的看著報告，突然聽到爺爺問：“唯唯啊，你跟爺爺說實話，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啊？”
她愣了一下，頓時有了點兒莫名其妙的小心虛。她現在確實是沒有男朋友啦，但爺爺突然這麽問，莫非是聽說了什麽？
奶奶也很納悶，皺眉道：“你這是什麽話，她才剛剛高考完，每天學習那麽累，哪裏來的男朋友？”
沈爺爺不以為然道：“學習累怎麽就不能有男朋友了？我聽說現在的孩子從幼兒園起就知道談戀愛了。”
“你說的那是過家家！”沈奶奶沒好氣的道：“咱家唯唯如果真的有了喜歡的男孩子，一定會第一個告訴我的。”
說完，她滿眼信任又期待的看向自家孫女。
沈唯唯不太自然的嗬嗬笑了一下，反問道：“爺爺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還不是你奶奶上次先開的頭。我後來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倆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趁著現在還能動彈，還是先把你的人生大事解決了才能安心。”
“爺爺！”沈唯唯不高興的道：“你就別胡思亂想了，現在人類都進入百歲時代了，你和奶奶根本不算老！真要是擔心我，就好好保養身體，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少喝點兒酒！”
“好好好，都聽你的。”沈爺爺笑嗬嗬的繼續道：“也不止是身體問題，主要還是因為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小夥子，人很不錯，這才想到了你。你要是沒有男朋友的話，不妨認識一下。”
沈奶奶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什麽小夥子？你怎麽也不事先和我說一下！”
“這不正要說嘛，是公司今年初新招的員工，才比唯唯大五歲，就已經博士畢業了。小夥子工作能力強，人也特別能吃苦，待人接物還很有一套……”
沈奶奶將信將疑道：“真要像你說的這麽好，那能沒對象嗎？”
“我都問過了，那孩子家庭條件不太好，農村出身，下麵還有兩個弟弟，所以想要先立業再成家，至今沒談過女朋友。”
“什麽？！”沈奶奶驟然提高了聲音，橫眉冷目道：“你這個死老頭子，這種條件的怎麽能給咱家唯唯介紹，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
“你先聽我說啊……”沈爺爺耐心道：“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這孩子樣樣都好，就是家庭條件差了點，咱家又不缺錢，這也就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大毛病。相反，正因為他有短板，咱家才好拿捏，到時候說不定讓他上門入贅也有可能。”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什麽入贅不入贅的，我可不看重這個。不行不行，我不同意，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以後的麻煩多著呢！”沈奶奶瞪著他，突然道：“我還是看好沈萬那孩子，起碼比你說的這個不知道強了多少。”
“你瞎說什麽！我上次就說過了，萬一這孩子我不同意！”這次輪到爺爺反對了。
“你剛剛還說門不當戶不對的要出問題，現在輪到萬一怎麽就忘了。齊大非偶你不明白嗎？真要把唯唯嫁去他們家，到時候受了委屈咱兩個都沒辦法為孩子撐腰。”
“不會吧……我看萬一那孩子對唯唯挺好的，咱兩家的交情又這麽深，應該不會讓唯唯受委屈。”沈奶奶遲疑道。
“我說你一大把年紀怎麽還這麽天真！我可不相信什麽交情，隻相信利益！”沈爺爺嚴肅道：“萬一那孩子你就別提了，我看他們現在當兄妹相處就挺好。再說了，我上次聽祖榮說他要出國留學，還勸我讓唯唯跟著一起。我當時就拒絕了，難道你現在真想讓唯唯出國不成？”
“出國可不行！”沈奶奶更加遲疑了，一時沒了主意。
“但就算不是萬一，也不能是你提的那個窮小子！”
沈爺爺沒再接她的話，轉頭看向孫女道：“唯唯啊，你是怎麽想的？”
沈唯唯一直沉默的聽著兩個老人的爭吵，皺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此時見終於問到了自己，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回答道：“爺爺，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你有那個人的照片嗎？先讓我看看長什麽樣。”
沈爺爺見她沒有一口回絕自己，頓時振奮了，趕緊拿起了手機，翻找道：“有有有，你看看，就是這個人……”
沈唯唯接過來才看了一眼，就不滿道：“不行！窮就算了，還這麽醜！爺爺你眼光也太差了，難道是怕你孫女我嫁不出去嗎，哼！”
