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對得起我嗎?
江問源提出要互通姓名的要求后,雙手搭在膝上的武士鎧甲一動不動地坐在江問源對面,自動國際象棋機棋盤上的棋子自己動起來,用棋子擺出一個心形,心形由半邊黑棋、半邊白棋組成,在心形的旁邊,單獨放著一枚黑棋的皇后和白棋的皇后。
賈棋手雙胞胎女兒的名字叫做悅棋和愛棋,她們的名字都可以用棋盤上的心形皇后棋子代表,而黑白兩色則代表這個名字屬於兩個人。二次修好的自動國際象棋機的驅動內核,果然是兩位被剔骨取腦的雙胞胎姐妹。
江問源看著重新恢復初始位置的骨棋,「悅棋小姐、愛棋小姐,這局生死棋局,如果我輸掉,你們可以取走我的骨頭和大腦。要是我贏了,我也有一個要求,告訴我是誰殺死你們。如果你們同意的話,那就請你們先手下棋。」
在國際象棋的規則中,白棋走先手,黑棋後手。自動國際象棋機識別棋子的方式是感應骨棋重量對棋盤造成的壓強,黑棋比白棋整體都要重,自動國際象棋機始終持有黑棋。鍛煉棋力,先後手都需要加強,所以自動國際象棋機並未採用白棋先手的規則。
兩秒之後,黑棋的士兵e5開局,自動國際象棋機接受了江問源的生死局。
江問源以白棋士兵e4防守,這是新手都能掌握的開局技巧,但是棋局發展下去,局勢會變得錯綜複雜,以江問源的棋力,又怎麼會是自動國際象棋機的對手。當江問源的白棋被黑棋接連攻下,棋面的局勢完全向黑棋傾斜,江問源的勝算一再壓縮,眼看就要走投無路了。
陳顏站到江問源身後,伸手搭在他的椅背上,想要用手指在江問源肩上寫棋位,指揮他在盤面上爭取逆轉劣勢。可是陳顏的動作卻被武士鎧甲察覺了。一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的武士鎧甲,伸手搭上腰間的武士刀,僵硬地扭動脖子,用那張猙獰的面具正對陳顏,直到陳顏放開搭在椅背上的手,武士鎧甲才鬆開武士刀,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棋局中。
武士鎧甲和棋桌都屬於自動國際象棋機的一部分,可是從這場生死局看來,武士鎧甲和置於棋桌內部的雙胞胎姐妹大腦,似乎是兩個獨立運作的意識。
這個發現非常有價值,可是陳顏現在哪還有心思去關注這件事,白棋的局勢已經岌岌可危,江問源堅持不了幾步就會被黑棋逼到絕路,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來接手棋局,都無力回天。
江問源,必輸!
陳顏沒有玩偶,拼硬實力恐怕也拼不過武士鎧甲,唯一的辦法只有逃跑,只要能堅持到白天,和別墅主屋的客人們待在一起,武士鎧甲便不敢輕舉妄動。可是江問源三分之二的心肺功能被取走,外面風雪交加,天氣極其惡劣,他的體力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下和武士鎧甲玩追逃戰。
陳顏看著江問源神色平靜的側臉,把手貼在心臟的位置,她微微用力壓向心臟,無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絕對不會讓江問源死在這裡……
黑棋的皇后,將白棋的國王逼到絕路,將軍!
棋局勝負已定,江問源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認輸。
江問源輕輕轉過頭,看向臉色煞白的陳顏。關山躲在房間的角落瑟瑟發抖,秦啟月是新人不會唇語,江問源的唇語,是說給陳顏的:感到絕望嗎?你現在的感受,從陳眠死亡的那天起就一直折磨著我。這種滋味好受嗎?
