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節
我腿上,然後一路奔向費倫醫院。
幸而杜品升在醫院,他看到青鋤臉色蠟黃氣若遊絲,眼見已去了半條命,於是立刻安排進了手術室。
在手術室外等了兩個多小時門都沒打開,反而先等來了母親,她的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發出的咯噔咯噔聲幾乎把整個醫院都驚動了。
“母親?”
“子商!你還好吧,怎麽不回家?叫你別跟著出來你偏不聽,母親都快急死了。”
“母親怎麽知道我在這?”
“要不是下人回去報信,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跑到醫院來了。”母親說罷拉著我的手扯著就要走,“外麵不安生,快跟母親回家去!”
“母親!”我掙脫母親的拉扯,“我還不能走,手術還沒結束,――”
“你在這幹什麽,要等也是梅子涵在這等,跟你沒關係,跟我回家!”
“不行!”我堅持道,“青鋤不能再跟著大哥,不然會沒命的。”
“你別多管閑事!”母親怒不可遏,幾乎當場就發作了,“梅子商,瞞了家裏這麽久你還想做什麽?你是想氣死我嗎?”
我的腿有些發軟,母親從來沒有對我發過這麽大的火,我也從來沒經曆過和母親衝突的時候,現在卻為了維護一個外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卑微戲子出身的少年如此倔強。
“不要廢話!快跟我回去!”母親強硬地再次拉住我的手,拽著就走。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杜品升帶著一臉倦色走出來。可能是在裏麵就已經聽到動靜,出來對於門口的爭執他竟視若無睹,自顧報備道:“阿青的情況算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腿是保住了,不過要是不精心養好可能真會變成瘸子呢。”
“你是誰?”母親正在氣頭上,見我不走了,便少有的不講究儀態地質問醫生。
杜品升看了母親一眼後又看我,“這都是後話,梅三少爺不如先去賬房把手術費和住院費結一下吧,畢竟這裏不是慈善機構啊。”
“沒錢!就是有也不會用在這個地方。”母親定是氣糊塗了,無理拒絕後也看我,“梅子商,你是現在就跟我回家,還是繼續在這裏胡鬧?”
我緊張得不得了,可實在不能就這樣丟下青鋤,怎麽說他現在無依無靠還重傷在身,況且我和他又沒什麽。
“母親,我不能跟你回去,――”
“好啊,你是不打算再聽母親的話了,非要我找人把你拖回去是嗎?”
母親焰氣很強,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這時杜品升插嘴道:“喲,梅家的人殘害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年,打算就這樣把人扔在醫院裏不管了是嗎?梅夫人,阿青可是從濟生堂那邊過來的,明天報紙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麽,要是醫院的事情傳出去,想必那些記者不僅有地方寫,還樂於讓版麵更豐富吧。”
“你――”母親被唬住了,見我低下頭一副致歉的態度她氣得再不理我,獨自轉身離去。
這是我把母親氣得最嚴重的一次,我完全不去想回家會怎麽樣,隻想著青鋤的境地。
杜品升看熱鬧似的對我說:“看看你,都自身難保還逞英雄,可別殃及醫院啊。話說回來,你到底有沒有錢付醫藥費和手術費,我這一場手術可就是二十個銀元呢。”
“二十?!”
“是啊,除了手術器械、一大堆麻醉的消炎的殺菌的消毒的止痛的藥物、病人所用的夾板鋼釘,還有參與手術的人工費、涉及到的手術室的使用費,這些都是要清清楚楚計算在內的。”
對於杜品升這人我多多少少了解了些他的性格,此時怎麽看也不像是調侃,當然我也明白這會兒不是空口白牙戲耍的時候,將近三個鍾頭可不是鬧著玩的。二十個銀元就是二十個大洋啊!先前從父親那裏得來的錢並沒有隨身攜帶,此時真是讓我為難了。
護士把青鋤從手術室裏推出來,說是要送到病房去。杜品升拉住我不讓我跟著去。
“你別急,我還有話說。”
“什麽話?”
“梅三少爺,依我看你母親是不會容許你和阿青繼續接觸的,手術費你想辦法湊齊,要是沒辦法,我可是不會讓阿青就這麽占了醫院便宜。”
我心裏打鼓問:“你想怎麽辦?”
“好辦,自然是賣身為奴。――”
這個大惡人!
