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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明光出東方 第三十三章:扶搖直上九萬里

  趙才向四周望去,只見他們包圍不成,反被包圍。

  毫無防備之下,金禪宗的弟子被墨道門沖的七零八落,一時間陣腳大亂,皆落荒而逃。

  趙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洛涼秋,他已經明白洛涼秋所說的黃雀是什麼意思了。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自己沒算計明白人家,反被人家擺了一道。

  一時間,局勢連環反轉,眼前金禪宗明顯的大勢已去。

  該怎麼辦呢?

  總得想個脫身之法吧?

  趙才心如亂麻,一時間想不出對策。

  反觀洛涼秋,飄飄然的絲毫不緊張,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他對趙才笑了笑,說道:「趙才,這一時半會也不能把你們金禪宗盡皆伏誅,索性趁著這點時間,我來說說這次咱們二人的博弈如何?」

  趙才冷冷地看向他,洛涼秋絲毫不懼,笑道:「眼神別那麼可怕嘛,總得讓你死的明白,輸的徹底不是?」

  「而且你這眼神這麼凶,倒是可以和沈夜結為兄弟。」

  洛涼秋打趣著,忽然沈夜轉過頭,對他挑了挑眉,看向他。

  他感受到這死亡注視,冷汗直流,自知失言,隨後咳嗽了聲,說道:「算了算了,又跑偏了,我們言歸正傳。」

  洛涼秋想著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都拿著一個小扇子,很是斯文。

  於是他將手伸入懷中,真就拿出了一柄白面竹骨小扇子,上面畫的是山水,頗有些寫意。

  雖然此地沒有小案子和驚堂木,有些美中不足,但也是無所謂了。

  他一開竹骨扇子,徐徐道來,倒還真有那說書先生的意思了,只聽洛涼秋說道:

  「你可還記得你我二人昨日立下的心魔大誓?在那之前,我們講的是茬架的規則,之後立誓也的確是立誓,但是這並不能保證第二天帶來的人不下死手,所以讓眾弟子再次立誓那麼是必然的,對吧?」

  洛涼秋看向趙才,趙才並不說話,有些默認的意味。

  於是洛涼秋伸出一根手指,悠悠說道:「這是博弈的第一層。」

  他繼續說道:「這第一層我們且先按下不表。再另起一段,先說你居心叵測,用心不良,如今局面也是證實了我的猜測,你想要致我們於死地。這便是第二層了。」

  「之後的第三層,便是規則里『隨便帶來人數多少都可』這一點。這點趙才你可能下足了功夫吧?」

  洛涼秋乾脆不看趙才,雖然秋日裡有些寒涼,但他還是用白面扇子扇著風,只聽他繼續說道:「那麼到底打算要帶多少人最好呢?」

  「這就要和第一層,以及第二層所結合在一起來考慮了。」

  「也就是說將第一層,第二層和第三層結合在一起考慮,那麼便會大概的分為三種情況。」

  「第一種。金禪宗出戰人數大於墨道門。那麼這種情況下,贏面是極大的,在贏了之後,非但可以收穫五十顆紫色獸核,而在其後心魔大誓破除后暴起攻之,那麼墨道門就是全軍覆沒。」

  「第二種。金禪宗出戰人數等於墨道門。那麼這種情況下,勝負面大小未可知。」

  「第三種。金禪宗出戰人數小於墨道門。那麼這種情況下,輸面是極大的,在輸了之後,面子丟光,獸核給出,而且還不知道墨道門會怎麼對待金禪宗。」

  洛涼秋掰著手指頭已經列舉完了,想了想並沒有什麼遺漏,收起扇子抵著下巴,說道:「這三種情況怎麼看怎麼都是第一種勝算更大,於情於理來講,金禪宗是應該儘力將局面演變成第一種情況,也就是說傾巢出動,五百人前來茬架,是上上策。」

