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願意為他付出生命
江問源現在心肺功能低下,一直感到身體乏力,他想要挪開陳顏纏著他的手腳,竟被鎖得死死的動彈不了。江問源雙唇抿成直線,伸手搭上陳顏腰間的痒痒肉,聲音在陳顏耳邊響起,「你再給我繼續裝睡啊。」
陳顏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兩下,睜開雙眼,她不情不願地鬆開江問源,聲音放得很輕,「我們別墅側屋只有一層樓,現在外頭風雪交加,能出現在我們樓頂上面的,你覺得會是什麼東西。」
江問源沒有和陳顏爭辯,他坐起身來,仔細辨認天花板上方拖拽的聲音,拖拽聲向著北面慢慢挪動。陳顏也磨蹭著坐起身來,她打了個哈欠披上大衣,順便把江問源的大衣也遞給他。至於陳眠和秦啟月,真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嗑了強力安眠藥,兩人蒙著頭呼呼大睡,一點也沒察覺天花板上的異動。
拖拽聲沒過多久便從他們房間上方離開,江問源皺著眉頭,他記得在荷字間東北方向,在餐廳旁邊的休息室里,有一個帶煙囪的壁爐。那個爬上樓頂的東西,難道是想從煙囪進入屋內嗎?
江問源翻身下床,踩著柔軟的棉拖靠近門邊,他把門打開一道門縫,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傾聽外頭的動靜。他猜得沒錯,那位不速之客果然從煙囪里跳了下來,落地時又是一聲重響。那位不速之客落地之後,拖拽聲立刻響起,而且還是朝著江問源他們房間的方向移動。
陳顏不知何時也下了床,她搭在江問源握著門把手的手背上,輕輕合上門,她無聲地朝江問源搖搖頭。
那個拖拽聲從荷字間門口經過時,稍微停頓了一下,隔著五公分厚的實木門板,江問源和陳顏無聲地和外面的不明物對峙著。木門上沒裝貓眼,他們也不知道門外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個不明物沒有在荷字間門前停留太久,繼續朝前方拖拽而去。
數秒之後,江問源和陳顏聽到了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按聲音的遠近判斷,不是他們旁邊的菊字間,就是與菊字間相鄰的另一間竹字間。
江問源記憶力很好,他記得菊字間因為寓意不太吉利,並沒有玩家入住,而竹字間住著的玩家裡,就有那個把骨棋拿回來的狼哥。由於狼哥和那些摸過骨棋的人對國際象棋產生狂熱的崇拜心理,原本和狼哥同住的玩家都換到別的房間去,換成和狼哥一樣對國際象棋有興趣的人住進去。
不速之客半夜到訪無人入住的菊字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就只能是拜訪住在竹字間的狼哥幾人。
陳顏沒忍住又打一個哈欠,她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那位不速之客已經確定目標,今晚再尋找下一個目標的可能性趨於零。我們在這乾耗著也沒意義,還是去睡覺吧。」
第二天早上,江問源醒來時,其他三人都已經起來了。
江問源的身體供血供氧不足,休息了一晚上,身體的疲乏感半點沒有緩解,起床的動作都必須放緩,他一邊慢慢穿衣服,一邊看著秦啟月說道:「等會吃早餐時,別挑清淡的食物,盡量吃高熱量的食物,還有不要吃得太撐。」
秦啟月不明所以,「我能問一下原因嗎?」
陳顏儀態端莊地坐在床沿,等江問源要下床的時候,很順手地扶他一把,「待會我們可能會看到引起不適的畫面,導致中午和晚上都吃不下東西,所以要挑高熱量。不要吃撐,因為吃多了有可能會吐,吃進去也等於沒吃。」
陳眠好看的劍眉皺起,「難道是昨晚發生什麼事情?怎麼不叫醒我?」
江問源在陳顏的幫助下,克服輕微的眩暈,在屋內走了幾步,他的臉上沒什麼血色,「那個不明物的目標不是我們,把你吵醒,後半夜你要是失眠怎麼吧。別擔心,要是晚上遇到危險,我一定會把你叫醒的。」