江問源伸出雙手,往棋桌上方一抱,一個可愛的花仙子玩偶便出現在他的懷裡。
花仙子的特殊能力:絕對欺詐,對能力使用對象(僅限遊戲世界中的NPC)完美隱瞞或欺騙某件事情的真相。
當江問源激活花仙子的能力后,花仙子從江問源懷裡飛起來,她翅膀上的熒光灑落在棋桌和武士鎧甲的身上,飛了一圈后,她朝江問源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便化作熒光消失在空中。
江問源隨意拿起一枚城堡,以完全不合國際象棋規定的走法,直接推倒黑棋的國王,把白色城堡立在黑棋的王位上,「將軍,我贏了!」
自動國際象棋機竟然認可了江問源荒謬的勝利,武士鎧甲將吃棋重新擺回棋盤上,棋桌內部的系統運轉起來,把棋盤上錯位的棋子回歸原位。
陳顏看著面帶微笑的江問源,心情彷彿剛玩了趟蹦極:「…………」
江問源故意隱瞞花仙子的功能,為的就是讓他好好感同身受一下當初江問源目睹他死亡現場的心情。溫柔體貼的江問源已經不在,他現在簡直心黑又鬼畜。可誰讓他是江問源呢,陳顏是不敢有半點不滿的。
江問源一直等到棋子完全整合完畢后,才對自動國際象棋機問道:「現在你們該兌現生死局的承諾,告訴我,是誰殺死了你們?」
棋盤上的黑棋先動起來,在棋盤上擺出一個短撇。接著是白棋,在短撇旁擺出一捺。黑棋和白棋再次交叉動棋子,在撇捺下再擺出兩筆,就像是姐妹倆交替動筆,一起寫成一個單字——父。
完成生死局的承諾后,武士鎧甲從椅子上站起身,他把棋盤上的骨棋收起來,拖著棋桌離開了荷字間。
當房門合上后,秦啟月吐出一口長氣,剛才江問源和自動國際象棋機下棋時,他被武士鎧甲恐怖的氣場攝住,動彈不得。看來他還是太小看圓桌遊戲了。秦啟月給江問源倒了一杯水,「江哥您辛苦了。看來我們的推理沒錯,殺死雙胞胎姐妹的人,就是她們的父親!」
江問源沒有對秦啟月的結論予以肯定,他喝下兩口水,朝陳顏看過去,「你覺得呢?」
陳顏剛剛當眾被教訓一頓,雖然除了江問源沒人知道她被訓,她現在的態度完全可以用乖巧這個詞來形容。
陳顏認真地分析道:「我覺得『父』的背後還有我們沒挖掘出來的秘密。雙胞胎姐妹才十二歲,賈棋手完全有辦法讓她們悄無聲息地死去而不引起懷疑。江哥之前就對賈棋手說過,如果他要用女兒的骨頭和大腦修理自動國際象棋機,沒必要在她們的宴會上動手,還光明正大地把她們的骨棋展示在餐廳里。這很容易讓賈棋手的人生毀於一旦,他再也沒有機會實現成為世界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的志向。」
江問源滿意地點點頭,「雙胞胎姐妹的屍體被遺棄在廚餘垃圾桶中,狼哥四人的屍體則是在床上,對比之下,可以說明兇手對雙胞胎姐妹有憎恨、厭惡之類的負面感情。如果賈棋手嫉妒女兒的國際象棋天賦,那他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組織這場宴會呢?」
在江問源的提示下,秦啟月努力思考起來,「可是『父』指的不是父親嗎。難道是賈棋手擁有第二人格?還是說因為棋子擺不出那麼複雜的祖字,所以只能用父來代替祖父這兩個字,兇手是賈常勝?!」
「現在兇手已經鎖定在可能擁有第二人格的賈棋手,和賈常勝這兩個人。」江問源放下水杯,「跟著這兩條線索查,應該用不了多少天就能通關了。」
江問源晚上喝過粥,現在又喝了一杯水,屋裡沒有獨立衛生間,江問源只能到別墅側屋澡堂里的廁所去解決生理需求。江問源返回荷字間時,在走廊上和武士鎧甲撞個正著,武士鎧甲一手拖著自動國際象棋機,一手拿著一個滴血的布袋,從布袋被撐出的輪廓來看,裡面裝著的無疑是人骨。武士鎧甲沒能在江問源這裡討到骨頭,又去別的房間尋找了新的受害者。武士鎧甲沒有理會江問源,拖著自動國際象棋機離開了別墅側屋。
江問源回到荷字間,並沒有說起武士鎧甲又襲擊了別的玩家的事情。不過陳顏敏銳地察覺到江問源的沉默,睡覺時,她把體格比她要高出不少的江問源擁入懷裡,讓江問源聽著她的心跳聲,告訴他,無論何時,他都會在。
第二天早上,江問源醒來的時候,關山已經不在荷字間了。關山以最大的惡意算計江問源,江問源昨天還不計前嫌保住他一命,關山就算臉皮再厚,也沒那個臉繼續扒著江問源不放。