  隨後他看著下面滿地躺著的金禪宗弟子問道:「那麼為什麼只來了兩百人呢?」

  這是自問自答,他很快的就說出了答案:「因為你覺得,『洛涼秋也會想到這一點』。」

  「所以局面定然不會按照你設想的第一種情況順利進展,因為『洛涼秋』也會帶來五百人,那麼這就發展成第二種情況了。」

  「勝負難料。」

  洛涼秋笑了笑,繼續說道:「為了避免這種最不穩定的情況發生,於是你就想出了另外一個法子。」

  「將局面拖到第三種情況之下。」

  「這乍一聽起似乎有些沒道理,但是細細琢磨之下,很快就能發現一個問題。」

  「要想達到第三種情況的條件,那麼帶來的人數肯定要少於五百。那麼剩下的弟子哪去了?」

  洛涼秋指了指四周,笑道:「答案就是埋伏。」

  「那麼這種情況之下,其實已經脫離了這三種情況之外,成為了也就是你趙才所想到的第四層。」

  「順著埋伏這一思路向想去,無論局面變成哪三種情況之下,都是金禪宗的優勢。」

  「所以你只帶來了兩百多名弟子,但無一例外都是好手。原因為何?便是最大程度上消磨我們的戰力,這樣的話哪怕是最壞的打算,我墨道門真來了五百人,架打完后,心魔大誓一解,在我墨道門警惕放鬆之下,突然偷襲,勝算是所有情況中最大的。」

  「到那時,計策成功,非得毫無損失,簡直是穩賺不賠,輕則我墨道門元氣大傷,在這次宗門排名中一落千丈;重則直接全員中招,從玄輪秘境之中退去,穩穩地墊了底。」

  說到這,洛涼秋用扇子抵在了自己的額頭,看著趙才對他笑道:「看來你還是很聰明的。」

  聽到這句褒獎從洛涼秋的嘴裡破天荒的說出來,趙纔此時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只見洛涼秋一開白扇,瀟洒絕倫:「可惜,遇到了我。你那點小小伎倆,被我一眼看穿,從而反將一軍。」

  他頓了頓,笑道:「沒錯,我想到了第五層。」

  趙才看著這個深不可測的白衣少年,他只覺得自己被看的透徹,這次輸得可所謂是一塌糊塗。

  他此時臉色發白,嘆了口氣,打算認栽了。

  這樣被打出玄輪秘境,也不知道會被父親怎樣責罰?畢竟這真可謂是顏面盡失。

  想著他搖了搖頭。

  小六見狀,趕忙晃了晃趙才的身子,讓他清醒過來。

  只見小六指著旁邊嘈雜的林中,對趙才說道:「趙師兄!還沒結束呢!你看咱們的同門都還在戰鬥呢!」

  趙才聞言轉過頭看向旁邊的林中。

  只見林中衝出一隊金禪宗弟子,顯然是剛剛殺出重圍。

  沒等趙才說話,四周都有金禪宗的弟子脫身向他這裡彙集。

  「師兄!」

  「師兄你沒事吧?」

  趙才幡然醒悟,自己還沒輸的精光,此刻若是逃出生天,豈能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他整理情緒,目光兇狠,瞪了眼洛涼秋,大喊一聲:「看來我的確輕敵了,不過咱們下次再走著瞧!」

  說完,一大隊金禪宗弟子簇擁著趙才撤退。

  唐悅然哼了一聲,說道:「趙賊想走?」

  隨後只見她眼睛中浮現出火焰印記,於此同時身上猛的燃起了偏紫色的火焰,向著趙才等人襲去。

  這時不少的金禪宗弟子都沖了出來,施法阻攔住唐悅然。

  趙才等人藉此機會狂奔下山,只聽身後傳來轟的一聲,轉身望去火光衝天。

  此時又有不少墨道門弟子從側殺出,於是趙才等人分出一支隊伍前去迎敵,其餘人火速歸向開陽城。

  如此急行了半個時辰,金禪宗的眾人停下歇息。

  趙才回望過去,只見五毒山的火光已遠,心中方定。

  他喘息一陣,四處看了看,問道:「這是何處?」

  小六也張望了一下,說道:「這是烏林之西,五毒山之北。」

  趙才見樹木叢生,山川險峻,忽然仰面大笑不止。

  小六一頭霧水,尋思著趙師兄這是被那洛涼秋氣瘋了不成?

