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山雨將欲來 第十四章:割肉
斬龍盛會的第一輪四十八進二十四的比賽已經結束。
不算上抽到二十五號牌的洛涼秋,墨道門的其餘六人運氣與實力都算的上是好的,所以一起都進了第二輪,佔了晉級二十四人的四分之一。
而這等豪華的戰績,把其他宗門的領隊羨慕的不行。
而那墨道門的領隊,乃是一個邋裡邋遢的中年人,此人自然就是勾飛塵了。
勾飛塵此人向來不在乎世俗眼光,活的倒是洒脫,所以關於他的傳聞少的可憐,只且只有一個,卻足以令人欽佩。
當年血煉門祭煉十萬生靈企圖通過血煉大陣讓血魔重新降世,勾飛塵手持名叫無人的大刀連斬血煉最強十六人,單槍匹馬破壞大陣還全身而返,幾乎震驚了整個修行界。
而那血煉門最強十六人當時乃是無垢境界,雖然只有下品,但是在修行界那也是極其強橫的存在,甚至都是二流宗門的頭等戰力,是開宗立派可以稱祖的存在,但是卻被勾飛塵一人所殺。
所以當時就有人推測勾飛塵在兩百多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是無垢境上品的修為了,如今兩百年過去了,他極其可能進入了斷緣境界,也就是仙人境界之前那被稱之為羽化境的境界,更是無人敢小看他。
畢竟能夠進入羽化境界的修行者壽元漫漫,起碼能活上一千二百八十年,以他的天賦來看,極其有可能突破到那傳說中的仙人境界。
而現在,這位極有可能成為仙人一方大能,邋遢漢子勾飛塵卻和沒事人一樣,在貴賓席上,拄著那柄名叫「無人」的大刀,昏昏欲睡,全然不關心自己門下弟子到底如何。
演武場上,經過新一輪的抽籤,已經開始了第二輪,也就是二十四進十二的比賽。
此時場上各大宗門剩餘的弟子分別為:
天北墨道門六人。
紫玉府三人。
上雪山門三人。
天南天羽宗四人。
雷法堂三人。
金禪宗三人。
而作為這次斬龍盛會舉辦方,中天萬花谷萬花門則是只剩下了兩人。
這個結果到也算是在萬花門預料之中。
萬花門的弟子並不算特別擅長戰鬥的那一類,落敗也是正常。
這第二輪的第一場比賽,是天北上雪山門與天南天羽宗之間的戰鬥。
來自天北上雪山門的那男子名叫松常青,通過他的姓氏就可以知道他乃是上雪山門十八位險峰峰主之一松陽真人的兒子。
他與他父親松陽真人一般,鼻子很大,很紅,不過到不像是他父親那樣,雖然也是五短身材,但是他可沒有一點憨厚老實的感覺,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此時他臉上的傲然之色。
而松陽真人此時坐在貴賓席上,看到自己兒子的這副表情,眉頭一皺。
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自視甚高。
知子莫若父。
松陽真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兒子是有著真本事的,但是這本事到底多大,大到什麼程度,他心裡也是一清二楚。
能來到斬龍盛會的一眾七大宗門的精英弟子有哪個是真的弱的?像是松常青這樣自負輕敵,以後定然是要吃大虧的。
想著,松陽真人轉過頭,看向自己兒子松常青的對手。
只見那人俊逸不凡,表情頗為嚴肅,顯然是不敢輕敵,與那滿臉傲然之色的松常青對比很是鮮明。
松陽真人自然認得這天羽宗出戰的弟子是何許人也。
那俊逸不凡的年輕男子正是天羽宗當代宗主千勝真人的真傳弟子,名叫左逸遠。
這左逸遠名不見經傳,因為其才修道不過五年,在第一輪中的表現,那可謂是不顯山不露水,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牌如何,只是運用戰術,加上天羽宗標誌神通之術「流光飛羽」,就將對手送下了台,打的那叫一個漂亮,令不少人自愧不如。
左逸遠嗎.……
松陽真人眉頭更緊。
他也知道左逸遠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若是自己兒子松常青還是那般自大必然是要吃虧,甚至落敗的。
隨後他的眉頭鬆開,也不再擔心。
因為若是能讓這左逸遠打壓一下子松常青的囂張氣焰,對自己兒子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甚至從某種層次上來講還算的上是好事。
於是此時台上的比賽開始了。
那松常青根本沒有抱拳行禮,腦袋微微揚起,傲然道:「上雪山門,松常青。」
他連那「請賜教」三字都沒有說。
此時松常青面前那天羽宗當代宗主千勝真人親傳弟子左逸遠眉頭輕輕皺了皺,但是還是抱拳行禮,規規矩矩的說道:「天羽宗,左逸遠,請賜教。」
比賽便正是開始了。
只見那松常青撇撇嘴,當下立刻單手結印,放在嘴前,猛地就吐出一團巨大的碧綠色的法術烈焰。
