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初次涉險
今天的池煜很奇怪，如果我都能察覺他眉宇間的異色，隻能說明，困擾著他的這件事，絕對是十萬火急的嚴重。
那麽，會是什麽呢？
其實正常的我是不會關心他的這些細微變化，今天卻莫名的很好奇。
這些天我們的相處竟然很和諧，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兩個人在車上，他批完了奏折，我看累了書，便不可避免的會交流起來。起初是關於黑死病的話題，後來是每天新出的賑災、滅疫奏折。再後來是他朝堂的一些基本狀況，到現在，他會不時跟我說說他後宮的趣事。於是我被迫知道了，他的那個妃子最美，那個妃子最豔，那個妃子最溫柔……
而對於這些，我隻想說：關我屁事！
雖然以後我在他宮中，難免的會和這些女人們發生糾葛。又或者說，到扮演狐狸精的角色時，我需要詳細的對手資料。卻也沒必要，連哪個妃子的聲音最媚，哪個妃子的頭發最長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隻是抱怨的同時，我誰池煜的了解也加深入。他雖不愛這些妃子中的任何一個，卻因了背後錯綜複雜的勢力，對她們的一切了如指掌。可以說，池國那座王宮中，沒有任何一件事能逃了他的眼。而他一反常態的跟我聊了這些，隻怕其中的警告提醒，是無聊之外的一大原因。畢竟他沒必要對著一個小女孩炫耀自己的後宮三千。
“雪曦，”突然出聲喚我，而我移開澆注在他身上的探究目光，幾分心虛的回到道“什麽？”然後他的眉便微微皺起，似乎在糾結到底要不要開口，“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而我因了他這句話驚異的揚了揚眉，沒想到他竟願意告訴我
“什麽事？”壓住滿心的激動，我盡量保持聲音的平靜，突然發現，今天自己很八卦“其實也沒什麽。”看了我一眼，他卻該死的拋了這麽一句話，想氣死我還是怎麽？！“要說快說！池王不會想拿我尋開心吧？”冷冷看著他，心裏卻是被好奇撓得太難受。狹小的空間裏每日對著同一個人，我現在急切需要什麽來打破這份無聊。
“雪曦真的要知道？”池煜回視我，沉穩的臉上漸現些許憂慮，而我點點頭，隻是因著他的神色心不覺也重了三分。看樣子，事情沒那麽簡單。能讓池煜麵露擔憂，這世上大概也沒幾件事了。
“今夜就該到邊漠了，可能會不大安穩。”他麵上的憂慮還未完全成型便已消退，一張幹淨清爽的臉即時恢複一貫的冷淡。隻是被他輕描淡寫的那不多幾個字，卻明顯沒那麽簡單。
雖然沒有明說，可都心知肚明，池煜這次易容混在使團裏出國，至少在池國，是夜神級的秘密。而說到這些，又不得不順便佩服一下池煜。如果隻是純無聊，想出宮玩個兩三天，確實很容易辦到。可是像他這個狀況，離宮四五個月，還能保持國內的基本安定，就不是簡單能辦到的，至少我沒有自信能做到他這個份上。
“需要我做什麽嗎？”興奮與好奇這時是完全沒了，撩開簾子我緩緩開口。車外寂寞的白色早已消退，而它們掩藏的黑暗與血腥，和著凜冽的北風也已經蠢蠢欲動。
輕輕歎口氣，可惜池煜再怎麽深思遠慮，也隻能做到這樣了。畢竟保持這件事的絕對機密，要犧牲太多調度自由。加上剛好池國出了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瘟疫，分了他更多信任的手下。這麽久也沒有察覺身邊出現影衛，隻怕預計好的接應也是出了點問題的。
而我不相信，以池煜的性格，能不為這段路途做個萬全的安排。
“我就是怕你做什麽，”和著我的歎息他也微微歎了口氣，放下簾子回頭看他，我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雪曦也知道的，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我知道。”抿抿被風吹得發紫的唇，我別開眼不再看他。
這個，會是那句話所有的原因嗎？
隻是這次的好奇太過微弱，所以我輕易放棄對這個問題的思慮，也輕易忘記他眼中耀動的關切。還記得暗格的老師曾經說過，對於某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幸福，當然，不知道更比知道安全！所以我能做的，隻是抱緊了手中的仰望……
“我的人出了點問題，不出意外中午就能與我們匯合，隻是雪曦可以放心，最晚明早能趕來。”也許是表情還是泄露了被隱藏的心情，池煜難得的主動跟我說起他的安排，似乎隻為了安慰我“……”而我想說些什麽，卻終於還是沉默，甚至抬了一半的頭還是垂了回去。