  於是他連忙問道:「趙師兄,你笑什麼?」

  趙才回道:「我不笑別人,單笑那白衣小子無謀,洛涼秋他少智。」

  小六皺著眉問道:「這從何講起?」

  趙才背著手,傲然道:「我若是他,預先在這埋伏下一隊人馬,我等如之奈何?」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兩旁劍鳴四起,術法神通光芒竟天而起,驚得趙才幾乎仰到過去。

  只見刺斜里一隊白衣人殺出,大叫:「我等奉洛師兄指令,在此等候多時了!」

  趙才叫左右幾人迎敵,自己與小六等人慌忙逃竄。

  那隊白衣人也不急著追趕,只顧應付著眼前金禪宗弟子,趙才因此逃脫。

  此時天色灰暗,黑雲罩地,秋風尚不息。忽然降下傾盆大雨,淋的金禪宗眾人衣服濕透。

  趙才與眾人冒雨前行,各個面有疲倦之色。

  於是行路間,尋到一處山洞,便入內引火取暖。

  正休息間,忽然外面有些許動靜。

  趙才有些心慌,派人前去打探,發現也是尋來的金禪宗弟子,便安心了一些。

  等到雨停,眾人再次上路,行至一處山口前,趙才看了半晌,坐在樹下,仰面大笑。

  小六聽他這麼笑,突然有些心虛,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趙師兄方才嘲笑洛涼秋,引出了一隊墨道門的人馬,這次笑是因為什麼?」

  趙才擰了擰袖子,攥出了些水,他說道:「我笑那洛涼秋畢竟是智謀不足,這若是我,就這個山口去處,也埋伏下一隊人馬,以逸待勞,我等縱然逃脫,但是不死也得脫層皮。我方才看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人影,自然發笑。」

  正說間,前方突然有吶喊之聲,震耳欲聾,嚇得趙才腿軟,被小六連忙扶起。

  只見那山口處一隊白衣人擺開,為首吶喊者正是昨晚議事的那名方臉圓眼男子。

  金禪宗眾人都被這一嗓子震的發憷,驚累交加之下,一名金禪宗弟子吐出一大口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不知死活。

  此路不通,另尋他路。

  眾人連忙逃走,方臉男子帶隊窮追不捨,大喊道:「活捉趙賊!那頭髮皆背到腦後者就是趙賊!」

  趙才聽了急忙將頭髮弄亂,垂在額前。

  有人此時大喊道:「長發尚過頸者是趙賊!」

  趙才聽了連忙取刀將頭髮割斷一半。

  又有人此時大喊道:「短髮尚過耳者是趙賊!」

  趙才無可奈何,只好扯著袍子領遮住腦袋,見墨道門的人窮追不捨,不得已又分出一隊殿後阻攔,方才脫身。

  眾人迤邐奔逃,追兵漸遠,趙才回首看向金禪宗眾人多已負傷。

  又行了一會,面前有著一大一小兩條路。

  趙才猶豫著,此時只見小六攤開玄輪秘境地圖,看了一會,對趙才說道:「趙師兄,前方大路稍平,卻要與開陽城遠上五十里地。小路地窄路險,坑坎難行,不過卻要與開陽城近上五十里地。」

  趙才凝目看了一下遠方,只見小路處亮起似乎是神通術法的光芒,而大路並無半點異常。

  這場面小六當然也看到了,但是趙才卻匪夷所思的說道:「走小路。」

  小六疑問不解,問道:「趙師兄,小路可亮著神通術法的光芒,定有埋伏,為什麼要走這條路?」

  趙才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洛涼秋多謀,故意讓人在小路上布下神通術法的光芒,使我們不敢從這條路上走,他卻在大路上設下埋伏在大路上等著。這等把戲我豈會中計?」