“等等,先聽我說完。我不過是打個比方,不是真的把他賣了,隻不過換種方式,讓他在醫院以勞償債,有吃有住就是沒工錢。我總不能像你一樣光動動嘴皮子,到了關鍵時刻拉著別人一起遭殃。”
杜品升說罷撂下我轉身就走,完全不理會我的反應和感受。
我沒有跟上去質問杜品升或指責他,即便我一時窘困,可對於醫院來說遇到青鋤這種病方沒錢治病確實是跟著遭殃。隻是杜品升的好心對青鋤來說意味著什麽呢?
我落魄的準備去病房,這才發現旁邊還有阿丁和三個家丁,開口向他們討錢?還是別了。“你們不用留在這,都回去吧。”
“少爺……”阿丁不出意外留下來,“我去買點吃的,很快就回來。”
病房裏杜品升在給護士交代事務,“每天打三次,劑量要控製好,等情況穩定了再慢慢降下來。下次手術前夾板都不能動,每天檢查是否出現鬆動歪斜。對了,打針的時候順便把飯菜送過來,安排最便宜的套餐,要是吃不飽就再加個窩頭,那個免費。”
我進來時驚動了醫生和護士,他們扭頭看我。此時我已然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杜品升讓護士出去,然後冷言冷語道:“梅少爺是來看病的嗎?這裏是病房,可不負責接待。”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說:“不管你們醫院最便宜的飯是什麽樣子的,都不適合青鋤,我會照顧他的。”
杜品升聳聳肩,“麻醉已經過去了,你隨時可以大聲把他吵醒。”他丟下這麽一句,就一本正經走出去。
阿丁買了包子和兩個鹵菜,他把飯菜擺好。
我把青鋤扶著坐起來,他的腿不能動,枕頭不夠倚靠的,阿丁便把隔壁床上的被子抱過來墊著用。
“熱乎著呢,快吃吧。”阿丁熟門熟路地招呼著,“少爺,快來吃呀,再不吃就涼啦。”
我心事沉重,滿腦子都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從前日子過得清閑,完全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麵對這麽難的時候,真是束手無策啊。不過當著青鋤的麵,我努力沉下心來,坐到他對麵,也拿起包子吃起來。
“腿痛嗎?”我看到青鋤咽得費勁,臉色著實不大好。
青鋤點點頭,卻又安慰我道:“少爺放心,我知道以後不會比這更痛,有杜醫生在,我的腿一定不會有事。”
想不到這個時候青鋤表現的比我還樂觀,如此我稍稍安下心來,隻要他有哪怕一點點的好,那都是事情好轉的希望。
吃飯的時候,阿丁和青鋤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我則暗暗地盤算這次是再求助於父親還是去借錢,總之得把手術費先解決了,否則債越欠越多終不是好事。
吃完飯,我不自覺地起身往外走,冷不防被青鋤一聲呼喚叫醒。
“少爺!少爺去哪裏?”
我轉過身看了他一眼,支吾道:“讓阿丁留在這陪你,我晚些時候回來。”
阿丁明白我的苦衷,連忙安撫青鋤,“你就別操心少爺了,小心點別捧著夾板。”
青鋤眼裏滿是擔憂和不安,卻沒有再開口。
阻礙
走出醫院大廳來到室外,豔陽當空,刺眼的光芒讓我看不清前麵的路,我甚至想不到自己去哪裏,去幹什麽。怕回家就出不來了,難道要回濟生堂九巷找父親?不知道此時那邊情況如何,大哥的麻煩有沒有解決。父親應該不會不管我,可我總不能就坐在醫院裏幹等著,或者先去找找其他人借點錢。
找誰呢?平時並沒有交好的同學,思來想去我決定先去找韓默。
依稀記得韓署長的宅邸在獅子街,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韓默是否下學了,下學又是否很快回家來,畢竟他和我不一定是一樣的。很巧碰到韓府角門打開,看樣子出來的是仆役。聽說我找他們少爺,他們很是警惕。
“麻煩你們進去遞個話,就說是梅子商有急事找。”
兩個仆役對視一眼,掉頭進去。很快他們就返回來,並且把韓默也帶出來。
“梅子商?”韓默皺著眉頭看我,“你怎麽在這裏,你沒事吧?”
我聽著他語氣有些不解,但顧不得那麽多,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我有點棘手的事想找你幫個忙。”
韓默沒有回答我,而是繼續問:“沒人跟著你們,沒人找你們的麻煩吧?還有,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