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申屠川呢?她買菜買了十年,他這會兒也該大學畢業幾年了吧?!一想到他生日那天等了自己多加,季聽就覺得生無可戀。
她不敢再耽誤,跑去小區門口拎起菜籃子就往樓上跑,一口氣跑到四樓,面對自己家的門突然緊張起來。
現在打開裡面會看到什麼,已經長大的申屠川嗎?還是能看到他的妻子和孩子,或者裡面乾脆空無一人了。不管裡面是什麼樣的,她既然還在這個世界,就說明任務還沒成功。
而任務沒有成功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這些年申屠川過得並不幸福……他會記恨自己嗎?畢竟她消失的時間點也太巧了,偏偏在答應了和他在一起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逃跑的?
季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砰砰跳的心臟鎮定下來,這才從口袋裡掏出鑰匙,看到鑰匙上生了銹,她頓時愣住了,這才後知後覺的看向自己身上的一切。
剛才還九成新的衣服,現在褪了一層顏色,有些地方彷彿一戳就破,菜籃子里新鮮的蔬菜瓜果已經徹底消失,只有菜籃子還存在,只是也變得破破爛爛的。季聽懵了一瞬,立刻拿出手機,早起剛充滿電的手機已經黑屏,怎麼也打不開。
她呆站在原地許久,總算無奈的發現,除了自己這個人,哪怕她身上戴的東西,也沒有抵擋住時間的侵襲。
她心情複雜的在原地站了片刻,總算拿著鑰匙去開鎖了,結果原本契合的鎖跟鑰匙,卻怎麼也無法合在一起。
難道是因為鑰匙生鏽了?季聽看一眼鑰匙立刻否定了,鑰匙只是生了一點銹,不會影響使用,應該是鎖換了。
……申屠川換的?
季聽咬著嘴唇,半晌把鑰匙放回兜里,糾結許久終於決定敲門。她總要見到申屠川,才能確定他如今不幸福的原因,繼續進行攻略任務,至於之前的努力,恐怕已經付諸流水。
他別太怨恨她就行了,別的她也不敢多求。
咚咚咚。
敲門聲在樓道里響起,沒有人應聲,季聽只好繼續敲,屋裡很快傳出一個粗魯的男聲:「誰啊大清早的,敲敲敲什麼敲你媽呢?!」
……申屠川怎麼變得這麼糙?季聽表情一僵,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就開了,一個彪形大漢罵罵咧咧的開了門,看到是個小姑娘后愣了一下,緊接著語氣跟著好了起來:「你找誰?」
季聽看到來人的長相,無比確定別說十年,就是二十年,申屠川也不可能從雙眼皮變成單眼皮,瞬間就放心了。
「我找申屠川。」季聽乖乖的回答,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無害些。
大漢皺了皺眉:「你說的這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但是這裡沒這個人。」
季聽一愣:「不會啊,他應該就在這裡住。」她說完頓了一下,「他可能是房東,你能幫我找一下他嗎?」
「真沒這個人,」大漢面對漂亮姑娘耐心還算不錯,「這房子是我買的,不是租的,而且之前的房主也不叫申屠川,你找錯地方了吧。」
「是、是嗎?好的謝謝。」季聽乾笑著道謝,轉身慢吞吞的下樓。
大漢看著她伶仃的背影有些不忍,想了想道:「你要不跟他打個電話,先把地址問清楚了再說。」
他說完又覺得多餘,這姑娘要是能聯繫到人,也不會這樣跑來直接找人了。只是他剛要關門,就看到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跑了回來:「大哥,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從穿越時間線開始,她腦子裡就亂糟糟的,要不是大漢提醒,她還真沒想起來可以電話聯繫。
大漢沒有猶豫,直接從短褲兜里把手機掏了出來,季聽道了聲謝接過,將背熟的號碼一個一個輸入。她以前並不會背這些,還是申屠川逼她背的,說哪天手機沒電了還能用公用電話聯繫她。
當時她不以為然,只是為了討小孩歡心才背的,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
號碼輸入完畢,季聽生疏的按了撥號鍵,聽到裡面傳出的『嘟……嘟……』聲后鬆了口氣。還能打通就好。
只是嘟嘟聲都結束了,對面還沒有人接聽,她只能再次打過去,一連打了三遍,始終沒有人接。
大漢看季聽越來越著急,不由得問:「你確定是這個手機號嗎?」
「嗯,確定。」季聽說完愣了一下,才想起已經過了十年,這個手機號還真不一定是申屠川在用了。
大漢見她表情不對,目光中流露出同情,看樣子這姑娘找的是男朋友,人家不接她電話,顯然是把她甩了。
又打了幾個沒打通,季聽看大漢始終等著,漸漸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按了一次撥號鍵后低聲道:「我再打最後一次,麻煩大哥了。」