我，又能說什麽呢？對不起？或是無力的謝謝？
“雪曦，我隻是不想隱瞞，畢竟這件事也與你有關。”聽著池煜微微焦急的解釋，我甚至不再有反應。突然有些害怕，與他這樣發展下去，我們會成怎樣？握緊冰涼的手放開不斷扭動身子的仰望，它一向很敏感，隻是這次我可能心緒浮動太大，竟然把它從夢中驚醒。隔著冰涼的空氣與它對望，在它水晶般圓潤的眼中看見混亂的自己。片刻對視然後我艱難的別開眼，它眼中的憐憫是如此深切，讓我膽戰心驚。
心裏混亂成災，於是幹脆閉了眼。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而我顯然沒有管好這扇窗戶，似乎身邊人都能輕易看出被我隱藏的情緒。扯出一絲冷笑，一直都是被人別開對視的眼。這個世界裏，我倒也習慣了交換這個角色，並且還不覺得羞愧，即時對方是一隻貓。
我知道這是在縱容自己，可是現在，請允許我暫時做一隻可笑可悲的鴕鳥，因為我竟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雖然這些日子偽裝的很好，可騙得了別人終究是騙不了自己。從醒來那一刻就莫名的心慌，就像心被誰割了一大塊。一直安慰自己：這隻是因為失掉了一部分記憶，慢慢習慣便好了。現在卻再沒辦法自欺欺人，心上的那道缺口，並沒有隨著時間愈合，反倒越扯越大。
每日醒來，它就像又被誰砍了一刀割了一塊，沒有鮮血甚至沒有刻骨的疼痛。它隻是用淡淡的涼意慢慢滲透我的五髒六腑。於是終於知道，它的提醒，它的警戒，隻是為了讓我找個什麽來填滿它。它隻是在向我控訴滿心的寂寞與荒涼。
可是我又該找什麽來滿足它的寂寞？我甚至害怕下意識浮現的那個答案，我更怕有一天自己會受不了這冰涼的寂寞，做出什麽錯誤而不可挽回的事。
“雪曦，相信我嗎？”因為我單方麵的沉默，馬車內的空氣已經凝結有一段時間了。而池煜這突然的一聲，成功把我神遊天外的心思拉了回來，“信。”輕啟朱唇，甚至沒有意識到它就自己溜了出來。然後歎息，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這麽信任他了嗎。
“好，既然雪曦相信我，就把它交給我吧。”說完池煜竟然爽朗的笑出聲來，愉悅的笑聲很是動聽“不過真沒想到雪曦會這麽信任我，嗬嗬，真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知道後邊這句他隻是在逗我玩，卻還是很受用的讓我心情好了很多，然後終於忍不住笑著睜開眼對上他打趣的眼“能讓池王說出這句話，到該是小女子我受寵若驚了。”
“原來我這個王對雪曦還是有點震懾作用啊……”“當然當然，池王威名可是遍傳四海啊！”“哈哈，可惜我才知道……”……
這天上午，直到吃午餐，我倆都很幼稚的繼續這樣一來一回的互相恭維逗趣。於是我想，也許緊張的並不隻是自己。
停下馬車將將吃了點東西，我們很快繼續旅程。接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的心卻是沉了幾分——他的人並沒有趕到。而再走一兩個時辰便該到邊漠，一個不算城鎮的過渡地帶。
因為這塊大陸與四國的特殊分布，相鄰的兩國難免出現一塊過渡地帶。又因為絕對的神權製度，四國幾乎不會出現大型的戰事。於是這些尷尬的交界過渡帶，便潛規則的成了遊離四國之外的混沌。後來也不知道因著怎樣的機緣，這四塊不算小的過渡地帶竟直接歸了聖教所管。
即使他們現在也並沒有建立政府管理機構，卻隻有它們有並且能派兵駐紮在這。而這幾年，就著特殊的地勢，聖教填海加建橋，既然在這裏修通了大陸到離島的陸路。當然順便也加強了對這些地方的管理。現在的邊漠，聖教還隻是管管較大的糾紛案件，不過看它這幾年的作為，隻怕離建立正式的政權也不久了。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聖教更像一個地下的王國，滲透遍布整個大陸。
出蕪國的那個邊漠我並不害怕，不是因為它挨著自己國家，而是因為這個邊漠，是這塊大陸最混亂的地方。更是因為，對任何想要至我們於死地的勢力。這塊地方都是最後的也是最好的機會。並且剛好，我們知道了最近有人，很想給這段旅程添點色彩。
摸著仰望暗暗打量池煜的神色，雖然還是一向的淡然，卻終究被我發現了隱藏的些許憂慮。畢竟，如果真有事，我們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幾乎隻能任人宰割。而對於他這樣一個高傲的王，這絕對是心上最深的傷疤，而我又剛好剝奪了他治好它的機會。
那三朵血聖蓮，改變的，一直都不止是自己的人生……