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那麼一瞬間,和薇以為系統說的「貴人」是劇里的角色。

  《皇女天成》是一部大女主戲,所以劇里用來女主純凈無暇的女性角色眾多,一眾的才人貴人美人排起來站,那叫一個氣派。

  和薇覺得是自己入戲太深,反應了幾秒才不解道,「什麼貴人?」

  她讀檔這麼多次,唯一碰上的貴人基本上也就只有程諾了。

  和薇瞥了眼還專心給自己鼓搗雕花金步搖的程諾,問系統:「諾諾嗎?」

  系統的回答十分公式化:「宿主,天機不可泄露。」

  和薇:「……」

  她發現,自從這個傻白甜系統升級了以後,都沒有以前那麼聒噪了。

  系統:「不過宿主,今天雖然有貴人,但是對方會不會真的出手相助,主要還是取決於宿主的表現。」

  說了跟沒說一樣。

  和薇一顆心像是懸在空中,跳動劇烈,這會兒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怦怦怦。

  程諾剛好完工,收回手拍了一下,「漂亮!」

  和薇心不在焉地抬了下眼,隨意瞥了眼鏡子里的那張臉,眉頭皺的更深。

  程諾差點被她這表情嚇壞,忙彎下腰把她的妝容細細打量了遍,「怎麼了薇薇,不好看嗎?」

  和薇搖頭。

  恰恰相反,太漂亮了。

  太漂亮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對於原主這種自帶虐點的奇女子來說。

  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同樣也容易招來別人的嫉妒。

  和薇眉頭舒展不開,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她頭上頂著的頭髮和金簪都是真材實料的,壓迫感很重,她坐的端正而筆直,肩膀的弧度圓潤,最適合穿這種妃嬪古裝。

  程諾扶著她站起來,「腳好點兒了沒?」

  和薇點頭,「過幾天基本就沒什麼事了。」

  「感冒呢?」

  「也差不多了。」

  程諾聽她聲音基本已經恢復正常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你這幾天也真夠折騰的……對了,這幾天和晏辰怎麼樣?」

  「就那樣。」

  事實上,和薇已經有兩天沒好好理晏辰了。

  她怕太心急會適得其反,所以有意控制了一下那個度。

  倒是晏辰,她這兩天越冷漠,他就越熱情,好像唯恐自己做錯了什麼,每天早中晚都要和她彙報在哪裡,跟誰在一起。

  活脫脫一個二十四孝標準好男友。

  虛偽又濫情的狗男人。

  和薇扯了下唇。

  程諾也沒再多問,出化妝間前又把和薇衣服的走線和布料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邊檢查邊小聲提醒她:「薇薇,你小心點兒沐笙這個人。」

  這個人和薇當然知道。

  就是前幾分鐘系統還在提醒她的本劇女主角,和薇挑了下眉,也壓低了聲音問道,「她怎麼了啊?」

  這就是劇情重置的壞處。

  前幾世不僅沒有《皇女天成》這部戲,甚至根本沒有沐笙這個人。

  程諾混這個圈子多少比她久一點,又有八卦來源,所以對沐笙這個人還有點了解,她輕嗤了聲,「她不是拍那個校園網劇火的么,脾氣大著呢,之前有次上綜藝,我和我師姐跟那期造型的時候,節目都錄製了半小時她才到,到了之後還對節目組工作人員頤指氣使的。」

  「而且她還挺愛欺負新人,那次一起來的嘉賓有個剛出道不久的小姑娘,長得漂亮颱風也好,結果節目一播出來,那姑娘的鏡頭被剪得只剩了不到三分鐘。」

  程諾想捏捏她的臉,但是又怕把她辛辛苦苦化的妝給蹭花,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唉聲嘆氣道,「薇薇,尤其你這種滿臉膠原蛋白的小可愛最容易被她盯上,她要是欺負你了你就告訴我,我肯定會替你把這口氣出回來的!」

  和薇既感動又無可奈何。

  感動的是自己也算有了個後台,無可奈何的是,她馬上就要被沐笙虐了,但是又沒辦法告訴這個後台。

  和薇撇了下嘴角,剛要說話,化妝間的門就被敲響,「和薇,好了沒?」

  是來叫她的工作人員。

  和薇攏了攏袖口,給程諾使了個眼色之後,打開門走出去。

  女主角沐笙也剛好從另一間化妝間出來,相比和薇,她那身宮妃裝清淡地有些樸素。

  沐笙視線落過來,然後留了一個大大的眼白給她。

  顯而易見,她並不喜歡和薇。

  《皇女》拍攝場地大多出的是實景,從化妝間出來就是類似於紫禁城的皇宮建築,和薇剛才沒來得及細看,這會兒才有時間四下環顧了一遍。

  已經過了上午十點,入春以後,這個時間點兒的太陽花漸盛,打下來暖洋洋的。

  有場記助理過來跟她說了句注意事項,末了才又道,「和薇姐,你和沐笙姐的對手戲在十二點左右。」

  和薇挑了挑眉。

  助理摸了摸頭髮,解釋道:「因為有場落水戲嘛,中午十二點多太陽大,所以沐笙姐就……」

  和薇瞭然地點點頭。

  果然大牌,硬生生把第一場戲往後壓了兩個小時。

  場記助理是個實習生,二十歲出頭的大男孩還有些靦腆,跟她說話的時候視線晃來晃去,好一會兒才落在她臉上,小聲說道:「和薇姐,你真好看。」

  和薇差點沒憋住,抿嘴矜持地笑了下:「謝謝你。」

  「我從大二幾天開始買《定格》雜誌了,只要封面有你,我每次都會買。」

  和薇還是微笑,然後道謝。

  「你本人比雜誌上還好看。」

  「謝謝。」

  「和薇姐,你一定會紅的!」

  和薇沒忍住笑出了聲。

  果然是年輕,以為只要長得好看就會紅。

  娛樂圈哪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幹凈。

  和薇也沒打擊他的積極性,再次道了謝之後,她找了個地方坐下,又從手機里翻齣劇本,把第一場戲又給過了幾遍。

  轉眼就到了十二點,有工作人員拿了盒飯發給要拍第一場戲的演員們。

  和薇和幾個演宮女的龍套小姑娘們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聽她們業餘談論去這部戲的導演來。