說罷，她把手機扔在一旁，起身道：“找男朋友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的，你倆就別為這個吵來吵去了。我還約了同學出去玩，就先走了啊。”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沈奶奶好奇的將手機拿了起來，想看看到底是有多醜，才讓她看了一眼就否決了。
然而當她看到照片裏五官端正，神采奕奕的小夥子時，不禁抬頭看向了沈爺爺。兩個老人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擔心。
這樣都算長得醜的話，那眼光也太挑剔了！難道唯唯這孩子是不管家庭不管能力，先看臉的類型？這可如何是好，他們可不想找個小白臉孫女婿。
沈爺爺的臉黑如鍋底，沈奶奶也憂心忡忡，兩人頓時忘記了剛才的分歧，統一戰線要跟孫女好好談談，務必讓她樹立起正確的戀愛觀。
總之一句話，光看臉不行！
然而還沒等沈唯唯外出回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卻先上門了。
沈唯唯玩了一上午才回到家中，一進門，就看到了爺爺奶奶對麵坐著的人，竟然是吳泊雅！
日記
她怎麽來了！
沈唯唯頓時瞳孔一縮，像炸了毛的貓咪，一瞬間豎起了所有的防備。
然而客廳中的氣氛顯然和她預想中的不太一樣，沈奶奶甚至笑著向她道：“你這孩子，還傻楞著幹什麽，沒看到家裏來客人了嗎，還不快打招呼！”
看到她滿臉的疑惑，吳泊雅也出乎意料的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親切道：“唯唯回來了啊，和同學玩的還好嗎？怎麽不叫上一諾一起呢！”
沈唯唯渾身一僵，一時搞不清她的來意，隻含糊的道了聲：“吳老師好……”
“叫什麽吳老師啊，你都已經畢業了，又和一諾是朋友，以後就叫我吳阿姨吧。”她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熱情。
沈唯唯隻覺得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不明所以的看著麵前的人。
吳泊雅任她打量了片刻，見她仍是不發一言，便露出了一個苦笑道：“看來是我今天來的太突然了，嚇到你了吧。”
她歎息一聲，轉身看向沈爺爺沈奶奶，滿含抱歉的繼續道：“總之事情的經過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作為一個有兒子的母親，真的是非常喜歡唯唯這樣的女孩子。可是作為學校裏的老師，職責所在才不得不暫時勸開了他們兩個。好在現在高考結束，兩個孩子又都是這麽的爭氣，我這心裏簡直高興的不得了。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倆別因為我有了什麽誤會，這才冒昧的上門拜訪。實在是因為我不想錯過唯唯這麽好的孩子，真心盼著他們倆能有個好結果，還希望您二老不要介意。”
沈奶奶矜持的笑了笑，“感謝吳老師的抬愛，你的立場我們都已經明白了。具體情況我們還要再問問孩子，你放心，隻要她喜歡，我們老兩口是不會幹預的。”
“那是當然，孩子的想法最重要。”吳泊雅滿臉讚同，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了，今天就先告辭，希望以後還有再見的緣分。”
“吳老師慢走。”沈奶奶剛要送客，卻聽她突然止步道：“我還有幾句話想跟唯唯談談，您看能讓她送我到門外嗎？”
沈奶奶遲疑的看了眼沈唯唯，見她沒有反對，便爽快道：“這是應該的，唯唯啊，快送送你們吳老師。”
直到現在，沈唯唯仍然搞不懂吳泊雅的目的，什麽真心喜歡她的鬼話，她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但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爺爺奶奶擔心，便也假裝淡定的隨著吳泊雅出了家門。
——
“一諾在醫院裏。”
大門外，不等她發問，吳泊雅便率先開口說道。
沈唯唯腳步一頓，驚訝的轉身看向她。隻見她眼神晦暗，滿臉痛苦，再不複之前的親切熱情，倒是一下子顯得真實了很多。
“他……怎麽了？”沈唯唯頓感不妙，能讓吳泊雅變成這樣的顯然不會是什麽小事。
果然，隻聽她繼續道：“他吃了安眠藥。”
“什麽！”她不可置信的驚呼一聲，這怎麽可能！
吳泊雅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說不出的複雜，半晌才垂下眼去，心灰意冷道：“他最近一直在失眠，昨晚竟然一下子吃了好幾粒安眠藥。我早上發現後就帶他去了醫院，好在沒有生命危險，隻是睡的沉了些。”
沈唯唯雙手微顫，一時間心亂如麻。
“他說他並不是想要自殺，我也相信他不是那麽懦弱的孩子。我隻是怕了，真是太害怕了……”
她的聲音裏帶上了哽咽：“這短短半年多，他就已經第三次住院了。先是被車撞斷了腿，又發著高燒暈倒磕破了頭，現在還險些一睡不起……我徹底向他投降了……隻要他能高興，隻要他別再折磨自己，他想要做什麽我都不再反對！”
