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傻子與囚徒
手下的彙報令人難以置信，而用密語之書聯繫好朋友朱莉安娜，卻沒有半點回應。
在起身離開書房趕往現場時，切爾西夫人還在下意識給自己的學生「辯解」著。
比如，他能與古德里安打得有來有回，是因為對方在指點他的近戰手段。
或者古德里安的同伴在撒謊，第二位獵人根本就不是梅倫。
畢竟在她的認知當中，梅倫在這方面只不過是一個將呼吸法剛剛入了門的見習騎士罷了。
雖然有耀日之光這種特殊傳承，但怎麼可能與成名已久的屠神者纏鬥那麼久？
所以，儘管這些「辯解」充滿了漏洞。
但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傾向於去相信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
而後，當她抵達充滿坍塌建築廢墟的現場，見到當事人古德里安時，她就更加不信與之打鬥的，是自己的學生了。
因為古德里安現在的模樣非常凄慘。
午後陽光下，癱坐在綠草坪上的中年紳士渾身白色燕尾服凌亂破碎，沾滿了灰塵與泥土。
頭部則腫脹青紫，彷彿變成了一個大號氣球。
整個人，配合唇上被周遭風吹的兩撇扭曲晃動的小鬍子，顯得即猙獰可怖，又滑稽誇張。
哪還有半點之前的風度與沉穩氣質？
但如果仔細去觀察他現在的神態，就根本不會認為這有半點搞笑可言了。
因為這位名聲在巫師界非常響亮的強大獵人，似乎已經被打傻了。
茫然四顧時，對於周遭人的指指點點，根本沒有半點反應！
這幅慘樣子，連切爾西夫人看了都忍不住蹙眉。
她甚至有些難以相信，這位狼狽的彷彿街頭乞丐似的人，竟然就是古德里安？
「戰鬥停止下來時，他就已經是這種模樣了。」
周遭一片輕聲議論氛圍下，有家族巫師跑來夫人身旁低聲彙報。
「我們嘗試與他進行溝通，但他就像是聽不到一樣，除了有人在他面前握拳頭時會去躲之外，別的刺激根本毫無作用。」
「他的那位同伴呢？」夫人詢問。
「他的同伴精通偽裝幻術，我們的人正在給他施加禁魔枷鎖。」
「他傷的也很重？」
「沒有，他看起來並沒有直接參与戰鬥。」
切爾西夫人聞言默默點了點頭。
這是在表示誠意了。
正常人無法從重重包圍中逃走，但一位精通幻術之人倒是不一定沒有逃離的可能。
眼下那位幻術師沒有反抗，就表明，他不願意放棄同伴自行離開。
以及，他對被囚禁這件事，並不擔心什麼。
正常來說，這的確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他們襲擊了艾格，但表面上，艾格只是莊園里的一位客人罷了。
而古德里安兩人同樣也算是客人。
雙方打起來，和她這位莊園主可沒太大關係，頂多也就是因為兩人威脅到自家客人的生命，而感到威嚴受損，被冒犯到。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襲擊的，卻是自己的學生……
問了問身旁人，沒聽到有人見到過自己的學生后，夫人示意手下把那位幻術師帶過來。
順帶著，她又看了眼癱坐在草坪上的古德里安。
除了頭部之外，這位屠神者身上沒見有半點傷勢。
這就表明，之前與他打鬥的那位獵人，在應對他時，根本不是有來有回的對打，而是一種遊刃有餘，想打哪裡就打哪裡的狀態！
換句話說，古德里安這位在巫師界擁有響噹噹名號的獵人，在戰鬥期間，完全是被那人碾壓了的。
但什麼人能在與他戰鬥時，將他壓制的如此之慘？
又是有多大的仇恨，非要將這位屠神者羞辱到這種程度？
甚至似乎都把他給打傻了？
這幅情形，恐怕就連被譽為上帝之手的凱撒，都不一定能做到吧……
所以縱然沒見到自己的學生，縱然有線索指向了他，但切爾西夫人絕對不相信，這人會真的是自己那位學生。
實力根本不匹配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這種只羞辱卻不擊殺目標的情況，壓根就不是梅倫的行事作風。
那麼也就是說，古德里安的同伴，是在撒謊！
抱著這種想法，切爾西夫人緊接著就見到了一位蓄著絡腮鬍的矮個子中年人。
對方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除了在瞥向同伴古德里安時的目光顯得很憂慮之外，他面對周遭切爾西家族的巫師們，表現的倒是頗為淡定。
在見到夫人時，他更是沒忘記行了個十分規整的躬身禮。
然而，接下來夫人說的第一句話，就讓他這種淡定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認為，你們會很樂意成為我的寵物，為切爾西家族效勞。」
這話聽起來平平常常，配合渾身優雅黑色服飾的金髮夫人那沙啞的嗓音，甚至還有點引人遐思。
然而絡腮鬍聞言卻愣了一下，繼而驚出一身冷汗。
伊莎貝拉·切爾西的寵物是什麼？
一群蛇！
而它們繁衍增多的方式是什麼？
吃人！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根本不是在挑逗。
而是在說，她正考慮把他們兩個人喂蛇，然後用他們的身體當做養料，來培育新寵物！
起來像是在隨口威脅，但身為一位精通偽裝與欺詐的人，絡腮鬍當然不可能分辨不出別人是在撒謊，還是在虛張聲勢。
也因此，他能確信，眼前這位年輕夫人，那看似閑談般的表情下，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心思！
「我們並沒有惡意。」
主動配合周圍巫師套上禁魔枷鎖的絡腮鬍，現在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深感作繭自縛的他於是立即慫了。
「請您務必相信，我們今天在這裡做的一切，完全是有正當理由的。」
「什麼正當理由，能讓你在被俘之後，還想著撒謊來騙我？」
切爾西夫人冷淡地詢問，「說說，你們把艾格·威爾遜弄到哪去了？」
本以為她會詢問正當理由具體是什麼的絡腮鬍聞言一愣，隨後忙道：「艾格·威爾遜就是那個獵人，他自己跑了，不關我們的事啊！」
「你當我是傻瓜？？」
「我當然不認為您是個傻瓜。」
絡腮鬍低聲道：「但我認為您能清楚分辨出，一個人到底有沒有在撒謊……」
切爾西夫人蹙眉。
想了想后，她抬手揮退周圍人，將這處綠草坪場地清空，只剩下兩位真理教徒與她自己。
隨後她啞著聲音道：「給我更多證據。」
絡腮鬍聞言有些不解。
因為他搞不清楚，眼前這位夫人為什麼一副很在意那艾格·威爾遜的樣子。
他不就是個正在配合調查的客人嗎，還能與這位金髮夫人有什麼更深入的牽連？
至於對此刨根問底的？
但儘管納悶，表面上，絡腮鬍卻沒見有多猶豫，就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您知道的吧，我們幻術師其實可以把記憶中一些情景展現出來。」
「也就是說，說我可以讓您親眼目睹當時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