「沒事,多打兩次也行。」大漢嘆了聲氣。
季聽感激的笑笑,聽著手機里的嘟嘟聲,漸漸的笑不出來了。在第八聲響起后,她抿起嘴唇,剛要把手機還回去,就聽到大漢驚呼一聲:「通了!接通了!」
季聽一愣,看到手機上果然開始顯示秒數,她手指輕抖,將手機放在了耳邊,努力剋制住顫音小聲問:「是小川嗎?」
對方沒有說話,但他沉默得越久,季聽就越是確定他就是申屠川,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幸好他這十年沒換手機號,否則人海茫茫,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他。
「小、小川,我是季聽,你還記得我嗎?」季聽說著,莫名覺得眼睛熱熱的,「我就是十年前跟你一起生活過的那個季聽,那時候我們在一起住,我們……」
「季聽。」
聽筒里傳來低沉且磁性的男聲,季聽瞬間閉上了嘴。這個聲音比起之前,語調似乎沉穩了許多,帶著些陌生疏離,可是她還是立刻就聽出了,這個人是申屠川。
「我現在在我們以前的家門口,你來接我好不好?」季聽小聲的問。
聽筒里沉默許久,緩緩說了句:「好。」
季聽鬆了口氣,等電話掛斷後把手機雙手奉還,不住的對大漢道謝。大漢擺了擺手,接過手機就回家了。
樓道里再次只剩下季聽一個人,她站得有些累了,看了眼不怎麼乾淨的樓梯,再看一眼身上破舊的衣服,毫無心理障礙的到樓梯上坐下,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事。
剛才申屠川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答應了要來接她,是不怨恨她十年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還是根本不在乎了?
反正總不會還恨著她,否則按照申屠川的性格,哪怕不黑化,也不會對她客氣了,根本不可能這麼好心的來接她。
季聽倚著欄杆,腦子裡滿是剛才申屠川的聲音,漸漸的覺著困了,不知不覺的倚在欄杆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聽到耳邊傳來腳步聲,接著似乎有人停在了自己面前,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對方的目光炙熱而瘋狂,饒是在睡夢中,她也因此變得極不安穩。
心口彷彿被魘住了一般喘不過氣來,她掙扎著想要醒來,卻如溺水了一樣控制不了自己,在她覺得要徹底溺斃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季聽。」
季聽眉眼微動,呼吸漸漸順暢了。
「季聽。」對方又叫了一聲。
季聽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世界由模糊到清楚,她看到一個身著正裝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由於他是逆光而站,她只能看到他寬肩窄腰的輪廓,並不能看清他的臉。
「季聽,好久不見。」
季聽清醒了,意識到他是誰后猛地站起來,卻因為低血糖眼前發黑,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
對方單手攬住她的腰,一轉身將人抵在樓梯一側的牆上,季聽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袖,半晌才緩過來。
不再是逆光的角度,她看著眼前的人微微失神。
他好像又長高了些,肩膀也寬了許多,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正裝,寬肩窄腰長腿一覽無餘,叫人挑不出毛病來。他臉上的輪廓更加清晰,原本的少年稚氣被成熟取代,金絲眼鏡的邊框泛著幽冷的光,氣場強大到叫人無所適從。
……原來真的是十年後了啊,季聽見到了熟悉的人,總算對時間有了真實的認知。
「小川,你怎麼戴眼鏡了?」季聽說完就閉嘴了,恨不得想抽自己一頓,什麼開場白不好,偏偏選一個沒營養的。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在她越來越窘迫時才淡淡道:「嗯,近視了。」
「……度數很深嗎?」哪怕知道這個話題很無聊,在他回答完之後,季聽還是硬著頭皮往下問了。
因為她實在找不到別的話題啊!
好在申屠川也算配合:「不深,只是工作時會戴。」
「哦……」季聽吶吶的說完,意識到兩個人還抱在一起,不由得有些彆扭。
被十八歲的小朋友抱跟被二十八歲的成年男人抱,完全不是一種感覺,至少十八歲的申屠川不會這麼有壓迫力!