荷字間剩下的三個人,收拾收拾用過早餐后。江問源沒有提議去看昨晚死在武士鎧甲手裡的玩家,他對陳顏和秦啟月說道:「我們從頭開再整理賈常勝和賈棋手這對父子的情報,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遺漏。」
從別墅東側屋到別墅主屋的路上,江問源三人稍微繞了一下遠路,再次來到他們第一天踩點時專門走過的噴泉。冰封的噴泉還是老樣子,江問源想看的是賈常勝的雕像。
秦啟月踩著雪後退幾步,拉開和賈常勝雕像的距離,「其實我第一次看到賈棋手時,就覺得他和賈常勝長得很像。這對父子長得那麼像,其中卻有一個是連自己親人都下得了殺手的魔鬼,真不知道兇手會是誰。」
江問源指了指賈常勝雕像的腳踏,他身邊的陳顏立刻會意,她蹲下來,把腳踏上的積雪全部清理乾淨。陳顏清理完積雪后,摘掉右手的手套,用手指觸摸刻在腳踏上的字,上面寫著賈常勝的名字和他的生卒年份。
江問源蹲起容易引起眩暈,他只能站在陳顏旁邊觀察雕像腳踏,看了許久也沒看出哪裡異常,「你發現什麼了?」
陳顏重新戴上手套,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來,「賈常勝的名字那塊地方有小面積凹陷,看不出來,要用手摸才能感覺到,別的就沒什麼異常了。走吧,我們去別墅主屋,你現在嘴唇都有點凍紫了。」
三人去到別墅主屋后,沒有直接去找賈棋手,而是去找了賈夫人。
這是江問源第一次和賈夫人打照面,昨天說起賈夫人時,陳顏和秦啟月用木訥這個詞來形容她。可是江問源卻覺得,木訥最多能形容賈夫人十分之一的狀態,她給江問源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發條木偶,只要發條繼續旋轉,她就會按照既定的路線去運動。賈夫人可以日復一日完美地完成身為妻子和繼母的工作,但她的精神狀態恐怕並不健康。賈棋手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才選擇了這樣一位女性再婚。
江問源開門見山地對賈夫人問道:「我們認為賈棋手的精神狀態不對勁,他可能擁有第二人格。你和他成婚十年,有沒有覺得賈棋手有什麼反常的行為。」
「我丈夫確實有奇怪的地方。」賈夫人對江問源的話連連點頭,能讓精神狀態有問題的賈夫人都覺得不對勁的賈棋手,他的問題恐怕比賈夫人的還要嚴重。
「丈夫向我求婚前,他和我的表姐正處於曖昧的男女關係,我去表姐家見過他幾次,他和表姐的狀態非常融洽,我一直以為他們會結婚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向我求婚,那時候我和他說過的話總共不超過五句,而且以他與我表姐的關係,我並不想嫁給他。我的父母覺得我的性格不好,如果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我拒婚的決心被父母動搖,向當時的丈夫提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他選擇我,而不是選擇我的表姐。他說他和表姐的相處雖然愉快,但他想要成為世界排名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他更需要我這樣的賢內助。」
賈夫人的神情有些麻木,「我被丈夫的話打動,便接受了他的求婚。可是我們婚禮當晚,丈夫喝醉酒,我照顧他上床睡覺,他突然醒過來,問我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他家,他說看在表姐的份上就原諒我一次,讓我趕緊離開,別造成誤會。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夜晚,我對丈夫解釋了很久,他都無法接受已經和表姐分手並和我結婚的事實。就好像那個向我求婚,和我舉行婚禮的男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如果是第二人格的話,那的確說得通。」
賈棋手和賈夫人的婚姻比較複雜,離婚很難,賈棋手便全身心投入到國際象棋中,和賈夫人相處下來,也漸漸覺得能夠一起生活。兩人從此便過起了相敬如賓的夫妻生活,並沒有要孩子。