  程琰年輕,長得又一表人才,近距離接觸,很快就成為這群年輕女孩子茶餘飯後的談資。

  和薇有一句沒一句地聽,時不時也加入到八卦行列中說幾句。

  午飯吃完之後,她轉頭看了眼程琰的方向。

  遮陽的大傘底下,程琰就靠坐在椅子上,他叼著煙,翹著二郎腿,正在打電話。

  和薇把視線收回來。

  難道系統說的貴人……是程琰?

  她心裡確定了個七七八八,手指捏緊了手機,過了好幾秒,她盯著屏幕上的日期,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今天四月三號。

  是晏辰二十四歲生日。

  不容錯過的提升好感度的機會。

  和薇嘴角彎起,給晏辰發了條微信過去:【晚上有空嗎?】

  等了幾分鐘,晏辰沒回。

  和薇也不著急,見那頭場記又開始叫人了,她收了手機起身過去。 -

  第一場落水的戲卡了三次。

  劇中女主的設定是不會水的弱女子,但是沐笙一被推進去水裡,就像是忘了人設,撲騰著要游上岸。

  程琰在監視器後面無表情看她撲騰了三次,第四次開始拍攝前,他把劇本往沐笙跟前一拍,「不看劇本你拍什麼戲呢?」

  沐笙剛從水裡爬出來,嘴角抿著,柔弱弱看他一眼,沒敢頂嘴。

  到了第四次,她總算記住了不亂撲騰,順利地一次過。

  這一場就拍到了接近四點,中途休息的半個小時,工作人員又送了一次盒飯。

  和薇不怎麼餓,但是也知道晚上是場硬仗,少不了她受的,胡亂扒拉了幾口之後,她在開始拍攝前,去化妝間里,在衣服裡面貼了幾個暖寶寶。

  第一場戲的後半部分從五點多開拍。

  從黃昏一直拍到夜裡,和薇在流芳閣外面跪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地拍了三個小時。

  到了八點多,為了劇情需要,老天下雨就開始人工降雨。

  雖是春天,但是晚上溫度並不算高,尤其洒水車的水一淋下來,瞬間就把她淋了個通體舒暢。

  程琰站在鏡頭外看她,眉頭剛皺了下,旁邊就有助理叫了他一聲,「程導,晏總找你。」

  他叫了副導過來盯著這一場,轉身過去,「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晏淮沒說話,視線一偏,似有若無看了眼跪在雨里的女人。

  她長得瘦,縮在雨里小小的一團,光看背影就覺得可憐巴巴。

  程琰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不出意外的話一次應該能過。」

  話音剛落,不遠處副導演喊了聲「卡」,「沐笙,你叫得太假了,像是被強了的。」

  他比了個手勢,「休息幾分鐘,待會兒重來。」

  和薇跪在那裡,臉上表情僵硬,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有個工作人員過來扶她,她才站了起來。

  「和薇姐,我剛才買了奶茶,你先喝點兒暖暖身子吧。」

  和薇道了聲謝,接過奶茶捧在手裡,沒有喝。

  第二次在十分鐘后開始。

  和薇依舊跪在冰涼的地上,涼涼的雨水兜頭澆下,她冷得直發抖。

  流芳閣的門沒關,裡面的暗紅色綉金大床上,女人香肩半露,被高大健壯的男人壓在身下,極其香艷的場景。

  然後女人咿咿呀呀地輕哼出聲,哼了還不到一分鐘,副導演又拿劇本拍了拍桌子:「卡!卡卡卡!」

  沐笙立刻沒了聲。

  「你是正經人家出來的大小姐,別叫得跟個青樓女子一樣!」

  沐笙撇撇嘴,滿不在乎地答:「知道了。」

  和薇捏了捏手指,這次沒等導演說休息,她就開了口:「沐笙姐。」

  女人把衣領拉好,從金碧輝煌的流芳閣走出來,「幹什麼?」

  「你要是實在沒狀態拍不好這場床戲的話,我可以替你拍。」

  她和沐笙身形差不多,到時候頭髮披散下來,只露個肩膀露點胸口,放在後期再剪輯一下,應該也看不出是兩個人來。

  又不是全/裸,和薇豁出去了。

  她真的不能再死了。

  這話一出來,不僅沐笙怔住,連程琰都愣了一下,他拿著煙的手指微微發抖,下意識轉頭看了眼晏淮的臉色。

  別說晏淮在這裡,就算他不在,程琰也不可能讓和薇拍這種暴露的戲份。

  程諾這會兒是回家了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計能把片場給他掀了。

  程琰咳了聲,剛要說話,旁邊男人就先一步開了口,他聲音沉,隱隱約約帶了半分壓抑感:「想拍床戲是嗎?」

  和薇一愣。

  她背對著他站著,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實實在在被這道聲音嚇得不輕。

  和薇指尖越發地顫。

  來不及開口,她聽到那人沉聲又咬著兩個字吐了出來:「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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