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蒼白的許諾
這夜,我再沒有睡,而撫mo仰望的掌心,依然是冰涼一片。
他們到底有什麽交易,池煜又答應了清鈺什麽?而那個他?還是她?是宇曲嗎?說起來,我倒也很擔心他會來找我,不過清鈺明顯高估了他的能力。嗜月在池國的人數是最少的,因為我們目前還不想惹了池煜注意。他那樣強勢的君王,很難忍受國內有如此強大的勢力存在,隻是也因此,我把墨白與未央都安排在了池國。
不過既然我都到了池國,幻世軍就免不了要進駐這塊土地,畢竟它的民心工程我們還沒做到位。流言,總要有人傳才真的起來。
而這夜,我糾結的最後一個問題是,為什麽清鈺的小迷香會對我失效?他們那樣謹慎的人,竟然沒有確認我是否真的睡著,就放了心交談。而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更不會是清鈺故意讓我聽到。那麽,我的身體到底是怎麽了?
想了一夜卻終究是無果。而更奇怪的,到了清晨起床,我竟發現,一夜未睡的身子,竟比平常爽利了很多。突然有點害怕,據說我中的是蠱毒,現在母蠱子蠱都在體內,而它們正在激烈爭奪最終的生存權。可不論哪一方勝利,我的結果都是死,除非在那之前吃下第二朵血聖蓮。
雖說一般情況下,它們三年內分不出高低,我卻不可能完全能做到那些變態的條件,從而不加速它們的戰爭。而目前讓我擔心的是,現在的身體,明顯有變異的趨勢。這些破蟲子們,到底在我體內做了什麽!
搞得我現在,該怕的的東西不怕,不該怕的東西倒怕的要死……
歎口氣,我壓製住撕開身體把它們揪出來的yu望。雖然很想審問它們一番,就隻怕真到了那個時候,我隻能跟它們大眼瞪小眼,一起等死。
穿好衣服,照舊把頭發簡單的在腦後挽了個髻。之前都是枝芝枝鑰幫我弄,反正沒事,她們又喜歡搞,我便也不攔著。現在,讓我自己搞那些複雜到死的發型?等我瘋了再說吧。其實最初是很想換男裝的,隻是清鈺說:你現在的身體,穿什麽都一樣!而當時,看我倍受打擊的怔在當地,他又意有所指的軟軟拋了句:反正都是雌雄莫辨。
我是知道,十四歲長了個八九歲的娃娃身體確實丟臉,可也沒必要這樣打擊我吧?還是那麽善良的清鈺,要是子蕭那隻狐狸,我絕不會因此眨多一下眼的。
唉……歎了口氣出門,正見清鈺探究的眼神。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的打擊,讓我對自己沒了信心!再之後,我們匆匆吃了早飯,便立即上路。而可憐的清鈺,因為我的那一眼,一路上都是研究的看著我。讓我幾乎忍不住告訴他原因,卻終於忍住,告訴他,隻怕又要招來打擊,還是算了。
然後我聰明的轉移注意力,拿了個醫書跟他求教。再幾個小時就該到且陌,在最後的時間裏,我一定要把握好。其實現在的我,對於平息這場瘟疫,一點信心都沒有。清鈺雖然醫術超群,卻終究對這種瘟疫了解太少,隻能根據別的疫情多少給些意見。
可是有句古話我們都很清楚: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也因此,隻有進到實地,才能製定出切實的對策。但無論怎樣,多了解些總沒錯的。
“這八種草藥和了熬好,若有發熱,咳嗽之類的症狀,就總有些療效的。而那些……”清鈺的聲音我是一直知道好聽的,今天聽來更加悅耳如溪流,“清鈺,有沒有考慮過再收幾個徒弟?”我發誓自己沒有走神,他說的我也有記很牢。隻是這個突然蹦出來問題,讓我覺得很有必要問上一問。
“什麽?”突然被我打斷,清鈺明顯的很迷惑,而且我這個問題也是有點偏題了。討好的笑笑,我湊到他麵前,萬分真成敬仰的看著他“我說,清鈺有沒有想過,趁著現在還還有時間,多少收幾個徒弟?”畢竟以後要當王的,到時這把醫術用的機會就少了,而就我看來,這樣浪費了真的很可惜。
“沒有,”他無奈的揉揉太陽穴,然後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把我推了三尺遠“怎麽,雪曦想正式拜我為師?”明明知道我的意思!頹敗的看他笑得光芒萬丈的笑容,我有種見到佛的感覺“清鈺!浪費了真的很可惜。”
想偉大的醫聖,畢生也隻收了他與墨白兩個徒弟,這份傳奇,到他斷了也著實可惜。譬如說,再來一個白雪曦,卻沒了醫術如仙的白清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遍了“真的真的,考慮考慮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期待的望著他,我已經準備好知道的所有好話“好啊,”什麽?不會這麽容易吧……怎麽感覺背脊涼涼的啊?而他的笑容也愈加光亮耀眼“嗬嗬,雪曦先做了我的關門弟子,然後想收多少徒孫,我都沒意見的……”
瞬間愣在當地,什麽叫自掘墳墓?低垂著頭,突然蒼白的記憶裏什麽一閃而過,似乎,很久以前,我也做過類似的事……
“嗬嗬,做我的徒弟有那麽吃虧嗎?跟你開玩笑的……”額頭被清鈺輕輕的彈了一下,於是我瞬間回神,搖搖頭甩掉那些已經被遺忘的東西,既然忘了,就讓它永遠消失吧“好,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就去找你,到時聖手大人可不要忘了自己的金口玉言啊?”