申屠川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適,揚起唇角寬和的問:「還暈嗎?」
「不、不暈了。」季聽抿唇。
申屠川點了點頭,這才鬆開了她。季聽站在比他高一層的台階上,眼睛總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瞄。
申屠川安靜的站了片刻,朝她伸出手:「跟我回家吧。」
「……嗯。」
他牽著她在狹窄的樓道里往下走,一直到車前才停下,季聽看著面前奢華的豪車,頓了一下問:「這是你的?」
「嗯。」申屠川說著,幫她開了副駕駛的門。
季聽有些局促:「我的衣服臟……」
「沒關係,進去吧。」
季聽道了聲謝,有些彆扭的鑽了進去,等他到駕駛座上后乾笑:「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連這麼貴的車都買得起了。」
「家裡還有幾輛,你喜歡的話可以拿去開。」申屠川看她一眼,接著朝她俯過身來,樣子竟像是要抱她。
季聽屏住了呼吸,渾身僵硬的看著他,她的唇和他的側臉只隔了兩毫米的距離,稍微一動就可能親上。
正當她不敢輕舉妄動時,申屠川拉著她身側的安全帶,仔細的幫她繫上了,坐直后淺笑:「安全第一。」
季聽也跟著笑,笑著笑著覺出一點違和來,雖然申屠川可能不記恨自己突然消失的事,可面對她的突然出現,是不是有點太……太平靜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季聽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按照申屠川的性格,要麼會直接質問她,要麼拿她當空氣直接略過,絕對不該像現在這樣,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幫她系安全帶,笑著跟她說話。
季聽瞄了一眼申屠川,看著他有些陌生的輪廓,半晌吭哧一句:「我當初突然消失……你不怪我嗎?」
說完就緊緊盯著申屠川的臉,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麼。
申屠川沉默一瞬,再開口聲音有些低啞:「你消失的那年,小區附近剛好出了幾起命案,被害的都是年輕女性,我沒想到你還活著。」
「那、那你會怪我嗎?」季聽堅持問,問完又補充一句,「我沒有遇到殺人犯,我只是……消失了。」
「本來以為你死了,現在看到你還活著,已經是最大的驚喜,怎麼會怪你呢。」申屠川失笑。
說的也是,本來以為死了的人突然活了,就算對她有什麼意見,也被活過來這件事抵消了。季聽明白了他為什麼不怪自己,可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
「我失蹤十年,回來還是穿了十年前的衣服,你不覺得奇怪嗎?」季聽古怪的問。
申屠川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垂下的眼眸遮掩了真實情緒:「覺得奇怪,但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現在好好的就行。」
季聽愣了一下,覺得現在的他跟十年前的脾氣也差了太多了……怎麼變得這麼善解人意了?她怔怔的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破舊的衣服,突然有些懂了——
他該不會是以為自己被拐賣了、現在才逃出來吧?
像是在印證季聽的想法,申屠川的聲音溫柔:「如果你不想讓人知道這些年發生的事,我會幫你全部抹平。」
……還真是這樣。季聽失笑:「可是我已經不記得了。」
「嗯?」紅燈前停下,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眨了眨眼睛:「我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過生日,然後我去買菜,回到小區門口時暈了一下,後面的事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剛才問了其他人,才知道已經過去了十年。」
她沒辦法解釋這十年自己去哪了,只能裝失憶。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目光似乎要看透她的靈魂,季聽彆扭的笑了笑,只覺得二十八歲的申屠川氣場太強了些,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綠燈亮起,申屠川啟動車子,緩緩開口安慰:「不記得了也好,就當這十年不存在好了,反正以後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嗯……對了,我們的房子為什麼賣了啊?」季聽問。
申屠川沉默許久,緩緩回答:「你消失后,我沒錢讀書。」
季聽一聽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賣了就賣了吧,能派上用處就好,也是我不好,竟然消失這麼久,還是在你生日的時候……」