說著，她一把拉起了沈唯唯的手，懇求道：“唯唯，之前都是阿姨不好，才害得你們鬧了誤會，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了。我已經想通了，什麽都比不上一諾的幸福重要。以後隻要是他喜歡的，我也一定會試著去喜歡的，你就原諒阿姨好不好……”
沈唯唯渾身一顫，下意識的想要將手抽回，卻被握的太緊沒有成功。
她又尷尬又急迫的道：“吳老師，我和薄一諾早就分手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他就是喜歡你，直到現在還放不下你啊！”
說著，她從包中掏出了一個盒子，“你看看這個吧，雖然我不知道這裏麵的東西都有什麽意義，但想必是和你有關。他把這些當寶一樣，被我扔過一次又偷偷的撿了回來。還有這本日記，從他小學時我就跟他承諾過絕不會偷看，但現在為了說服你，我還是把它拿來了。希望你看過之後能了解他的真心。”
她把東西一股腦塞給了沈唯唯，“你看完再做決定吧。我就先走了，一諾還在醫院裏等著。你……如果想好了就去看看他吧……”
——
沈唯唯心事重重的返回家去，剛進玄關，便聽到爺爺奶奶正討論著剛才的事。
“我就說唯唯怎麽看不上我給她介紹的小夥子，跟這個薄一諾比起來，那孩子長得是普通了些。”爺爺手捧著她的畢業相冊，帶著老花鏡仔細端詳著。
“何止是長相，你沒聽吳老師說嗎，這孩子可是個高考狀元呢。咱家唯唯的眼光就是高！”
“看來你還挺滿意他？”
“難道你不滿意？長得這麽俊，學習又那麽好，聽他媽媽說他對咱家唯唯也是一往情深的。家庭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書香門第，總比你找的那個窮小子要強多了。”
沈爺爺若有所思道：“可他在單親家庭長大，這點不太好。寡母，又是獨生子，怕是做不了上門女婿。”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他媽媽還那麽年輕，以後還能不再婚？到時候那孩子在重組家庭裏位置尷尬，還不如跟著咱們一起生活。這樣的話，也跟入贅沒什麽區別了。”
“你想的倒是挺遠，可有什麽用呢，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孩子再好，咱家唯唯也已經和他分手了啊。”
“唉……也不知道唯唯心裏是怎麽想的。吳老師說他倆是怕影響學習才暫時分開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聽到這裏，沈唯唯輕咳一聲走了出去，在爺爺奶奶好奇的目光中，她強自淡定道：“我先上樓放一下東西，有什麽話等一會兒再說吧。”
——
回到臥室，沈唯唯打開了吳泊雅交給她的盒子。
裏麵的東西有些奇怪，她一樣一樣的拿出來仔細查看著，有牛奶糖，礦泉水瓶，書，餐巾紙……簡直毫無規律可言。
她一時想不出這些到底和她有什麽關聯，便轉而翻開了那本日記。
“這次的文藝演出果然有她的節目。我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獲得了主持人的身份，可她似乎隻把我當成了一個報幕的工具人，看都沒正眼看過一下。算了，還是下次再想別的辦法接近她吧。”
……
“機會來的猝不及防！她終於看到我了！今天在操場上，她被人追著一頭撞進了我的懷裏。無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悸動。據說荷爾蒙能夠相互影響，四目相對間，我確實在她眼中看到了驚豔。沈唯唯……沈唯唯……沈唯唯……”
……
“等了好幾天，今天終於在學校的超市裏等到了她。借她的錢結過賬後，才發現自己隨手拿的東西是一包牛奶糖。好在以此為借口，順利要到了她的微信號。隻是這個搭訕的方法有點老套，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她看穿。”
……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和她第一次一起吃了飯，還共飲了一瓶礦泉水。真是不枉我重複吃了兩頓方便麵，特此留瓶紀念。”
……
“這次又在圖書館裏等到了她。她偷偷看我的樣子簡直不知道有多可愛。而且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竟然順理成章的找到借口，和我坐在一起同看了一本書。對不起圖書館，這本書我不打算還了。”
……
“今天打完球後收到了她遞過來的一包紙巾，我多想她能親手給我擦擦汗。也不知何時才能向所有人宣告，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哈哈！”
……
“我真是個笨蛋，竟然讓媽媽找上了她！看著她和那個男生一起離開的背影，我竟然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從沒有哪一刻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無助。但不管怎樣，我絕不會放棄她……”