得到江問源的解釋和安撫后,陳眠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早餐過後,江問源的臉色終於變得紅潤了些,「我們走吧,去竹字間。」
竹字間的房門沒有從裡面反鎖,江問源輕輕一擰門把,房門就打開了。
竹字間的窗戶敞開著,風雪不斷灌入屋內,所以屋內的血腥味並不重。血腥味的源頭是兩張雙人床,兩張棉被之下鼓起四個人形,有人闖入屋裡,他們也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江問源走到其中一張床邊,掀開厚重的棉被,露出棉被下的東西——
那東西,已經不能被稱為人了。
兩具被切得破破爛爛的屍體躺在床上,他們和那對雙胞胎姐妹一樣,被殘忍地分屍取骨。但是,他們和雙胞胎姐妹有著一處最明顯的區別,他們的頭骨被取走後,大腦卻沒有被帶走,而是被碾碎成漿糊的狀態。陳眠和秦啟月去檢查了另外一張床的兩具屍體,另外兩具屍體也一樣,大腦都被碾成腦漿。
最令人覺得諷刺的,還是寫在床頭牆壁上的一行英文,這行英文用腦漿混合著鮮血寫成,充滿著惡意和殺意:LOSER!KKKKIILLLLLLL!!!
江問源把棉被全部掀開,戴上手套在那些碎肉塊中摸索,「你們也趕緊動起來,找一下狼哥拿回來的那枚骨棋。大家小心點,如果找到了骨棋,記得不要直接用手觸碰。」
四人把竹字間里裡外外找過一遍,並沒有發現那枚骨棋的蹤影。
陳顏把棉被蓋回屍體上,「那個兇手把他們的骨頭都取走了,骨棋應該也不會留下。」
秦啟月現在的感官真的很不好,他很慶幸自己聽從了江問源的意見,吃下他往日絕對不會吃的高熱量早餐,昨天看到兩具屍體,今天四具屍體,他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估計都吃不下多少東西。秦啟月揉揉抽搐的胃部,「那我們只要找到那枚遺失的骨棋的話,就能鎖定兇手了。」
秦啟月說出這句話時,並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那麼快就找到那枚骨棋。
骨棋就在別墅主屋的餐廳里——
昨天嘴裡信誓旦旦說著要陪伴安慰妻子的賈棋手,今天又坐在了自動國際象棋機面前,和機器你來我往地在棋盤上進行廝殺。而那枚被狼哥帶回別墅側屋的骨棋,赫然擺在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棋盤上。
不僅如此,棋台旁邊還多了一個敞口的箱子。箱子里放著四副新制的骨棋,骨棋打磨得並不是很到位,但是僅憑雕工,就足以證明這四副新棋和賈棋手正在使用的骨棋出自同一人之手。這個裝著新制骨棋的箱子也是惡意滿滿,擺下四副骨棋后,箱子里還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再放下十幾副骨棋。
殺死四名玩家的兇手,似乎根本就不想掩飾自己的身份。
秦啟月素質很高,但到底還是個新人,他無法繼續忍耐下去,直接用雙手揪著賈棋手的衣領,把他整個人從椅子上提起來,「賈棋手,你這個瘋子,殺人狂!」
賈棋手臉上滿是不解和憤怒,「我沒有殺人!你才是瘋子,趕緊放開我!我的棋局現在正處於關鍵時刻,讓我繼續下棋,我能贏!」
賈棋手的力氣出奇的大,秦啟月被他輕輕一推就跌到幾米遠的地方,半天都沒爬起來。賈棋手又回到自動國際象棋機面前,沉下心來繼續對局。有秦啟月的前車之鑒,這一次沒有人敢再去打擾賈棋手,有任何問題,都只能等到賈棋手把棋下完再談。
賈棋手把他的棋力發揮到極致,可惜他並沒能贏下這一局,勝利屬於自動國際象棋機。賈棋手上一局其實贏得其實也很勉強,這一局輸了,他也沒有因此而感到失落,反而更加鬥志昂揚。他堅信只要自己繼續和自動國際象棋機苦練棋藝,就能變得更強,總有一天,他能實現父親的遺願,成為世界國際象棋第一人!