說完她有些悵然若失,如果沒有橫生枝節,說不定現在任務已經成功了,畢竟當時的他,胎記已經淺到了看不清的地步。
申屠川輕笑:「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好,那就不提了,」季聽訕訕一笑,聽得出他不太願意聽以前的事。也是,當年的他不懂事,喜歡上了大自己六歲的女人,在現在的申屠川看來,估計會覺得很丟臉吧。
他還願意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把她帶回家,已經很不錯了。
季聽識趣的沒有再提兩個人之前的事,想了想詢問:「你呢?這些年過得還好嗎?」肯定是不好的,否則這個世界也不會一直沒有結束。
「還行吧。」申屠川敷衍過去了。
季聽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一看他不怎麼配合了,當即打住了。時間還長,她之後有的是機會了解。
車廂里沒有人再說話,就連空氣都安靜下來。季聽開始有些彆扭,漸漸的也放鬆下來,趴在車窗上往外看。
起初他們在市區穿行,越走四周的建築越少,漸漸的他們出了城區,接著出現了大片的田地。
季聽驚訝:「你在郊區住嗎?」
「嗯。」
季聽疑惑:「這樣上班方便嗎?」
「還好,」申屠川說完停頓一下,「自己的公司,所以上班時間比較自由,住這邊是因為比較清靜,沒人打擾。」
懂了,有錢任性唄,季聽心裡嘖嘖兩聲。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你不喜歡?」
「不不,我覺得挺好的。」季聽笑笑,沒有再說話了。
車子奔騰在無人的公路上,似乎不打算回頭。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世界似乎只剩下黑白兩色,遠郊偏僻的地方,山林野蠻生長的枝丫彼此攻擊,最後擰成了張牙舞爪的奇異姿態。一座別墅被孤零零的圈在圍牆之中,在頗為荒蠻的世界中自成一道風景。
季聽看到別墅的瞬間,心裡閃過淡淡的壓抑感,她立刻意識到這就是申屠川住的地方。
果然,申屠川緩緩道:「到了。」
季聽跟著笑笑,在門口保安開了門后,坐在車裡觀察院子。院子里沒種什麼花草,從門口到別墅中間都是光禿禿的,可以用荒蕪來形容。
可就是這麼荒蕪的一片空地,僅僅是從大門到車庫,就看到了十餘個保安,還有三五條大黑狗。她嘖嘖兩聲:「這些都是你的安保嗎?」
「嗯。」
「你這防的也太嚴實了。」季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這措施,別說進個人,就是蒼蠅也進不去。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嗯,安保嚴點,心裡踏實。」
「也是,這荒郊野嶺的,你一個人住,肯定要安全第一。」季聽認同的點了點頭,說完頓了一下,遲疑的問,「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
他年齡也不小了,按照原文中的進程,這會兒在監獄命都快沒了,但是她改變了他跟李拓之間的關係,他對李拓的恨已消失,不再執著於報仇的他,應該組建家庭了吧?
「是,一個人。」申屠川緩緩回答,說完看了她一眼,「你呢,這些年有遇到喜歡的嗎?」
季聽還沒回答,他先開口了:「啊,你失憶了,不記得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季聽皺了一下眉,隱隱覺得他這句話似乎諷刺十足,可看向他的臉時,又覺得他只是平靜的闡述事實。沒等她多想,車子在車庫停了下來,申屠川下車后幫她開車門。
「走吧。」
季聽應了一聲,忙從車裡出來,跟著他經過院子去了別墅裡面。
一進門她就愣住了,深刻感受到了自己有多貧窮。一進門就是客廳,目光所及之處裝修無一不奢華,而客廳後面則是五層樓,站在走廊里能清楚的看到客廳里的一切。
不管是名人字畫還是古董花瓶,客廳里基本一應俱全,但季聽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像缺少點什麼。
「喜歡嗎?」申屠川站在她身後問。
季聽聞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接著有些不好意思:「你家太大了。」跟這裡一比,他們之前住的地方簡直就是狗窩。
「這裡也是你家,喜歡就好,」申屠川淺淺一笑,「走,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季聽點了點頭,跟著他到了四樓最裡面的房間門前,申屠川停了下來:「你以前的家當都丟了,家裡沒有你可用的東西,我叫管家去買,你進去休息一下吧,我就在隔壁,有事的話可以直接去找我。」
季聽見他客氣的站在門口,並沒有一起進去的打算,知道他是在避嫌,覺得孩子長大了就是有分寸,心裡又有些失落,總之心情有些複雜:「嗯,那我先進去。」