賈棋手每次出現異常,都是他對爭奪世界第一喪失信心,想要放棄世界第一的目標的時候。從四十歲到四十二歲,這兩年時間賈棋手的棋力節節倒退,他糾結痛苦了很久,精神狀態一直反覆無常。直到四十二歲,賈棋手才下定決心,放棄世界第一的目標,把重心放在兩個天才女兒身上,期待她們能夠完成他和賈常勝都沒能完成的目標。
現在雙胞胎姐妹的大腦和骨頭重新修好了自動國際象棋機,賈棋手又重新撿起世界第一的目標。不管怎麼想,賈棋手都非常可疑。
和賈夫人道別後,江問源想了想,「我們去找賈棋手吧。」
他們找到賈棋手的時候,賈棋手就在餐廳里,他沒有和自動國際象棋機下棋,而是坐在離棋台最近的地方,望著自動國際象棋機出神。
江問源他們正準備過去和賈棋手聊聊,只見一個精神恍惚的女玩家從背後靠近賈棋手,她亮出藏在衣袖裡的匕首,猛地從背心捅進賈棋手的心窩。匕首穿透賈棋手的胸腔,鋒利的匕尖從前胸穿出,正中心臟的位置,賈棋手多半是沒救了。那個女玩家邊哭邊笑,「去死吧,怪物!陪我哥一起下地獄!」
賈棋手捂住劇痛的心口,向前撲倒在地上。當他的身下形成一小片血泊,坐在棋桌黑棋面的武士鎧甲動了起來,他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移動到賈棋手身邊,拔出武士刀,一刀把那個又哭又笑的女玩家砍成兩半。
殺死女玩家緊緊只是一個開始而已,武士鎧甲發瘋地把刀對準每一個在餐廳里的活人,一下子斷肢和鮮血四處飛濺。
陳顏把江問源和秦啟月推出餐廳,「你們到噴泉那裡等我!快去!」
武士鎧甲的戰鬥力極其恐怖,江問源的體力又被削弱過,繼續留在餐廳只會拖後腿,他不再猶豫,朝別墅主屋外跑去。秦啟月被武士鎧甲大開殺戒的畫面嚇得牙齒打顫,可是陳顏都留下來,他逃跑的話會不會太懦夫。秦啟月猶豫之下,還是被江問源給拖著跑出別墅主屋的。
江問源和秦啟月在賈常勝的雕像旁等了一會,陳顏竟然架著賈棋手一起從別墅主屋走向噴泉,賈棋手心口的匕首還留在上面,匕首是帶有血槽的,他的血流得飛快,在雪地上留下片片紅梅。
陳顏和秦啟月扶著賈棋手慢慢靠著噴泉坐下來。今天雪晴,賈棋手看著賈常勝雕像被清乾淨雪的腳踏,賈常勝三個字映入眼帘。賈棋手喉間發癢,連著咳出兩口血,他滿臉倉惶,「我當初就不該接受父親那個反人類的計劃,如果沒有那個計劃,悅棋和愛棋不會死,也不會發生今天的悲劇……」
陳顏將賈棋手偷走,為賈棋手發狂的武士鎧甲很快察覺不對勁,開始到處尋找丟失的賈棋手。武士鎧甲從窗戶看到了坐在噴泉邊的賈棋手,他抱著自動國際象棋機,從餐廳里撞碎窗戶跳到戶外。
武士鎧甲拖著自動國際象棋機,沿著賈棋手的血跡一步步朝噴泉走來。
賈棋手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飛快地流逝,他望著武士鎧甲,眼裡滿是悲傷,「爸爸,我求你別再殺人了!」
武士鎧甲就像沒有聽到他的話那樣,埋頭朝他們走過來。
江問源在賈棋手身邊蹲下,伸手從耳根下往上撥賈棋手的頭髮,當他看到賈棋手腦袋上不再生髮的開顱痕迹,眼神微沉,「賈棋手,我覺得你不該稱呼武士鎧甲為爸爸……」
賈棋手震驚地看著江問源,江問源的話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賈棋手被封印的記憶匣子。許多畫面一下子湧進賈棋手的腦袋,巨大的衝擊導致他又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賈棋手淚流滿面,「對不起,爭一,是爸爸對不起你……」
賈爭一,這是賈棋手的名字。
賈棋手這一次的話,成功讓武士鎧甲停下腳步。武士鎧甲拖著自動國際象棋機,隔著十多米遠和賈棋手相望。
武士鎧甲身上的甲片振動著發出嗡鳴聲,「爸爸,我把我的身體都讓給你了,為什麼你總是想要放棄世界第一的目標呢?」
在二十二年前,賈常勝臨終之際。
賈常勝止步於世界第二,對世界第一擁有很深的執念,甚至為獨子取名爭一,希望獨子能夠繼承他的衣缽,成為世界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由於賈常勝的執念實在是太深了,他要求製造自動國際象棋機的科學家對人腦進行研究,把人腦和機械結合成更強大的中樞系統,全面升級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棋力。