……
“我們就這樣分手了嗎？不！不！不！不！不！不！”
……
“失眠的第十三天，心灰意懶，無所適從，好想一覺睡去，忘記所有……”
……
沈唯唯終於將最後一頁日記看完，已是控製不住的滿麵淚流。
選擇
薄一諾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一切都朦朦朧朧，隻記得沈唯唯牽著他的手，對他甜美的笑著。他像是陷在一團柔軟的雲彩裏，輕飄飄，暖融融……
所以當他睜眼看到床邊坐著的沈唯唯時，一時間還以為自己仍在夢裏。
他眼神迷離的的注視著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了這一刻的夢境。然而隨著記憶的逐漸複蘇，他還是跌回了現實裏。
想到之前的種種，又想到他此刻的處境，他感到一陣難堪。
“你怎麽來了？”他別過眼去，語氣冷淡。
是啊，她怎麽來了？沈唯唯也在問自己。
她的心像是一團亂麻，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醫院裏。
此時麵對著他的質問，她隻覺得一股怒火湧上心頭。恨鐵不成鋼！既是對自己，也是對他。
“那我走了？”她的聲音更加漠然。
等了片刻，仍不見他回應，她索性起身向外走去。
她就不該來！以後不管他再發生什麽，都通通與她無關了！
薄一諾眼看著她就要離開，心中一陣恐慌，直覺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你別走……”他脫口而出道。
沈唯唯站在門前，手握著門把手靜立不動，眼中一熱。這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脆弱與乞求。
薄一諾起身下床，快步走到她的身後，試探著，顫抖著，輕輕的環住她的肩膀，逐漸抱緊。
他將臉貼上她的頭發，聲音沙啞哽咽道：“你別走，求你……”
——
一個月後，沈萬回國。
去世的姥爺將一半的財產都留給了他，相關手續複雜繁多，他用了不少時間才終於處理完畢。在這樣的忙碌中，他悲痛的心情也逐漸平複。
“唯唯，我回來了，明天你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麵吧。”
他第一時間聯係了她。
想到出國前的那次倉促表白，又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冷落，他不禁大感遺憾。
這一次，他一定要重新準備一場盛大又鄭重的表白儀式，爭取一舉成功，彌補這段時間的空白。
沈唯唯心情沉重的放下手機。該來的總是會來，是時候跟他說清楚了。
第二天傍晚，沈萬到家來接她。
路上，她問他目的地，他卻隻神秘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準備帶她去江邊，這一次他做足了準備。遊艇，樂隊，鮮花，煙火，蠟燭……一切都已就緒，隻等著她的點頭。
沈唯唯看著他興致勃勃的臉，心中一緊。不行，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還是早點告訴他吧。
“萬一哥哥，我有事要跟你說，先把車停在路邊吧。”
“是什麽事？一會兒到了再說好嗎？”
“不，我就要現在說。”
感受到她的認真嚴肅，他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一言不發的將車停在路邊，疑惑的看向她。
“我……”明明早就下定了決心，可臨開口才發現是這樣的難以啟齒。
這一刻，她腦海中不斷閃過他對她的種種好。可今日過後，他們的關係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吧？
盡管不舍萬分，她也清楚的知道，做人不能太貪心。既然已經選擇了別人，那便注定要對他說抱歉。她已經對不起他，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此時她的猶豫不舍，又何嚐不是對薄一諾的辜負。她必須要狠下心來。
好在她和沈萬從沒開始交往過，她在他心裏頂多是一個有點可愛，卻又滿是缺點的小妹妹吧。就算他說過喜歡她，但想必那感情還不怎麽深刻。憑他的條件，就算被她拒絕，也能很快找到更相配的女孩子。
想到這裏，她終於開口道：“萬一哥哥，我和薄一諾重新在一起了。”
空氣一時間凝滯了。
沈萬不解的看著她，像是沒聽懂她說了什麽。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的頭一點一點垂了下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一下子消失不見。
半晌，她再次開口道：“對不起……”
直到這刺耳的三個字出現，沈萬才終於有了反應。他將拳頭握緊鬆開，鬆開又握緊，反複幾次後，隻低沉克製的問道：“為什麽不是我？”
她抿了抿唇，不知該怎樣回答。
“他會對你好嗎？”他再次問道：“會比我對你還好？”
