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陽瑜

  外面發生的一切，慌亂也好、急切也罷，此時的葉千明都不知道。

  現在的他知曉自己入了道，沉浸在了大道的感悟當中，只是此時葉千明的靈魂原本應該遊盪在劍道的海洋當中，卻反而只是在其中待了片刻，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了出來，隨即一屁股摔在了一片赤紅的天地當中。

  這裡沒有山川日月，也沒有風雨雷雲，沒有植物，沒有動物，只有一片赤紅色的大地，和一片稍微添加了昏黃的天空，但還是有一些其他事物的，比如就在葉千明目力所及的最遠端，站著一名背對著葉千明的白袍人。

  具體的模樣葉千明是看不清的，但是他也猜測自己應該還在入道當中，只是沒有進入原本的劍道，而是被拉來了這片天地當中，因為這裡就是閉著眼睛，葉千明也能感應到其中傳來的震撼人心神的磅礴道法。

  火的道法。

  而整片天地當中，除了葉千明之外就只有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白袍人了，於是感應不到畏嵇的葉千明無奈，也就只好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雖然只是習慣使然，因為這天地間沒有灰塵——隨即一步步走向前方的白袍人，來到了他的跟前，畢恭畢敬地用通用的修仙人士語言拜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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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輩葉千明，見過前輩。」

  聽到葉千明的話，那名白袍人緩緩地轉過頭來，灰白夾雜的長發之中，是一張英武堅毅，而又有些滄桑的面孔，仙人一般的氣概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一覽無餘，但除此之外，又多了一層的單純的神色，與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氣息大相庭徑。

  「你在叫我？」

  白袍人開口說道，而後和葉千明對視，彷彿一個一無所知的孩子，葉千明見此也有些奇怪，點了點頭，依舊恭敬地說道：「正是，晚輩應該是在入道的時候進入了前輩的地域當中，前輩莫非……不記得了？」

  白袍男人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醒來之後就一直呆在這裡，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

  葉千明聽此，心頭微動，而後來到白袍男子身旁，眺望向遠方一如之前模樣的天地，問道：「前輩可知自己在這裡呆了多久，這片天地可有過什麼變化？」

  「記不住了，渾渾噩噩的，一直醒著，而又從未睡過，但這天地一直是一個模樣，分不清時間空間，也不知有沒有邊界。」

  「不曾飢餓，不曾睏乏過？」

  男人點了點頭，葉千明見此，反倒是一屁股又坐了下來，絞盡腦汁地思考著：「那又要怎麼出去呢？」

  白袍男子聽此，平靜如湖的面容微微動容了一二，而後對葉千明問道：「為什麼要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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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不出去？」葉千明搖了搖頭，「好教前輩知道，晚輩在這片天地外還另有事情要完成，而且情況緊急，否則外面的自己和朋友都可能出危險。」

  「我不知道什麼是危險。」

  男人低著頭，一臉迷茫和失落，葉千明說的什麼東西他都不知道，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呆在這裡，但是卻沒有半點有色彩的記憶。

  葉千明見此也是好奇，不由得問道：「聽前輩的話，應該也知道自己不是生於這片天地的，難道前輩不曾想出去過？」

  男人搖了搖頭：「我雖然知道，但我卻不知道出去之後要做什麼，會面對什麼，自己又該怎麼辦，這裡雖然什麼都沒有，但也不會讓我困惑、惶恐或害怕，我只有種感覺，彷彿許多自己擔心的東西都被這片空間給抹除了，在這裡呆著讓我很平靜。」

  「想來前輩是有大故事的。」

  葉千明微微嘆氣，隨即又站起身來，四面打量著這片赤黃色的天地，口中說道：「但我還有未竟的事業，不能就呆在這裡，這裡是火之道法的空間，凝聚著火的大道，或許出去的方法和這些有關？」

  想到這裡，葉千明自然而然地開始觀摩周圍的這片天地，想要從中得到一點和道法相關的感悟，但是他望破了天，也什麼都沒看出來，因為這片天地的道法太高深，又或者說太原始了，以最根本的姿態展現出來的道法，葉千明如今的境界看上去是琢磨不出任何道理的。

  比較起來，畏嵇教授給自己的一點點空間大道的感悟雖然也是道法，彼此不相上下，但是卻是經過畏嵇的比喻和解釋，以葉千明這種後天生靈能理解的方式來傳授的。

  而像這片天地中的原初道法，恐怕只有火靈、水靈以及與妖族之祖同源的古妖之類的荒古存在才能大致了解，只可惜現在召喚不來畏嵇，也沒人能為他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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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葉千明不死心，一面思考著自己感悟過的道法規律，一面想要從天地之間觀察出一二線索，如此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不行，根本觀察不出來。」