科學家的研究成功了,但是腦組織必須是新鮮狀態才能使用,所以賈常勝決定提前去世,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把大腦取出來。最殘忍的是,賈常勝還要求賈爭一觀看他去世手術的全過程。為了激勵兒子進步,他要求科學家在手術中把他的骨頭也剔出來,做成骨棋,讓兒子每天用骨棋下棋。
手術非常成功,自動國際象棋機全新升級,無比強大。
賈常勝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賈爭一身上,可是賈爭一很清楚自己的資質,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極限,別說世界第一了,他恐怕世界前一百都上不去。父親去世手術的畫面日夜折磨著賈爭一,他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精神崩潰了。
賈爭一找到了給父親做手術的科學家,請求他再做一次手術,這一次的手術不是製造自動國際象棋機,而是換腦手術。賈爭一希望父親用他的身體繼續活下去,他的大腦則放在自動國際象棋機中,等待父親登上世界第一。
在手術之前,賈爭一訂做了一座雕像,就是立在噴泉的這一座雕像。雕像和賈爭一的身體長得像,並非賈常勝、賈爭一父子長得像,而是賈爭一為自己立的墓碑。腳踏上賈常勝凹陷的部位,原本寫的就是賈爭一。
換腦手術進行得還算順利,但是出了一點點意外,賈常勝的大腦在賈爭一身體里活過來后,忘記了自己是賈常勝,完全把自己當做了賈爭一。
賈常勝接管兒子的身體后,起初進步得非常快,每日在自動國際象棋機中陪父親下棋的賈爭一也感到非常欣慰。可是沒過多久,賈常勝拿他的身體去談戀愛了,對象是悅棋和愛棋的媽媽。賈常勝分走一部分精力到別的地方后,棋力的進步逐漸慢下來,甚至停滯不前。
當悅棋和愛棋出生后,賈常勝過著一家四口的幸福日子,連自動國際象棋機都荒廢了。賈爭一的腦子也承受不住歲月的考驗,無法繼續工作。但賈爭一的意識還存在著,他看著父親用他的身體不思進取,過著平凡的日子,那他換腦的意義何在?
賈爭一和武士鎧甲以及自己的身體都存在著某種聯繫,他殺死了影響父親繼續鑽研國際象棋的妻子,並給父親植入虛假記憶,讓他認為他和妻子離婚了。
賈常勝帶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女兒生活的日子非常糟糕,賈爭一認為賈常勝還是需要一個妻子為他料理生活,賈夫人就是賈爭一為賈常勝選擇的妻子。有賈夫人承擔家事,賈常勝又繼續鑽研國際象棋。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二次手術的原因,導致大腦受創,賈常勝的世界排名始終在十幾名徘徊,連當初第二名的實力都達不到。不僅如此,賈常勝還開始走下坡路,把目光轉向悅棋和愛棋。
在這一刻,賈爭一對賈常勝的恨意達到頂點,難道他還想再一次重複當年的悲劇,把自己的大腦做成自動國際象棋機,讓悅棋和愛棋繼承他的遺願嗎?
賈爭一不會給賈常勝這個機會,在賈常勝把自己變成自動國際象棋機之前,賈爭一搶先殺死了悅棋和愛棋,把她們變成自動國際象棋機。如此一來,賈常勝就不會有退路,他只能繼續朝著世界第一的位置攀登——
只有賈常勝成為世界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賈爭一的犧牲才有價值!
賈常勝鬆開捂住傷口的手,他朝武士鎧甲伸出雙臂,「兒子,是爸爸的錯。爸爸不應該把自己願望強加在你的身上,讓你那麼痛苦。對不起……你能原諒爸爸嗎……」
賈爭一用他的行動回答了賈常勝的問題,他一刀,砍下了自己身體的腦袋。看著裝著父親大腦的自己的腦袋像球一樣滾遠,賈爭一的內心沒有半點波瀾。武士鎧甲慢慢朝江問源三人看過來,他的怨他的恨,依舊沒能得到平息。
江問源看著隨時要衝過來砍人的武士鎧甲,在冰天雪地里都能冒出大量的冷汗,「你和你父親的恩怨已經了結,那你有沒有想過悅棋和愛棋。當時我想她們詢問,殺死她們的兇手是誰。你還記得她們的答案嗎?!」
賈爭一的動作稍微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