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絕望與遺忘
已經三天了，床上的女孩還是了無生氣，白也終於開始焦急。
“白公子，先吃點東西吧，小姐也許馬上就醒了。她要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肯定會心疼的。”枝鑰知道，小姐是真的很喜歡眼前這個憔悴的公子。而他現在的憔悴，即使自己看到，也會莫名心痛，“你們小姐是怎樣的人？”事情不對，他知道一定遺漏了什麽“我一直以為她會很快醒來。可似乎錯了，她之前還發生了什麽嗎？”
還是沒有辦法勸動他，枝鑰歎口氣開始回想“沒有特別的事情，小姐醒來後，雖然孱弱，可恢複得一直不錯……”“不對，”沉默在旁的枝芝打斷她“小姐之前已有三天沒睡，而且一直吃得很少。最主要的，她已經累了。”
眼角已經沒有淚，心卻開始流血，枝芝漠然開口“按我們希望的樣子生活，她已經累了……”“怎麽會？”白不可置信的看向枝芝“怎麽可能三天沒睡？”
死寂的夜把房內的一點燈光淹沒，白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醫術“我知道了，她確實太累，累到不想醒來。”一瞬間，他也覺得好累，那個溫暖的女孩，再也醒不來了嗎？“現在能救她的隻有她自己，或者你。”他不想這麽說，卻必須承認，麵前這個憔悴少年，在雪曦心中有著不同於任何人的地位，再看眼蕪苡他頹然“枝鑰，我們都出去吧。”
終於，所有不相幹的人都離去，“三天……”原來那三天裏不隻是他睡不著，現在他已經六天沒睡，而她也靜靜躺了三天，難道還沒睡夠嗎？還是要他去陪著？不要心痛不要心痛，可為什麽淚還是忍不住的掉下來？
“你累了？被我逼的？”是的，從她醒來知道一切，就他逼得好苦吧。她是那麽依戀他這個隻想致她於死地的哥哥，為什麽呢？他又為什麽愛上她這個最不該愛的妹妹呢？
他也累了，隻不過是被自己逼的“我恨你！”躺在這什麽，都沒做就徹底打敗他，“可是我更恨自己”為什麽，他會傻到把最愛的人重傷至此！“他說我能救你，是嗎？可你能告訴我怎麽做才是對的嗎？也許你根本就不想醒來，也許你根本就不想來這個世界。”
自私的把這一切推給她。因為現在，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是想讓她醒來，還是永遠睡去。如果醒來，兩人都痛苦，還不如一起睡去……
沉默良久，久到我幾乎又要睡著，那孤寂的聲音再度響起。“再睡過去，你就真的醒不來了。”嗬嗬……這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他的世界？“重要嗎？”幾分開心的，我已決定放棄這些“對你也許不重要，可對某些人很重要。”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我不在乎。”真的已經倦了，這些紛紛擾擾，終歸隻是孤獨“即使是你愛的人？”這個問題，我疑惑，有嗎？我愛的人……“你是不是忘記了”試圖抓住腦海深處的一些東西，卻是混亂，一片混亂“我不覺得會有。”
“你叫什麽？”那個聲音突然帶了幾分笑意，“蕪芩”似乎為了證明，我立即出聲回答，然後暗歎，已經習慣這個名字了嗎？“你愛的人叫什麽？”這次，聲音裏隱隱帶了份陰謀……
“蕪……”苡？！蕪苡是誰，是誰！為什麽下意識的就叫出這個名字，卻什麽都想不起……頭好痛。
“問問自己的心吧，不過你再睡過去，就什麽都沒有了。”聲音幾分落寞，慢慢消失，隱入一片黑沉的背景。然後，就像夢醒了，突然睜開眼，又回到那個海灘，嗬嗬……
創世神，其實你也很孤單吧，或者是，太孤單？
已經六天，腹部的傷口在仰望的舔詆下已無大礙，隻是蕪芩，還是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再不醒，她的身體就支撐不下了。”白歎口氣，心裏的不安擴大。這六天不管用什麽方法，都不能喂進去一點東西，到現在還活著，已經是奇跡。如果再不能補充些東西，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我知道的方法都已經試過，你們必須想辦法讓她吃下點東西。”頹然離開房間，不能再看著她，他已經快瘋了“如果真的想讓她死，你們可以去準備後事了，我已經沒有辦法。”
枝鑰聽到後，終於再控製不住失聲痛哭。這些天，她一直堅持，隻要不哭，隻要堅信，小姐就能醒來，可麵臨的實事卻愈加殘酷。
小姐最初醒來時，她並沒什麽特別的感覺。照顧她這麽多年，隻覺得她美得驚人，卻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娃娃。甚至想，她一直做這麽個讓人心疼的娃娃也不錯，畢竟這麽多年，也知道了苡大人與小姐之間的牽連，相比之下也更希望苡大人成為蕪王。
卻在這一年的相處中徹底被她折服，不知道小姐在那個世界經曆了什麽，隻覺得她沒有生的執念，卻那麽努力的活著，比誰都活的努力，也比誰都精彩。
在與她的相處中，突然就明白，為什麽她會是神選定的幻世者。她這種人，本就不該降臨人間，而降臨人間，就必定會改天幻世。所有關於她的事情，都那麽不可思議。最初為了保住苡大人的無賴，改造畫宮時顯現的才能，去青樓掙錢的瘋狂……