  葉千明搖了搖頭，他明明能看得出來這是火的道法，卻從中感悟不出分毫，這種感覺以前也有，就是那塊來自於自己故鄉人留在這個世界的「家」字元骨，如果不是青鸞仙子的一縷意識幫助他解讀出來，葉千明同樣是要百思不得其解的。

  「仔細想來，青鸞仙子的太陰法我至今也未能理解，也是因為它過於接近大道，不是我這個境界能夠理解的……難不成這片天地也是如此，不是給我這種境界的人準備的，而是留給那些幾近於道的大能？」

  但是這裡哪有什麼大能，除了葉千明之外只有一個不知人事的中年老男人——嗯？

  葉千明腦袋中靈光閃現，隨即來到男人面前，誠懇問道：「敢問前輩，您可能看得出來這片天地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子的，不就是看到的樣子嗎……」

  男人感到有些困惑，但還是說道：「天空中的流火，大地下的岩漿，那幾隻鳥一樣的火焰有時在上下翻騰，我想和他們交談也不曾成功過……」

  聽到男人所言，葉千明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激動起來，果不其然，眼前這位和自己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樣的，他可不曾見到過什麼流火、岩漿，又或是什麼翻飛的火鳥！

  於是在葉千明殷切的懇求之下，白袍男人只好將自己眼中所見的一切都告訴了葉千明，比如天空的流火到底是怎麼個圖案，地下的岩漿又是個什麼樣的流向，又是那幾隻火鳥，顏色有無深淺，特徵是否鮮明，它們的叫聲、舞姿、光彩到底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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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也是寂寞太久了，再平靜的人也渴望和他人交流，白袍男子打開話匣子之後反而愈發健談，極為生動形象地將自己眼中的一切告訴了葉千明，觀察其談吐言語，也是受到過良好教育的人。

  而葉千明一方面佩服男人交流的語言功底，另一方面更是痴迷於男人所講述的內容，男人的描述彷彿自帶著對於低境界人的照顧和解釋一般，以葉千明能夠理解的修行辭彙將這片天地的道法一一消化吸收，最終匯聚出一幅完全的圖畫。

  「這是一個符文，整片空間都是一個符文，天地一般大的符文！」

  經過男人的描述后，葉千明終於下了斷論，「但是這個符文並不固定，天空的流火與地上的岩漿彼此就像齒輪一般一一卡合，但每一個齒口卻又完全不同，導致每分每秒都是新的變化，新的道法，而那幾隻火鳥正是勾連起這天地的橋樑，一旦天地之間的周轉融洽，能夠契合真正的火之道法，那麼那幾隻火鳥便會上下翻飛，彼此連接，給予提示！」

  「只要我能記錄住那幾隻火鳥何時活動，然後對照著天地之間的規律，就能參悟道法，或許也就有出去的機會了！」

  於是葉千明又是請求白衣男人辛苦，記錄下不同時間天地的變化狀況，以及那幾隻火鳥何時翻騰，隨著男人描述的符合時機越來越多，葉千明也終於從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修行畫面。

  「這些契合時間裡，天空流火和地上的岩漿所展現出來的是一筆一劃，一撇一捺，然後組成了一個個文字！」

  葉千明心中激動，迅速組合著自己一點點了解的信息，直至白衣男人將一個規律內的所有信息整合完畢，葉千明方才終於一覽這段文字的全貌。

  「太初八荒，西火燎燎，命星既落，神人得身，萬載修行，鎮壓黑淵，輝煌萬世，功法圓滿，吾即於此尋飛升，但留功績在人間，此番功法，名為陽瑜法身。」

  「陽瑜法身，陽瑜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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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千明心中震撼，海一樣的衝擊讓他整個人的心神都動蕩不已，但隨著他理解了其中的內容，自己的整個人也瞬間被赤紅的火焰包裹，一道道強橫的符文湧入葉千明的腦內，這是陽瑜法身的功法，如今要讓葉千明掌握！

  而葉千明之外，看著被赤紅火焰徹底包裹住的葉千明，面前的白袍男人先是驚怕，隨即震撼，而後入神，到最後，隨著心頭的一動，他迷茫的眼神陡然間活了過來。

  「我，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我……不，朕記起來朕是誰了。」

  「朕是天下十帝，西境主宰，陽瑜宮主，深淵鎮守，天下火道第一人！」

  「朕，就是陽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