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過也是弄上泥了,毛絨娃娃不好洗,我回去想想辦法吧。」季聽擦了擦虎娃娃上的臟泥,結果污痕被她越擦越大,她當即心虛的把髒的藏起來,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大雨還在下,雷聲時不時在耳邊炸開,彷彿隨時要落在他們身上。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季聽,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太冷了,你身體不好,我們趕緊回醫院吧。」季聽雖然穿著雨衣,但身上也淋濕了大半,雨水鑽進衣服被體溫蒸發,又被雨衣捂回身上,相當的濕黏難受。

  她見申屠川發獃,以為他還沒從被趕出家門的憤怒中出來,只好上前去扶他。按照申屠川的性格,季聽以為自己肯定要被推開,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只是低聲問了句:「為什麼?」

  「什麼?」雨太大,季聽沒有聽清,索性蹲下看著他,「你說什麼?」

  申屠川看著她的臉,這個女人看著自己的眼睛里,沒有一絲不耐煩,好像自己做什麼都不會惹她生氣,可是——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我?」他申屠川自認就是一個垃圾,這麼多年在街邊混著長大,人品差到連多年兄弟都會棄他而去,這個女人第一次見他,為什麼要這麼幫他?

  季聽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是被讀者怨念綁定,必須得幫他吧?可要她臨時編個理由,她又想不出來,在申屠川的視線逼迫下,只能含糊一句:「你先跟我去醫院,我再告訴你。」

  她拖延時間的一句話,落到申屠川耳中就成了騙他去醫院的意思,如果是平時的他,肯定頭也不回的走了。但是這一次,他在沉默許久后,默默點了點頭。

  季聽見他既不糾結這個問題了,又聽話要跟她走,當即鬆了口氣,伸手要扶他起來,申屠川的目光卻落在角落裡的拐杖上。經過一場惡戰,本來就破舊的拐杖此時已經被摔得四分五裂。

  「我扶你吧。」季聽小聲勸說。

  申屠川垂眸,對她的提議有些排斥。季聽嘆了聲氣:「就這一次好不好,再淋下去真的要生病了。」

  申屠川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她拿著虎娃娃的手上,季聽當即藏到身後:「不跟我走,這個就不給你了。」

  申屠川的臉冷了下來,但最終什麼都沒說,乖乖朝她伸出手。

  季聽笑了起來,抓住他的手繞過自己肩膀,讓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撐著他站了起來。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倚在她身上,雖然少年很瘦,但體重卻不輕,季聽站起來后的一瞬間差點跪下。

  但她還是咬牙撐住了,右手抓著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左手拿著虎娃娃繞過他的后腰,兩人蹣跚著在大雨中行走。至於申屠川其他行李,兩人誰也沒說要帶走,任憑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泡在髒水里。

  他們兩個到醫院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醫生趕來把他們臭罵一頓,重新給申屠川檢查身體開藥。季聽在旁邊賠了不是,就去醫院旁邊的商店挑了兩套運動服,自己的直接換上,申屠川的那套帶回了醫院。

  這時的申屠川已經換上病號服躺下,季聽進病房的時候,他正乖乖的輸液。

  「表現不錯嘛,竟然沒逃跑。」季聽含笑到病床旁坐下,她出去的時候特意帶著虎娃娃走的,他捨得跑才怪。

  少年看了眼她手裡髒兮兮的娃娃,再看向她時已經少了些許敵意,但依然冷漠:「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要幫我?」

  季聽臉上的笑瞬間淡了一分,這孩子記性怎麼這麼好,現在還沒把這事兒給忘了?她突然有些後悔小時候沒有聽朋友的話,好好學習寫作文,否則現在也不至於編不出個理由來。

  季聽想了半晌,憋出一個答案:「因為我喜歡你啊,你看你長得多討人喜歡,我一看就想幫你。」

  「……」

  「……真的,」季聽一臉真誠,毫無心理障礙的欺騙小朋友,「其實我聖母心特別重,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幫你,一直幫你。」

  申屠川陰晴不定的掃她一眼:「你覺得我會信?」

  「……」確實,只有聖母心這一點,實在是單薄了,她想了想,更加真誠,「好吧,其實還有一點,就是……我對你一見鍾情。」

  空氣沉默三秒鐘,申屠川面無表情:「你對我,一見鍾情。」

  「對啊,」季聽思路順暢了,「不過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會冒犯你,我就是想對你好而已,真的,如果你能不排斥我,我會很高興。」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你今天看到我的時候,我像狗一樣躺在垃圾里,你說對我一見鍾情?」這女人是拿他當傻子了?