賈棋手稍微平復心情,一邊整棋,一邊對江問源四人問道:「你們剛才打斷我的思路,還對我喊殺人兇手什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問源指著自動國際象棋機棋盤上自動整棋的黑白棋子,「賈棋手,這些棋子是用你兩位女兒的骨頭做成的。而這旁邊的這箱新棋,是我們四個同伴的骨頭做成的。」
賈棋手如遭雷擊,整個人僵住一動不動,他今日愛不釋手把玩、擦拭保養的棋子,是悅棋和愛棋的骨頭?過了許久,賈棋手才找回聲音,他把整好的棋子全部攏到手心,顫抖地對江問源說道:「你再說一遍,這些棋子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
江問源清晰地再次給出答案,「這些棋子,是您的兩位千金的骨頭。請看您腳邊的箱子,箱子里的四副新棋,是用我們死去的四位同伴的骨頭做成的。那四位同伴的腦子都被碾碎成漿糊,但是兩位小姐的腦子,我們暫時還沒有發現在哪裡。」
賈棋手小心地捧著骨棋,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我的女兒……她們死的時候該有多疼……殺死你們的兇手到底有多恨我,才會讓我用悅棋和愛棋的骨頭做棋子?我知道殺死她們的兇手是誰了!這四副棋子,是賈管家今天早上在我書房裡發現的,她以為是修理自動國際象棋機的周工程師和談助理送給我的備用棋,所以就把它們放到了棋台旁邊。」
「如果這四副備用棋來自你們的同伴,那周工程師和談助理應該還在山上沒有離開!他們就是殺死我的女兒的兇手!」賈棋手的眼中滿是仇恨,當他從秦啟月的神情中讀出懷疑時,心情更是悲憤交加,「難道你們懷疑我喪心病狂地殺死我的女兒,再栽贓陷害周工程師和談助理嗎?」
秦啟月吸取教訓,和賈棋手保持足夠的距離,「你的手上有刻刀留下的傷痕,這幾道傷痕昨天還沒有的。」
棋台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到那些還滯留在別墅的客人,賈棋手強忍著憤怒說道:「我本來就有雕刻的愛好,而且這些傷口,是昨晚我親手為悅棋和愛棋雕刻牌位時弄傷的。我的妻子可以為我作證,刻好的牌位也還在書房。」
江問源以餐廳里大部分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道:「賈棋手,雖然有很多證據都指向你,但我相信你不會對女兒痛下殺手。你還肩負著你父親賈常勝的遺願。世界排名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絕對不能是一名殺人犯。就算你真的有嫌疑殺人,你也不可能把女兒骨頭做成的棋子擺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餐廳,不是嗎?」
江問源的分析有理有據,很好地控制不利於賈棋手的流言。賈棋手受到江問源的好意,對他們的態度也稍微變好了一點,「感謝你們幫我找到悅棋和愛棋的骨頭,但是破案的工作還是交給警察吧。你們可以在別墅側屋住到風雪過去,路橋修好,我不會向你們收取任何費用。」
江問源直視賈棋手的眼睛,「就算我們可以幫你找出兩位千金丟失的大腦,你也不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賈棋手沉默地看著江問源,無聲地表達他的拒絕。
江問源思考一會,朝賈棋手點頭示意,「您的意思我明白,那我們就失陪了。」
沒想到他們離開的時候,竟然發生意外,陳眠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到腳,整個人撲倒在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棋盤上。陳眠被摔得有點蒙,嘴巴便比腦子快了一步,「這個棋桌里,為什麼會有液體晃動的聲音?」
陳眠的聲音不大,卻成功地讓偌大的餐廳里陷入死寂。