申屠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季聽目送他回房間,這才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嗯,不出所料,一間屋子比她原來的家還大,就連進門都是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彷彿走在雲端里。
季聽進屋一看,就覺得這裡的裝修非常合她的心意,簡直像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是房間里有一處顯得特別違和,即房間的一面牆上,鑲嵌了一塊黑色玻璃的像鏡子一樣的東西,和整體裝修顯得不太搭。
鏡子寬高有兩米,正對著床的方向,季聽走上前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轉移到別的地方了。她在屋裡轉了一圈,發現不管是傢具還是別的什麼,但凡是有邊角的地方,都被包上了一層軟軟的泡沫,彷彿是怕人磕在上面會受傷一樣。
季聽失笑,覺得這種過度保護措施有點莫名其妙,畢竟成年人誰會沒事磕到自己。但轉念一想,說不定當初設計這套房子時,這間屋子是按照兒童房設計的,所以才做好保護措施。
這麼一想,季聽覺得很有道理,就沒有再過多糾結,把房間逛了一遍后,跑到大床邊倒了下去。
「唔……」
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的瞬間,季聽舒服的哼唧一聲,在床上滾了兩下后陷入沉思。
穿越時間線這事她現在已經能接受良好了,和申屠川的重逢也特別順利,除了任務還沒完成,和申屠川已經長大成人這件事外,好像和十年前沒有任何差別。
嗯,差別也是有一點的,比如現在的申屠川,顯然沒有再像十年前一樣,對她存在別的感情,現在的他們更像是搭夥過日子的朋友。
總之現在的情況好得超過她的預期,然而她心裡始終隱隱不安,覺得這一切順利過頭,反而失去了真實感,尤其是如今的申屠川,未免成長得太好了些,跟原文中簡直判若兩人。
……說不定是因為確實成長的很好呢,她還是別多想了,季聽閉上眼睛,很快陷入了黑甜的夢境。
在她睡著后不久,房門似被一陣風吹開,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聲。季聽皺了一下眉,被動的仰了一下脖子,只覺得脖頸彷彿被什麼梏住了一般,叫她呼吸都覺得困難。
這種難受沒有持續太久,她的表情就緩和下來了,朦朧間似乎聽到了門響,她迷茫的睜開眼睛,只一瞬又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房間里只有一盞小夜燈亮著,她動了動手腳,覺得力氣恢復得差不多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肚子發出一陣咕嚕的聲音,季聽起身開了燈,正猶豫要不要出去找點東西吃時,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門打開,是申屠川,手裡端了兩碗面。此時的他沒有戴眼鏡,一雙星目露了出來,少了一分疏離,多了一分強勢。
季聽忙從床上下來,接過其中一碗擺到桌子上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不用這麼麻煩的,你直接叫我出去吃就好,不過也真巧,我剛醒你就過來了,咱們還挺默契。」
「去洗手。」申屠川坐下。
季聽嘴角微動:「……哦。」這人氣場太強,跟少年時的他簡直是兩個人,跟他說話還怪有壓力的。
季聽聽話的去洗手,洗完后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確定臉上沒睡出印記后就要出去,結果剛走兩步又折了回來,皺眉盯著脖子上的紅痕看了許久。
直到申屠川催促,她才磨蹭著從浴室出來,欲言又止的看了申屠川一眼,半晌問:「家裡是不是有蟲子啊,我好像被咬了。」
申屠川一頓:「給我看看。」
季聽聽話的將脖頸伸了過去,纖細白皙的皮膚上,確實多了幾個紅色的印記,申屠川捏著她的下頜仔細觀察,季聽頓了一下,意識到他們的動作好像有些曖昧。
不過申屠川似乎真的只是要看一眼,看完之後就放開了她:「確實被咬了,待會兒我給你拿個葯,先吃飯吧。」
「好。」季聽在他對面坐下,只吃了一口面就睜大了眼睛,「你做的?」
「嘗出來了?難為你還記得。」申屠川眼底閃過笑意。
季聽笑了:「你做的飯,我當然能嘗得出來。」畢竟對她來說,是昨天晚上剛吃過的。
申屠川淺笑不語,季聽看著他的模樣,突然知道自己進入別墅後為什麼覺得總少了些什麼了:「你這裡沒有傭人嗎?還要你親自做飯。」
「嗯,我不喜歡他們進來。」申屠川低頭吃著面,骨節分明的手十分優雅,無處不透露出良好的教養。
……叛逆兒子變成了精英貴族,季聽咽了下口水,訕訕一笑:「那這麼大的家,你怎麼打掃啊?」
「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全當是鍛煉了,」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你如果願意,以後也可以多幫幫我。」