  季聽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她是真把這件事給忘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申屠川的臉色徹底冷了,「我已經一無所有,只剩下一條爛命,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器官?血?還是我的命?」

  「我真的什麼都不圖,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真心就是這樣。」季聽這才發現自己的理由太多破綻,但都到這地步了,她只能咬死了不改口。

  申屠川死死的盯著她,半個字都不相信。

  季聽毫不在意,露出一個溫軟的笑:「之前你昏迷的時候,我拿著你的身份證去辦了住院手續,你叫申屠川是吧,我叫季聽,比你大六歲,今年二十三了。」

  「不管你想要什麼,你都不會得逞。」申屠川的嗓子沙啞,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我真的什麼都不要……」季聽說完頓了一下,「也不是,我父母走了,家裡就我自己,我還挺想要個陪伴的,不如你來我家住吧,我養你。」

  季聽越說越覺得可行,怕申屠川自尊受挫,還體貼的解釋:「我不會逼你非跟我發生點什麼的,咱們就像室友一樣相處。我供你讀到大學畢業,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不喜歡我,就好好工作把花我的錢還回來就行,你覺得怎麼樣?」

  她自信小朋友不會對一個大他六歲的女人動心,所以用這個借口把他帶到身邊照顧,等他走上正常人生軌跡,她再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申屠川頓了一下,一邊用『你怕不是瘋了』的眼神看著她,這種提議擺明了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至於季聽,很可能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他不會答應的,因為他根本不相信,這女人會喜歡他。

  看到他拒絕的表情,季聽心裡嘆息一聲,果然自己還是操之過急了啊。

  兩個人聊了會兒天,大多數時間都是季聽在說,申屠川幾乎沒有開口,但還是很快露出了疲意。季聽安靜下來,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有些疼的太陽穴,等他睡著后幫他把被子蓋好,拿著虎娃娃去了洗手間。

  她今天出去的時候買了肥皂和彩飄,這會兒申屠川睡著了,她才有空洗娃娃。毛絨娃娃上的泥最難洗,但她耐心還不錯,低著頭仔細揉搓,很快娃娃上最難清理的部分就乾淨了,她又開始洗別處。

  在洗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有些頭重腳輕,但也沒有在意,洗乾淨后壓干水,出門去找人借吹風機了。等一個柔軟乾淨的小老虎出現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后,季聽越來越不舒服,拿著娃娃就匆匆回病房了。

  申屠川還在睡,她一臉期待的把娃娃放到他枕邊,然後倚在床邊等著他醒來。只是申屠川還沒醒,她就先不行了,軟塌塌的趴在床上,一張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突然想到,申屠川現在睡著了,身上穿的又是松垮的病號服,這個時候是看他胯骨的最佳時機。可惜她剛冒出這個念頭,就徹底昏睡了。

  申屠川睡得並不踏實,夢裡這段時間見過的人將他團團圍住,每個人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如廢物一樣的身體,李拓就站在這些人中,和他對視后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彷彿毫不在意他為自己犧牲的一切。

  他恨極了,想衝上去和他們同歸於盡時,周圍瞬間空無一人,只有無盡的黑暗不斷吞噬他的身體。他無力反抗,只能任憑黑暗將他籠罩,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時,突然聞到一股洗衣服的香味,他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亮著燈的天花板。

  是醫院病房。

  申屠川指尖動了動,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他頓了一下后垂眸,只見自己的手指正戳在季聽的臉上,在她臉上按出一個小坑。

  軟的。

  他下意識的又戳了一下,才看到她紅得不正常的臉,他垂下眼眸,看到自己煥然一新的虎娃娃后失神片刻,隨後拿著虎娃娃下床,扶著牆跳著往外走。如果這個女人之前說的是真的多好,那他就不用擔心她會害自己,還能有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

  可惜她在撒謊,像他這樣的殘廢,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

  快到門口時,身後傳來哐當一聲,他停頓一下,還是拿著娃娃離開了。病房的門發出一聲輕響,房間里只剩下一個人。

  一分鐘后,門再次打開,申屠川冷著臉回來,倚著床沿把地上的季聽往床上拖,半晌才把人拖上去,而他也是一身的汗了。

  申屠川不悅的喘息,等休息好后按亮了呼叫器,再次準備離開。然而這次他還沒起身,就被季聽抓住了褲腰,他一回頭,正好跟燒糊塗的季聽對視上。

  季聽昏昏沉沉的看著他,嘴裡一直重複一句話,只是聲音讓人聽不真切,申屠川皺了皺眉,還是勉強低下頭去聽了。在他低下頭后,季聽總算是能說得清楚點了。

  她說的是:「褲子脫了,給我看看。」

  「……」

  作者有話要說:申屠:她果然是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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