  小六恍然大悟,笑道:「趙師兄妙算,妙算是也啊!」

  於是金禪宗眾人便走了這條小路。

  此時人皆飢乏,衣袍濕透,負傷者勉強而走,於途又因秋雨導致坑塹積水不流,泥濘不堪,行進速度一慢再慢。

  過了這段破爛路段之後,趙才催促眾人趕緊速行,恐有追兵來襲。

  小六揉了揉腿,對趙才說道:「趙師兄,大家都已經累得不行了,多少休息一會吧。」

  趙才皺著眉搖了搖頭說道:「馬上就要到開陽城了,到那時在休息不遲,否則在這裡被追上,就是功虧一簣了。」

  眾人只得強撐著前行。

  又行了不到數里。

  只見趙才仰面大笑,小六尋思著又來?於是問道:「趙師兄何故又大笑?」

  趙才合攏嘴,哼了一聲說道:「那洛涼秋到底是個毛頭小子,何談足智多謀?以我看來,也是無能之輩。若使此處再埋伏一隊人馬,我等不就是束手就擒了?」

  言未畢。

  一聲劍鳴。

  兩旁數十名身著白衣的墨道門弟子擺開。

  為首的是一位白裙少女。

  只見她手中提著一柄泛著淡淡青光的秀氣長劍,那聲劍鳴便是其出鞘之音。

  金禪宗的眾人見了,亡魂喪膽,面面相覷。

  趙才仰起頭。

  小六震驚了,心想這還能笑出來?

  他自然笑不出來了,只發出一聲長嘆。

  雖然趙才毅然說道:「既然到了此處,只得決一死戰!」

  且先不論金禪宗眾人是否還有一戰之力,但看那白裙少女,主動顯現法力境界,只見其金液還丹,已是金丹。

  如此一來,趙才自知他們金禪宗已經毫無勝算,必死無疑。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只待那青光劃過自己喉嚨,給自己一個痛快。

  但是趙才並沒有等到那個瞬間。

  只聽徐婉昀說道:「洛師弟說了。」

  「做人留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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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後好相見啊~」

  洛涼秋翹著二郎腿,躺在地上,哼哼著。

  旁邊的蕭靈薇聽到他說的話后就問道:「洛師弟,金禪宗的這些人怎麼處置?」

  洛涼秋聞言伸著懶腰坐了起來,向下看去,只見那些個金禪宗弟子都被捆在場地之中,聚在一起,清點人數差不多是有四百多人。

  這已經算上了方臉男子他們抓回來的人數。

  洛涼秋顯然已經決定好了,毫不猶豫的說道:「怎麼處置還用問嗎?直接愉悅送走啊。不行的話整個嗩吶大隊,給他們點排面。」

  蕭靈薇聞言笑了一聲,說道:「師弟還真是冷酷無情啊。」

  洛涼秋挑眉笑道:「我可只認一個『酷』字啊,其它的字可和我沒什麼關係。況且這是他們先動的壞心眼,我也沒給他們絕種,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留著這四百多人在玄輪秘境幹嘛?等著他們被別人救走,然後再回來折騰一番?」

  二人說話間,下面已經動了手。

  只見一個巨大的蓮花圖紋從地面浮現,隨後比之前不知道強上多少倍的光柱竟天而起。

  這顯然陣法是周新兒主持的。

  那四百多人受到生命威脅,就化作了流光碎片,慢慢消逝於空中。

  這景色頗美,看的洛涼秋有些沉醉。

  此次每一層博弈間,就好比登上了一層樓。

  與趙才的博弈,二人就好像是比誰爬的更高。

  顯然是洛涼秋大獲全勝,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意味。

  洛涼秋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的灰塵,默默算著這次行動的收穫。

  除了那五顆藍色獸核之外,打掃戰場時,免不了要繳獲戰利品。

  方才統計了一下子,在金禪宗弟子身上搜來的獸核換做積分大概是五千多左右。

  再加上現在墨道門所有的積分,加起來得有個一萬五上下,這不過短短三天時間,想來對比起其他宗門來講,應該是遙遙領先。

  想到這,他便得意起來,如此一來就忍不住要賣弄一下子風騷: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啊~」

  說完他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大概是覺得這樣弔書袋子,說一些文縐縐的詩句不太爽快。

  於是他就用通俗一點的人話來表達的出他此時的情感。

  那大抵是可以概括為兩個字的。

  於是他張開雙臂,開心的嗚呼一聲,隨後叫道:「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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