反應過來笑眯眯的看著清鈺,而這次,輪到他怔了良久,風水輪流轉啊……
“雪曦說的可是真話?”終於回過神來,清鈺卻是嚴肅緊張的拿眼瞧緊了我,下意識的握住自己一縷青絲,我緩緩開口“清鈺覺得呢?”看他重又明朗的眼,我徐徐笑開。魅惑的揚起眼角,我極力掩飾眼中的一絲不安與矛盾。
如果終究還不盡他的恩情,那麽就把自己賠給他吧。記得白爸爸曾經說過,我這個人,一輩子沒辦法欠人什麽的。不還了,便永遠活不自在,更不能安心。那時我不相信,現在卻不得不信。
“好。”良久,清鈺沙啞著吐出這個字。而他說出這句話的口氣,迫切到幾乎脫了平時溫清如水的樣子,我便溫柔笑著低了頭“好,隻要你等我。”
再然後,我們都默契的拋開這個話題,接著最初的藥理知識教學。可惜,馬車內的氣氛還是輕微的變了變,卻真的細小到,被我們輕易一致忽略。而那天,被我們真正忽略的,是一旁認真判著奏折的池煜突然頓住的筆勢,與那滴在宣紙上暈染開來的朱砂。
當時我隻知道,一切,再回不到從前了。並順便認識了自己另一個陋習——拆了東牆補西牆。卻生生忽略,這麽做的後果,往往是樓毀人亡!
清晨出發,行了六個小時的車,終於還是到了且陌——墨國的交通樞紐城市。並且在長長的旅途中,我們第一次中午在城鎮停車,隻為一頓貌似的餞別宴。怎麽說,清鈺這一路上也幫了我們很多。
敏感的察覺這次午餐的不同,所以我垂了頭安靜的吃著,畢竟沒有立場加入他們的話題。第一次,他們在醉月的包間裏談起了國事,算池王對墨國未來儲君的示好吧。如果一切正常,清鈺繼承墨國後,兩國幾乎冰凍的關係將緩和很多。
說起這個,其實很是有趣:嗬嗬,四個相連的國家,幾乎兩兩不和。
再之後,愉悅的中餐結束,我們便坐上馬車,而清鈺立在車旁與我們道別。卻到了該分手的時刻,隻是我剛好不喜歡分別,便笑著向他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坐回車內。池煜與他在外麵寒暄了兩句,便也坐了進來。不得不說他們把這些都分的太清楚,之前大半個月的朝夕相處,也不見他們把對方當個人物看待。
不多時馬車又緩緩行駛起來,而我摸了清鈺留給我的醫書,仍是仔細的研讀起來。下意識,我已經把它當做未來的職業了,也許是已經倦了殺手這個行當,更是已經沒了當殺手的資本。
我現在,羸弱的不堪一擊。
這次馬車卻很快的停了下來,長時間的靜默讓我覺得不安,便撩了簾子,正見清鈺笑得溫暖陽光的站在車旁。旅程行進到現在,已經到了偏南的墨國中心城鎮且陌,車外綿延不絕的白色也見著薄了下去。而他這個笑容,更像是冬日裏的暖陽,照亮我一直冰冷的心。
“清鈺,什麽事?”許是因著太完美的背景,我們一直對視著,而我在他墨玉的眸子裏,看到笑得傾國傾城的自己。隻是,那笑容背後隱藏的無助與彷徨,這世間能有人懂嗎?
“嗬嗬,舍不得,多看看你唄。”清鈺本就生的一雙魅惑的狹長鳳眼,此刻更是彎的如同新月,而他雖然說得曖mei,我卻知道他隻是在打趣,便也笑笑道“真舍不得?還是忘了什麽事要交代?”
他的個性,說出那樣的話已是不易,馬車啟動再攔下,更是不正常。而這隻能說明,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讓他不得不做出這一切“嗬嗬,就知道瞞不過雪曦的。”他仍是笑,湛藍的眼裏卻是深藏的矛盾,然後他抬手,遞了個什麽東西給我。
清鈺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被他小心捏在指尖的東西,便在窗外荒落的白色中,熾烈得灼人眼。那是一個小巧精致的錦囊,顏色是我偏好的紅,炙熱美麗。錦麵上層層疊疊的繡滿了地獄之花——曼珠沙華。而我不知,雖然它是美麗得妖異,清鈺為何會在乎至此。
“這是?”望了半天,我終於抬了頭看回清鈺“這是雪曦交給我保管的東西,一直忘了給你。現在要分開,總不能再忘了。”那麽,這原來是我的嗎?茫茫然伸手接了,觸在手心是凜冽的冰涼。
突然景物變換,我隻身立於蒼茫的白色荒原中,遠處的風呼嘯而來,穿透我寂寞荒涼的靈魂。手中仍是攥緊了那個赤紅的錦囊,它在鋪天蓋地的白色中燃燒起來。而我酸澀的眼被風吹得,忍不住,直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