火既出口,剎那間,熯天熾地,似有摧枯拉朽之勢,風嘯之聲如同雷鳴,殘影成線,所到之處,可謂是泥土乾裂,草木皆灰,幾乎是一瞬之間便到了左逸遠面前。
那左逸遠一揮手,無數片流光飛羽便浮現在他手邊,隨著他一揮手,呼嘯而去,與那碧綠色的法術烈焰相迎。
噗噗噗。
這流光飛羽神通之術,特性乃是「鋒銳」,也就是說那每一片飛羽就如同刀片一般,一旦射到人體上,以這個數量的流光飛羽,能直接把那人射成馬蜂窩。
而此時,這流光飛羽與那碧綠色的法術烈陽轟在一起,發出噗噗噗的聲響,沒入火焰之後便沒了聲響,那流光也消逝不見。
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
這看著左逸遠皺了皺眉。
那松常青見到左逸遠這副模樣,哈哈大笑起來,隨後那碧綠色火焰更盛,將那飛來的,全部的流光飛羽全部吞噬,馬上就要挨到左逸遠。
松常青看在眼裡,樂在心裡,想著解決這個蠢貨可是真的容易。
眼看著左逸遠就要葬身火海,只見其眼神一凌,瞳孔變得漆黑無比。
只見左逸遠左手食指散出墨黑之氣,似一股纖細的火焰燃燒。只見他左肩向前一頂,左臂向身後用力一甩,隨即左手向那碧綠色的法術烈焰抓去,風聲呼嘯。
二者一觸,萬千氣流自其中四散,氣浪卷夾著火焰圓環狀散開,只見塵土紛飛,如蝗遮天。
左逸遠左手狠狠向前推去,那碧綠色的法術烈焰向內凹去。呼的一聲,碧綠色法術烈焰從中間洞穿,余焰化作點點片片的碧綠色火星隨著塵土落地消散。
塵土尚落地,左逸遠原地只留下一個殘影,閃爍之間,不知何時,他右手反握著一柄名叫「白玉」的短劍,左手食指尖墨黑之氣愈濃,竟然不知何時點穿了松常青的喉嚨!
那在貴賓席的松陽真人眯了眯眼睛,他自然知道眼下這是怎麼回事。
而天羽宗的領隊,也就是天羽宗副宗主高子真此時看著左逸遠手中拿著的那柄名為「白玉」的短劍,想著竟然需要把這柄法寶利劍拿出來。
這名為「白玉」的短劍,乃是天羽宗千勝真人親自傳給左逸遠的,是陪伴了他五百多年的法寶,現在的靈力足以抵得過半件先天靈寶仙兵,足以見其多麼珍貴以及厲害。
那場上,松常青的喉嚨被點穿之後,並沒有勝負已分,也沒有決了生死,左逸遠自然知道這松常青不是個善茬,沒那麼好對付。
只見那面前的松常青的瞳孔突然變得碧綠,隨後燃燒起來,之後整個人逐漸化作碧綠色火焰,隨後極快的旋轉呼嘯四散。
左逸遠漆黑的瞳孔中毫無波瀾,握著名為「白玉」短劍的右手毫不猶豫的向後刺去。
於是那白玉短劍的劍鋒就劃破了飛到他身後準備偷襲左逸遠的松常青喉嚨。只見那松常青瞳孔與之前如出一轍,突然變得碧綠。
但是那松常青瞳孔顏色剛變,左逸遠就行動起來,只見身形一閃,飛向空中,右手正握白玉短劍,只見他漆黑的瞳孔中映著著碧綠色一點。
那碧綠色的一點是什麼呢?
那是一柄碧綠色的劍!從空中直直的奔著左逸遠襲來,如同碧綠色的流星墜落一樣。
而左逸遠卻視而不見,不知何時抬起的右手向右一斬,砰一聲,眾人只見那空中劃過一道碧綠色的折線劃過,下一刻,那演武場的地面上就釘如了一柄碧綠色的劍。
地面上,之前那個「松常青」才化作一團碧綠色火焰呼嘯四散。
只見那釘在地上的碧綠色劍的旁邊,有著一團碧綠色火焰逐漸凝聚凝結,那松常青身形便顯露出來。
他方才現身,便猛吸一口氣,隨後單手結印,放在嘴邊,就在這時,空中左逸遠的身影再次消失。
不能夠說是消失,嚴謹點來說應該是左逸遠以極快的速度移動,離開了那個位置。
與此同時,一隻手突然向松常青胸口抓去,只見那隻手上的食指尖墨黑之氣再現。
松常青眼看著那帶著墨黑之氣的手指就要抓到自己,瞪大眼睛,急退三步,噴出一團碧綠色火焰,雙手似有八臂,極速結印,身形又化作碧綠色火焰裹挾著那柄碧綠色的長劍,不知逃遁到哪去了。
而左逸遠此時站在松常青先錢站的地方,揮臂散去碧綠色火焰,自然看不見面前松常青的人影。
於是他扔掉了左手中的破碎衣物,甩了甩左手,指甲中的血跡肉沫紛飛,微微側頭,乜斜著那顯形於他身後的松常青,微微一笑道:「算是有點本事。」
這話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已經落入了松常青的耳朵里。
他何嘗沒從這話里聽出了幾分譏諷挑釁的味道?誰敢如此辱他。
此時的松常青臉色有些發白,因為連環的使用「碧火神通」中的火焰分身之術躲避那左逸遠的攻擊讓他法力消耗有些頗大。
而且左逸遠手中的那柄白色短劍定然不是什麼凡品,不然怎麼能一下子把自己的「碧火劍」抽飛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為什麼這個左逸遠能夠察覺到自己每次火焰分身的攻擊來源?可以見那左逸遠每次防禦的動作,都是率先準備好的,就像是提前拿出那柄白色短劍,等著自己從背後襲來。
還有。
松常青邊想著邊捂著胸口,被那左逸遠不知名的神通之術劃破的傷口,現在是越來越痛了。
那如同刀子般鋒利,出現在左逸遠指頭上的墨黑之氣,那神通之術到底是什麼?