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核心部分,應該是擁有強大數據處理能力和邏輯運算能力的系統,該系統能夠完成高質量的國際象棋對局。這樣的系統,應該是全機械化的計算機才對,機械中怎麼會有液體的存在呢。這些液體絕對不屬於計算機的組成部分,聯想起雙胞胎姐妹丟失的東西——
秦啟月喃喃說道:「難道雙胞胎姐妹的大腦,就在這個棋桌里?棋桌里的液體是仿生組織液,用來證大腦活性的。」他望向賈棋手,「賈棋手,你不願意讓我們繼續查兩位千金的大腦的下落,是不是因為你知道她們的腦子很可能就在這台棋桌里!你為了能夠成為世界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連慘死的女兒的腦子都能拿來利用嗎!」
賈棋手被秦啟月連聲質問得面紅耳赤,他惱怒地說道:「賈管家,你把這幾位客人送回東側屋。我感覺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一陣。管家,讓人看好這座棋台,不準任何人亂碰,一切等警察來到再說。」
江問源四人是客人,客隨主便,只能跟著賈管家回到別墅側屋,不然反抗起來被趕出別墅,凍死在冰天雪地里,那就真的是玩家當中的笑話了。
回到他們的屋裡,秦啟月激動地在屋內來回走了好幾趟,語速極快地分析道:「那個賈棋手發現棋子是雙胞胎的骨頭后,肯定立刻明白她們的腦子被做成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核心。這應該不是偶然想到的。那台自動國際象棋機經歷過兩次大修,第一次大修也和現在一樣,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棋力暴漲。那次大修的時間,正好是在賈常勝死亡前後!賈常勝的大腦,很有可能就是被當成自動國際象棋機的第一代生物中樞!」
陳顏笑著為秦啟月鼓掌,讚歎道:「很厲害嘛,新人。我也是這麼想的!江帥大佬和陳眠大佬你們認為呢?」
陳眠本來就沒有仔細聽,在陳顏連著叫了好幾聲后才回過神。他沒有理會陳顏的問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江問源的胳膊,「我剛才碰到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棋桌了,但是那些棋子被賈棋手拿走,我沒有碰到棋子,今晚怪物不會來找我的對不對?」
江問源平靜地說道:「怪物會不會來我不知道,如果怪物真的來找你,你應戰就是了。狼哥他們房間的牆上寫著殺死敗者的英文,你贏下來不就能活下來了嗎?」
陳眠不可置信地看著江問源,「這樣就完了?你難道都不打算幫幫我嗎?」
「我怎麼幫你。我只知道國際象棋的基本規則,並不擅長。你是考過國際象棋段位的。要說我倆誰的勝算更大,那當然是你啊。」江問源現在站久都會覺得累,他軟軟地坐到床上,「到時怪物要是來找你,我會為你加油鼓勁,儘可能幫你減少恐懼。」
「……」這種幫助,陳眠真的不是很想要,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我已經很久沒玩國際象棋,和那種世界級的怪物下棋,我沒有一點勝算,肯定會輸得很慘。江帥,你幫幫我吧。」說到最後,陳眠都有種撒嬌的感覺了。
江問源摸摸下巴,「那我也不會幫你。」
「我真的沒和你開玩笑,國際象棋,我真的不行。」陳眠痛心地看著江問源,「難道我不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算要你為我而死,你都願意嗎?」
江問源放下托著下巴的手,臉上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對啊,陳眠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可以為陳眠付出生命。但是,你是我的陳眠嗎?」
陳眠這回真的是驚到了,他的表情精彩得只能用天崩地裂這四個字來形容,「你你你你!為什麼玩偶的能力會失效!難道你擁有可以對抗我玩偶能力的特殊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