不等她回答，他又急急道：“就算他能對你好，可他那個媽媽呢？你能和她相處下去？”
這一次，她終於開口道：“我想不了那麽多，也管不了那麽遠。我隻是想隨心所欲的談一場戀愛而已，又不是立刻結婚。能不能和他媽媽相處，那都是很久以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那好，既然你說隻是想和他談個戀愛，那你告訴我你需要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一年？你告訴我一個期限，我會等著的。不管你和他怎麽戀愛，隻要結束後和我結婚就好。”
“你瘋了嗎！”沈唯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沒錯！你這樣對我，我怎麽能不瘋掉！”沈萬低吼道。
“你別這樣，萬一哥哥，沒有我你還能認識更好的人，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她不知所措的勸他。
“除了你，和別人在一起才是浪費時間。”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覺得心在揪痛，氣自己傷害了他，更氣他如此想不開。
“你非要讓我把話說絕嗎？那好，我現在告訴你，我拒絕你，當然是因為比起你來我更加的喜歡他！”沈唯唯脫口喊道。
“你……怎麽能對我這麽壞。”
“對，我就是這麽壞！”她一把抹掉眼中的淚水，激動道：“你說我壞，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責任嗎？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他，那時候你在哪裏？既然出現的這麽晚，就別要求我放下他去選擇你。事到如今才說喜歡我，到底是想讓我怎麽辦！我明知道沒人會比你對我更好，可心已經先給了別人，我又有什麽辦法！你還在這裏說什麽等我的鬼話！一個月？兩個月？真要等的話，你就等個千年萬年吧！”
說完，她崩潰的雙手捂臉哭了出來。
看著她傷心痛苦的樣子，沈萬隻覺得一陣絕望。他到底該拿她怎麽辦……
半晌，沈唯唯哭聲漸止。她紅腫著雙眼，啞聲道：“我要回家，再見了，萬一哥哥。”
說著，她一把打開車門下了車。
沈萬伸手想要攔住她，可慢了一拍沒能來得及。車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他隻能坐在原地看著她向遠方跑去的背影。
她跑的那麽快，裙擺飄蕩，長發飛揚。
街邊的商店叫喊著甩賣，路上的汽車鳴笛四起。一切都顯得的四分五裂，亂七八糟，好似一場嘈雜的荒誕夢境。
唯有她遠去的背影是靜默的……
他怔怔的坐著，怔怔的看著，直到她徹底消失在十字路口……
可眼裏看不到她了，心裏卻仍然滿滿都是她。他覺得自己確確實實是瘋了沒錯，不然為什麽才剛被她殘忍的拒絕，卻仍是覺得她無一處不美。
生氣責問的時候很美，崩潰哭泣的時候很美，就連決絕離開的背影也很美……
——
沈唯唯一口氣跑回了家，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埋頭躺在床上，她的眼淚再次湧出。
她預想過沈萬的反應，可現實卻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
她想過在她拒絕他後，他會失落的接受，會生氣的接受，還或許會是雲淡風輕的接受。
唯獨沒想到他竟然會執著到無法接受！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他強烈的感情。原來他是真的喜歡她，是男生對女生的那種喜歡，是比想象中還要深的多的喜歡。
怎麽辦……看來她真的很壞很壞……她知道會傷害他，可沒想到會傷到那麽深。
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她拿起看了一眼。
是薄一諾。
她想都沒想的迅速壓斷了。可放下手機後，卻突然感到一陣自我厭棄。
裝什麽無辜呢，未免也太虛偽了。明明知道會傷害他，一刀還是兩刀區別真的很大嗎？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後果當然也要自己來承擔。
事已至此，隻能繼續向前走……
她終於將眼淚抹掉，深吸了幾口氣，重新給薄一諾回撥了過去。
不管怎樣，這個人都是她喜歡的。以後，也就這樣吧……
——
江邊，沈萬獨自一人坐在地上。
什麽遊輪、什麽鮮花、什麽樂隊……統統都取消了。在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目光中，他隻留下了那一堆煙花。
他一個一個的慢慢放著，一直放了一整夜。
火光點燃，姹紫嫣紅，美則美矣，卻轉瞬即逝，隻留一片空虛。
天漸漸亮了起來，一時間日出東方，朝霞滿天。他最終看了一眼這江邊的紅日，決然的轉身離去。
三年
三年後。
“大家好，歡迎收看小周看熱點，我是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