直到被那個幻世計畫震驚，她終於相信，這個看似孱弱的女孩，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那時也終於找到生的意義，決定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麽，她卻就這麽放棄了。
“小姐，你醒來！不能在給了我們希望後放棄！你不能放棄我們……”
才從青樓回來的枝芝愣在門口，看著失態的枝鑰慟哭，突然就羨慕起來。至少枝鑰還能真實表達自己的感情，她卻沒有這個了權利。一直都很高興能為苡大人做些什麽，卻突然痛恨起這一切來。
小姐從未懷疑，自己卻把她的一舉一動都報告給苡大人，如果最初拒絕，或是小姐沒有選擇自己，事情會好很多吧？卻隻能歎息，現在，她每天都強迫自己去青樓，留下枝鑰一人照顧小姐。隻是因為知道，小姐會希望這麽做，更自私的希望，回來時能看到已經醒來的小姐。
即使不再對她笑，即使厭恨她，也比這樣完全被拋棄要好。
曾經厭恨這個拋棄自己，拋棄母親的世界。在被苡大人救下時，第一次產生對未來的希望，從此眼睛就隻知道望著他，心裏想的都是怎樣為他減輕些負擔，怎樣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卻不知道，真正的希望是要靠自己創造的。
已經忘了那夜，小姐坦誠時自己的震撼。知道小姐去青樓目的絕不簡單，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第一次發現，原來憎恨不如去改造。第一次發現，自己不是最悲慘的，還有更多人徘徊在死亡邊境，卻無人拯救。也第一次，有了自己去做些什麽，去創造一個屬於未來的希望……
無數的第一次，卻還是沒能讓她對小姐坦白，如果早說了，小姐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她也不會再次落入絕望的深淵“小……”還有資格這麽叫她嗎？比起才來這個世界一年的小姐，她這些年都像白活了，如果她真的……
思緒紛亂，她茫然四顧，卻發現，原來絕望的，不隻是她……
坐起身，發現即使在幻境中，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孱弱，真的快不行了吧。
自嘲的笑笑，伸伸懶腰，跳進蔚藍的海水裏，暢快的遊起泳來。最後，虛脫在這樣一片藍色裏也不錯。而且，莫名就覺得這個顏色讓自己很想念。
“苡……”苡？蕪苡？他到底是誰，真的是自己的愛人嗎？有可能自己到那個世界才一年就愛上某人了嗎？似乎不太可能，應該隻是某個與自己名字很像的人吧。自己的記憶力可是暗格裏最好的，不可能到這個世界後就減弱了。
“嗬嗬……哈哈……”好舒適的感覺，自由自在的快樂，原來這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卻到現在才發現。慢慢向深海遊去，想要沉醉在那一片湛藍裏。途中還抽空想了一下，不知道這片海，有沒有鯊魚。不過也沒關係了，反正馬上就要結束。
深夜，蕪苡靜靜的抱著女孩，時間突然倒回從前。“就是明天了嗎？死了，拋開這個身份，我就能愛你了吧？對不起，最終，我還是自私的。”
突然門被推開，枝芝幾分激動的衝進來“苡大人，青娘要見您！”怎麽會這個時候來，還是不放心吧，想了想他還是起身“我馬上過去，叫她到側殿等著。”這個女人上半輩子給了母妃，下半輩子給了他。與她早已超越了主仆之義，甚至比親情更濃厚，隻是她對母妃的愛已經毀了他。
“青娘有事？”她的眼裏閃著他看不懂希望，突然便有些害怕“不是我，是他。”而蕪苡這才看到一旁冷峻的男子，漆黑的眼裏滿是憤怒的盯緊了他。
“我們認識？”他實在不理解對方徹骨的憤怒，“我確實認識你，不過我是來找我們主子的。”幾乎咬牙切齒，他卻隻覺得好笑“你找錯……”卻無防備的被他一拳擊中腹部“我是幻世軍，現任的隱！來找我的主子！”
原來……她一直都是特別的，常常什麽都沒做，就在不經意間征服他人，不是武力而是心。
“你應該都知道了吧。”他真的不介意那一拳“你們也許即將失去她。”他微微歎息，又是一拳，不過這次落在桌上“混蛋！你給我出來！”就這麽輕易放棄反抗，他被他拖到外間。閉上眼，反正他馬上就要陪著蕪芩離開，讓他發泄一下也無所謂。
不知道遊了多久，漸漸失去力氣，放鬆身體飄在蔚藍的海麵上，不久就能結束了吧。
“要說的我都說完了！希望你能為這一切想想，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麽！”不知青娘與那個男人何時離開，他隻是呆坐在床前看著蕪芩，又似乎透過她看著遠處。
“小姐曾對我們說過一些事，都在這個手劄裏，您看看吧。”枝芝留下手劄便關門離去。
茫然的接過，在翻到最後一頁時，他終於止不住淚水的跌落。把臉埋進蕪芩的懷，他狠狠的哭，“為什麽我隻有恨，隻想到毀滅，而你卻是拯救呢？我的自私會毀了你，更毀了這個世界的希望！隻是現在會不會遲了？”
第一次，他希望聖手的話是對的，希望他能夠把她喚醒。
“蕪芩，蕪芩，醒一醒……蕪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