「當然,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做事。」季聽趕緊說,完全忘了自己當初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家務還是全堆在了申屠川身上。
申屠川似乎相信了她,朝她淺淺一笑。季聽覺得這男人長大了之後不僅氣場全開,就連美貌也有了雙倍的加持,老母親的心實在遭不住,笑笑后趕緊低頭吃飯,再沒敢說話了。
一頓飯結束,季聽要收拾碗筷,被申屠川阻止了,他將碗筷摞在一起拿好,緩聲道:「生活用品已經送來了,等一下你去客廳拿回來,今天剛回來,精神肯定不太好,多休息。」
「……好。」
季聽跟他一起出了門,穿過走廊之後他去了廚房,自己則是去客廳抱東西。東西太多,來回折騰幾次才全部拿回去。
將東西都拖回屋后,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發現不僅有各種生活用品,還有全套的護膚、彩妝,以及十餘套衣服,不僅如此,就連內衣都有許多套,卻尺碼跟自己剛好合適。
想到他們之前住一起的時候,晾衣服都是摻著的,季聽臉上有些泛熱。
把東西都規整好后,她去洗了個澡,換了全新的睡衣舒坦的躺在床上,盯著房頂類似鉤子一樣的藝術品發獃。
申屠川沒有感情糾葛,生活也相當富裕,按理說應該很幸福了才對,可任務還沒完成,說明他在別的方面肯定有不順心的地方。她得儘快找到他不順心的原因才行。
季聽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看一眼時間已經快凌晨了,是時候該睡覺了。然而睡了一天,晚上一點困意都沒有了,她在床上來回翻滾,直到夜深了才有丁點困意,躺在床上就地伸了個懶腰。
手舉過頭頂的瞬間,手指觸到一個帶著涼意的東西,她愣了一下,翻身趴在床上往手的方向看。
床是四四方方的形狀,她碰到的正是床頭的一個角,雖然那裡如其他地方一樣,都鋪著軟和的床單,可剛才冰涼的觸感,絕對不像是床單該有的感覺。
季聽皺眉盯著看了許久,最終把床單被褥都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看到那裡的東西后愣了一下。那是一個鐲子一般的鐵環,穿過床腳特製的孔,像鎖一樣固定在床腳,雖然能來迴轉動,卻無法將其取下來。
……好好的床上,怎麼會安裝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季聽眉頭越皺越緊,突然拉開被子又看了另一個角,發現那裡也有相同的鐵環,於是她索性去床尾看一眼,毫不意外這張床四個角都有這東西。
季聽從床上下來,心裡的違和感越來越重,她思索許久都沒什麼頭緒,最後只好先躺在床上睡覺。
結果迷迷糊糊快入睡的瞬間,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東西很像她以前看的電影中,用來綁人手腳的東西。這想法一出現她就驚醒了,後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僅存的那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她坐了起來,清醒后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可笑了一聲后卻笑不出來了,內心的不安在逐漸擴大。
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申屠川沒事搞個綁人的東西幹什麼,可偏偏內心有點在意。
不願自己把申屠川往不好的方面想,季聽嘆了聲氣,決定出門走走。
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走廊里寂靜無聲,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小夜燈。小夜燈昏黃的光很弱,只能勉強把路照亮,季聽走在走廊里,看到走廊窗外張牙舞爪的樹枝,心臟砰砰直跳。
她真的超怕鬼的。
可已經出來了,再回去也沒意思,還不如走到頭看看這裡的環境。季聽深吸一口氣,一邊給自己加油,一邊小步往外走。
穿過長長的走廊,就到了樓梯口,往下走了幾層便是客廳。季聽本來想開燈,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並沒有把燈打開,而是在黑夜中無聲散步。
在客廳里走了一圈,腦子裡不由得再次浮現自己房間的鐵環。
這裡這麼大,客房應該不少吧,不知道別的房間是不是也有這種東西呢?季聽心頭一動,在黑暗中摸索著往前走。
她只是白天的時候經過這裡,對客廳並不算熟悉,加上天色太黑,沒辦法辨別方向,所以她以為自己是折身往樓梯口走,其實是朝著別墅大門走。沿著牆壁走了半天,隱隱覺得不太對,然而找不到燈,只能努力辨別前方。
在摸到門把的瞬間,她才知道自己走到別墅門口了,想著乾脆出去散散步好了,於是握著門把要拉開——
「你要去哪?」
作者有話要說:
季聽:你繩子呢?
串串:別急,讓子彈飛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