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名的安心

  耳邊已沒有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只有『沙沙沙』的風聲從我耳邊吹過。

  我獃滯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看向墓前即熟悉又陌生的黑白的照片，蓄滿眼眶的淚水瞬間簌簌掉落，沒有放聲大哭，沒有歇斯底里，只有無聲的淚水奪眶而出。

  過了良久，

  我輕輕地閉起微微泛紅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抬頭，吁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機械般抬起雙手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情緒緩緩平靜下來。

  一隻腳徐徐落地，隨後如蝸牛爬行般緩慢地站起身，恭敬地拘了三拜，低沉中帶有一絲沙啞和哽咽的嗓音說道，

  「爸爸媽媽，你們肯定也已經知道了，我要參加今年A市的鋼琴比賽了！

  你們.……你們也會為我加油的，對嗎？

  媽媽，你無法完成的鋼琴夢想，我來幫你完成，好不好？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我也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過得開心、快樂、無憂、幸福的，也很努力的想要放下對於他們的仇恨。

  可是無論我多麼努力都無法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也無法讓自己不去恨他們。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

  當時一直都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可以指證他們的罪行，可是當年他們的對話我到現在都熟記於心。

  他們，法律制裁不了，我也不會代替法律去制裁他們，我沒有辦法再讓外公外婆為了我而擔心。

  他們不是想要過上富裕的生活嗎？不是想要得到財產嗎？

  呵呵！

  自此之中，他們要的只是錢財而已，連親情、人命都可以不管。

  爸爸，他們根本就沒有對你有一絲的骨肉親情、血濃於水的感情，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你還要對他們存有感恩之心呢？

  如此虛偽的一家人，怎麼配是你的家人呢？

  你一直都容忍他們的所作所為，以前你們還在的時候，我也盡量的去做到了，可是這件事我沒有辦法做到容忍、做到不管不顧。

  爸爸，這是我對他們最後的仁慈與善良了。

  對於他們來說竹籃打水一場空，習慣了城市的繁華與富裕，讓他們一無所有，重新回到鄉下，他們本該就不屬於這裡。回歸到真正屬於他們的世界里，只要他們不再出現在我的視線里，這是我對他們最大的容忍了。

  這十二年來，我最虧欠的是一直沒有放棄過我，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一直鼓勵和支持我的外公外婆。

  他們本該去週遊世界的，可他們為了我……

  他們為了我，擔憂了整整十二年！

  他們也該去過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去看遍祖國山河的美麗。

  我.……我也該學會放下了！

  為了我自己，更為了你們的期待。」

  半響，

  我坐回輪椅上，在手錶上發了消息給張淑：「張叔，麻煩上來接我。」

  幾分鐘后，張叔走到我身邊叫了一聲：「小小姐」，隨後徑直的走向墓前恭敬的鞠了一躬，轉身推著我往回走。

  走到半山，途中淡淡的血腥味擴散在空氣中，我對血腥味很敏銳，隨即動了動鼻子，眼睛看向地面，途中有些小草上有些許的血跡。

  我觀察著血跡的散落，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後，指著一條前面的分叉路說道：「張叔，你沿著那條小路推我過去。」

  張叔看了眼女孩指的道路，連忙說道：「小小姐，那條不是下去的路。」

  「我知道，我只是去看一眼。」

  張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條小路，不明所以的推著我往那走。

  沿著那條小路走近，越來越刺鼻的血腥味讓我不適的眉頭緊蹙。

  不遠處，只見一個男人依靠在大叔底下，一隻腿微微彎曲支撐著他的頭部，另一隻腿平方在地面，雙手隨意垂下，動作隨意擺放，姿勢優雅矜貴。

  手腕上的手錶已經破裂了，一身黑色的定製西裝有些破損，鋥亮的皮鞋已經沾滿泥土，看起來有些狼狽，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高貴氣質。

  他周圍一片嫩綠的小草已經被他身上的鮮血沾染成紅色，在一片嫩綠的草地下尤為明顯。

  「小小姐，這個人怎麼了？」張叔驚慌的說道。

  張叔輕微的聲音，驚擾了正在閉目休養的男人。

  男人抬起頭來，凌厲的雙眸射向他們，冰冷的眼眸最終落在坐著輪椅的女孩身上。

  女人三千綢緞輕輕挽起，兩縷青絲垂落在面頰，峨眉淡掃，不施粉黛，卻掩不住清麗容顏，一臉淡漠的神情看向自己，沒有絲毫的驚訝於害怕，瘦弱的身軀散發著冷清的氣息，像是一隻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精靈。

  男人看著女人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容顏，自己也不知為何，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使繃緊的神經頓時放鬆下來，隨即倒下。

  見男人倒下，張叔有些害怕，「小小姐，他不會是.……？」

  「別瞎想，他是失血過多暈厥而已，把他帶回去吧。」看向倒下的男人，湯言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