那才是對於他來講最棘手的東西。
那東西能夠將自己碧火神通給抓碎,也輕輕鬆鬆的破了自己的防禦,完全不可小覷。
為什麼這麼痛?!
松常青驚訝的發現自己胸前的傷口疼痛範圍似乎更大了,他皺著眉,一頭冷汗的拿走了自己捂著胸口的手,只見那傷口上,邊緣處,似乎有著一層黑色的氣,在慢慢的擴大傷口傷勢。
這到底是什麼!?
松常青驚怒交加的看向左逸遠,只見後者在對自己笑著,那笑容好像對自己說,勝負已為,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松常青咬著牙,運起法力去抵抗胸口傷口處的黑氣,盡最大可能將傷勢抑制住,不讓其再次誇大,以後他咬牙冷聲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勞什子神通之術?」
左逸遠聞言笑的更加開心了,說道:「我似乎沒有義務讓你知道我的神通之術到底是什麼吧?」
那松常青的眼神恨不得吃掉他一般,那左逸遠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笑道:「好吧,那就姑且告訴你一下子,反正我也不怕泄露神通之術的秘密,讓你輸的明白點好了。」
「你知道作為殺傷力神通之術的頂點是那『天雷』『地火』和『贔風』這三災吧。」
「而我這神通之術『黑炎』就是『地火』那一災的分支,當然,我這小小神通之術,自然是比不上我許師姐無限趨近於『地火』的『彼岸花』了,要那麼略遜一籌,可是『黑炎』再怎麼說也是一個一流神通,擁有著『鋒銳』和『跗骨之蛆』這兩種特性。」
說著左逸遠又笑了起來,對松常青說道:「所以說我根本不怕泄漏出『黑炎』這一神通之術的秘密,打得過的我自然還是打得過,打不過的我也自然還是打不過,我可不想藏著掖著。」
說著,左逸遠臉色突然冷了下來,猛地一指松常青,頗為嚴肅的對他說道:「好了。廢話說的差不多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黑炎』已經附著到了你的身上,你是無法將其驅散亦或者使用法力阻止『黑炎』的蔓延的。」
「並且『黑炎』可不是那種一擊致死的神通,它會慢慢的消耗你的法力,吞噬你的血肉,直到你成為一堆白骨,因此是無法觸發這演武場上大陣的保護,我勸你還是儘早不要掙扎了,趕緊認輸,我就收回『黑炎』,速去養傷吧。」
坐在貴賓席的高子真笑了笑,想著這左逸遠不愧是掌門大人的徒弟,果然厲害,隨後他看向對面高台上那個五短身材的老頭子,但是他卻眯了眯眼睛。
那個名為松陽的老頭子此時臉上竟然沒有任何驚慌的表情,這是為什麼?
這種情況下還對自己兒子有信心?
你兒子松常青中了那黑炎神通已經進了絕境,這樣下去必輸無疑,或者說現在馬上就要認輸了,為什麼你還如此雲淡風輕?
此時還有什麼破局之法嗎?
松陽淡淡的看著演武場上的局面。
還是那句話。
知子莫若父。
他自然知道自己兒子松常青是什麼樣的傢伙。
只見場上的松常青被那黑炎灼的痛苦難耐,頭上青筋暴起,流下冷汗,他聽到那天羽宗的左逸遠說的話后反而笑了笑。
然後他提起碧火劍抵在了自己胸前。
那高子真看著場上的局面瞬間瞪大了眼睛,這難道.……
而松陽則是架著胳膊,古井無波的臉上難得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才是我松陽的兒子。
而那同樣身處演武台上的左逸遠看到這一幕先是疑惑,隨後是震驚,無比震驚。
他覺得難以置信,連忙說道:「喂……不會吧.……」
那松常青咬著牙,隨手一揮劍,只見一塊皮肉便被他從胸膛上削了下來,落到地上,隨後他胸膛上噴湧出大量的鮮血,但是很快就被他止住。
只見松常青將身上的袍子扯下來一半,繞著身子纏了一圈,為自己胸前傷口算是包紮了一下,隨後忍著劇痛笑了笑:「大丈夫何懼去這二兩肉也?!」
於是場上的觀眾們,在短暫的沉寂后發出了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